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蕭幹又望蕭普賢女一揖,奏告道:“啓奏太后。目今,敵強我弱,形勢非常明朗,我國若與金宋兩國強硬抗爭,後果非常嚴重,只會加速大遼亡國。以臣之見,目今局勢下,當對外示弱,以博同情,尋求轉機,再做打算;對內則加強戰備,增強防守能力,以確保幽州不失。”
蕭普賢女見說,問道:“此話怎講?如何個示弱法?”
蕭幹奏道:“稟告太后。目今,當派出使臣,分別出使宋金兩國,向宋金兩國同時稱臣,換取他們同意保留大遼國體及燕雲地區疆域,待將來朝廷緩過勁來後,再與宋金兩國相爭不遲。”
蕭幹最終還是提出了正符合蕭普賢女意思的奏請。
無論蕭普賢女先前話說得如何強硬,其實都是在試探大臣們的意思,她的心中,早已有向金宋稱臣,以延緩過這個特殊時期的意思;但她作爲遼國實際掌政者,不能直接說,以免造成局勢失控,人心渙散。現在,蕭干將這個意思說出來了,她自然是非常認同。
然而,蕭普賢女畢竟是皇太后,起碼的姿態還是要做的。所以,蕭普賢女心裡雖然非常認同蕭乾的奏請,但臉上沒有任何把表情,而是將她的想法深藏不漏。她還想聽聽其他大臣的意見,特別是幽州防衛使耶律大石、幽州防衛副使韓斡等大將的意見。蕭普賢女擔心耶律大石、韓斡等大將不同意鄉金宋同時稱臣,若當殿爭執起來,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再說了,畢竟仗還得這些大將及兵士們去打,清楚地掌握他們的心態,是必須的。
所以,蕭普賢女在聽了蕭乾的建議後,沒將自己的心思流露出來,而是將目光看向耶律大石,詢問道:“防衛使以爲如何?”
目前的情況是明擺着的,也只能如此,方有迴旋餘地。耶律大石聞聽了蕭乾和蕭普賢女之見剛纔的對話後,在內心深處是認同蕭乾的意見的,只是在一些細節上,還有想法。現在,見蕭普賢女詢問他的意見,耶律大石趕忙答道:“啓奏太后,蕭宰相所言極是,這是目前情況下唯一可行的辦法。”
瞭解到耶律大石的態度後,蕭普賢女心裡有點底了,遂又將目光看向韓斡。韓斡見蕭普賢女看向自己,趕忙邁前一步,向蕭普賢女拜揖後,高聲說道:“啓奏太后,末將完全贊同蕭宰相和防衛使的意見,末將唯朝廷之令是從。”
蕭普賢女點了點頭,又問其他大臣道:“衆卿們以爲如何?”
其他大臣都是這個意思,只是沒人帶頭講出來,既然宰相蕭幹、耶律大石、韓斡等朝中重臣及大將帶頭說了,其他大臣自然沒有不同意的,皆紛紛答道:“宰相和防衛使所言極是,臣等贊成。”
蕭普賢女見朝廷上下均統一了認識,遂說道:“衆卿們,天錫帝駕鶴西去,將大遼之江山社稷,交到了我一個女人家手裡。我一個女人家,也沒有太多的主意,全靠衆卿們擡稱維持。現在,既然諸位卿家都是這個意思,本後就依衆卿們的意思,向金宋兩國同時稱臣。令蕭宰相派員出使金宋兩國,儘快落實此事。”
蕭幹彎腰答道:“臣遵旨!”
蕭普賢女繼續令道:“令耶律大石防衛使、韓斡副防衛使,加強戰備,做好幽州防衛事宜。”
耶律大石、韓斡高聲答道:“臣遵旨!”
隨即,蕭普賢女宣佈退朝。
衆多大臣皆爭先恐後出了大殿。
大殿內,耶律大石站着未動。蕭幹見狀,情知耶律大石尚有事情要向蕭普賢女進諫,遂也站着未動,想聽聽耶律大石還有什麼事情。
蕭普賢女見狀,問耶律大石道:“大石防衛使似有話要說?”
耶律大石望蕭普賢女一拜說道:“稟告太后。臣有事要稟奏。”
蕭普賢女道:“防衛使但講無妨。”
耶律大石望蕭普賢女一揖,稟奏道:“啓奏太后,方纔,諸大臣均在殿中,臣有一言,不便稟告。現在,諸大臣均已離殿,只宰相在此,臣不妨一諫,望太后採納。”
蕭普賢女道:“你說!”
耶律大石道:“稟告太后。我國向宋金兩國稱臣,這個臣完全贊成;但臣以爲,在向宋金兩國稱臣的同時,當做好各項防禦準備。以臣之見,太后當留有後路,現在就確定去向,制定出非常情況下的應對之策,能迅速撤離至安全之地,以防將來發生不測之事。”
蕭普賢女聞言道:“防衛使所言極是,乃是爲本後着想。然而,防衛使也知道,就目今之大遼,本後能往哪兒去?哪兒又是安全之地?”
耶律大石望着蕭普賢女,誠懇地叫了聲“太后”,態度甚恭。
蕭普賢女拍了擺手,續說道:“剛纔本後已經說了,江山社稷在,契丹奚人在;江山社稷不在了,還要契丹奚人做什麼?防衛使乃契丹皇族,本後與蕭宰相乃奚人出身,契丹奚人本系一家。如今,契丹遭此大難,本後當與契丹的江山社稷生死與共,斷無逃避之理。所以,本後哪兒也不去,就待在幽州,只要幽州不破,本後就是安全的;假若幽州城破了,那也是無奈之事,到那時再說吧。”
耶律大石聞言,大悲。
旁側的蕭幹說道:“太后,防衛使所言,乃是爲太后安全着想,俺完全理解;然而,有臣在,臣定將保得太后無虞,除非臣死了。”
蕭幹如此一說,讓耶律大石心裡不甚舒服了。耶律大石心想,俺是幽州防衛正使,幽州之安危,皆繫於俺身上,你說有你在,定將保得太后無虞,那俺幹什麼去?難道防衛幽州不是俺的事,反倒是你的事了?合着太后只配你來保衛,俺們就保衛不了太后了?
當時,耶律大石見說,心有不悅,遂說道:“宰相,到時候恐怕要靠實力說話,還是有所防備的好。”
蕭幹見說,也不悅地回道:“目前情形就是這樣,俺們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豈能說泄氣話?”
“宰相,俺說的非是泄氣話。”耶律大石頂碰道:“俺作爲幽州防衛使,有責任確保太后安全,俺覺得是應該有所準備,以防萬一。”
“俺作爲宰相,也有確保太后安全之職責!關鍵是,俺們現在只有保住幽州不失,方纔安全;幽州丟失了?哪裡安全?!”
“問題是幽州丟與不丟,不是俺們一方面的事情,我們說了不算。”
蕭幹聞言,還要說啥,蕭普賢女趕忙說道:“二位卿都是本後的肱骨大臣,你們說的情況,本後心裡有數。好了,你們都不要說了,各自去忙吧,待本後有事時,自會召你們前