明亮的小小房間,有着從窗外飄進的樹葉清香,在窗臺邊的書桌上,還有一本看到一半的書,正嘩啦啦被風翻開着書頁,初夏望着書發楞,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一支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將它合攏。
沐辰逸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牀和一個電腦桌還有個不大的書桌,老式的屋子,面積不大,光線也不算好,房內單調的陳設顯得和它的主人一樣樸實無華。
豈止是這四個字能形容,不得不說她被眼前窗明几淨,一塵不染的房間震懾了,這是人住的地方嗎?牀上的牀單平整得像是被熨燙過,被子疊成豆腐塊,四四方方,有棱有角,這牀真的是睡覺用的?當擺設都嫌乾淨整齊得過份了。
要是沒有經過特殊練習,普通人是疊不出這種被子的吧,難道他當過兵或是讀過軍校?怪不得走路站姿永遠都那麼挺拔有型。
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沒有寬敞的房間,沒有豔麗的色彩,沒有奢華的裝飾,但處處散發出他獨有的味道——乾淨,低調。
初夏一個人在房間裡轉着,看到他坐過的椅子,就會有想去坐坐的衝動;看到他看過的書,雖然沒有想閱讀的渴望,因爲她現在一看到厚厚的法律大本頭就悚,但也有摸摸書皮的衝動;看到他睡過的牀,她更有少兒不宜的想法,罪過啊罪過啊,和他一臉禁慾的模樣相比,她的心靈已不再純潔了。
電腦桌上層的書櫃擺放着的書更是整齊得不得了,初夏看了看,除了一些近當代的文學作品外,很多都是法律的專業書籍,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放在最不顯眼處的《犯罪心理學》,翻了兩頁如同看天書,他不是學的法律嗎?怎麼還有這種課本,不過這也是屬於法律的範圍倒是真的。
書的空白處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都是一些專業詞彙,她看不懂,不過那手鋼筆字寫得剛勁飄逸,相當漂亮,是的,他上課時寫的板書也是相當拉風的,下課後還有女生用手機拍下來呢。
桌上那本被風吹開了的書,她拿起看了一眼,暈死,他看的居然是全英文的《邏輯學》,全英文噯,對於她這種只會哈嘍爺死古得拜的人來說,她老公太高大上了有木有,原一直說看不透他,但現在看上去,這樣有學問的人哪還會是有城府的人?看來她之前真的想太多了。
微風輕輕吹進來,手中的書頁再度嘩啦啦作響,她居然有剎那的失神,突然沒來由的臉紅起來。
放書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書架上的書擺的是雙層的,這本《犯罪心理學》的裡面一層居然是一本相冊,初夏毫不猶豫的抽出來掀開看,立刻如獲至寶,津津有味的欣賞起來。
但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這本厚厚的相冊竟然前面一大半基本上都是空白的,但後面開始有了些照片,背景都是S大,應該是他讀研究生時候拍的,有和同學一起,也有他的個人照,那時候的他頭髮剪得很短,其實她不是特別喜歡看男生剃板寸頭,可這髮型配上這張臉,還是說不出的順眼,真不得不承認這廝果然是塊超級帥哥的料,讀書時還稍顯生澀的眉眼在兩年的工作經歷中已漸漸變得成熟,但好在這張臉不管髮型怎麼變都沒變殘。
初夏本來是想偸拿一張的,伸了幾次手最終還是不敢,算了,他人都是她的了,想看就看想摸就摸,還要這冷冰冰的紙來幹什麼。
不過這相冊前面爲什麼都是空着的呢,如果按照邏緝推理,他前面放着的應該是按讀書順序從小到大的照片,但是都沒有了,他爲什麼單單把那些照片取走,甚至連大學時期的都一張沒留下,這就好像他的人生只是從研究生時期開始的,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雖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能是放到別的相冊去了,但總還是覺得怪怪的。
將相冊放回去的時候,她這纔看到在相冊的裡面居然還有一張相片,這張相片比較大,估計是放不下到相冊裡,所以緊貼着書櫃最裡面的木板放着,正面是朝內的,看不出是什麼照片。
初夏知道他在上大號,沒那麼快出來,所以很大膽的就抽了出來,原來是一張難得的集體畢業照,照片上的男男女女們全都揚着一張青春的臉龐,而更讓初夏合不攏嘴的是,這些人全都穿着統一的警察制服。
照片上的沐辰逸也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雖然只佔了小小的一點位置,但那張衆人都無法凌越的臉龐仍舊能一眼看到,他站在最後一排,只照出了上半身,天啊天啊,真是正太制服滴誘惑!
照片最下方是一排紅底白字:中國刑事警察學院XX級禁毒專業畢業照!
原來他會疊豆腐塊被子,會有如此嚴重的物品整潔症,並不是當過兵,而是,他本科唸的竟是全軍事化管理的中國著名的警官大學,學的還是超級可怕的禁毒。
他做過禁毒警察?這麼光榮的職業,爲什麼,從來就沒有聽他提起過?
“你在幹什麼?誰準你翻我的東西?”一聲充滿寒氣的聲音在初夏耳邊炸響,炸得初夏手中捏着的照片緩緩飄落在他的腳邊,擡頭,就看到他原本純淨的眼眸裡此時像淬了毒的箭,正狠狠的射向她。
他快步走過去,初夏都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被他狠推了一把,摔坐在了地上。
他怒視她,“你以爲你是誰?只是我的妻子就可以亂翻我的東西了嗎?還從來沒有人敢隨便動我的東西。”
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發怒的樣子,初夏坐在地上,委屈得不敢出聲反駁。
他半蹲下身拾起照片,很珍惜般地用衣袖擦去上面的灰粒,再小心翼翼地將正面朝下放在了電腦桌面上,回過頭來看她時,臉上已經恢復了些許平靜,目光仍舊純淨如水,彷彿那一下,只是初夏的錯覺。
“原來你,做過警察呀?”初夏坐在地上尷尬地問。
“沒有。”他提高聲音堅決否認。
“你學這個的,爲什麼不去當警察?”
沐辰逸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執著地問這個問題,搖搖頭:“我不想當警察。”
“哦……那幹嘛還學這個?”
“我成績不好,沒考上別的好學校,所以只能讀這個,至於不想當,那是因爲我是獨子,我不想我父母最後連點骨血都留不下。”
這話一說出來,兩個人都同時停了停。
初夏微微有點吃驚,也有些懊惱,的確,他父母早逝,這應該是他心裡最深的痛,光是這個理由,就足以讓他放棄做警察,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無奈。
“再說你以爲警察想做就能做?就算是學這個畢業的也是要參加全國統一公務員考試的,我其實也考過一次,沒考上,結果倒考上研究生了。”沐辰逸答得很快,彷彿這早就是想好的說辭,這樣收放自如,心理素質真是扛扛的。
初夏一臉遺憾的嘆口氣,“可惜了,我還挺崇拜那些緝毒警察的,我覺得當警察就要當刑警和緝毒警才叫過癮,纔是真的英雄。”
初夏說完就看到沐辰逸又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看着她,好半天才說:“你真這麼認爲?”
“嗯。”初夏重重點頭,見他臉色不太好,還不忘安慰他,“沒事沒事,公務員嘛沒點後臺確實不好考,你現在當大學老師也很不錯呀,工作安全還有兩個長假呢,多好。”
沐辰逸不置可否地扯扯脣,聲線又恢復了一貫的平穩和冷淡,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摸了摸她的頭,他溫和地警告她說:“不要和別人說我的事,學校裡關於我的各種傳言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節外生枝,當然,對你家裡人更沒必要提,我怕你的家人會對警察有成見,認爲他們都是野蠻人,到時候覺得我配不上你,也會認爲我考不上公務員很沒用,反正我也不是警察,你只需要記住我現在的工作是法律系講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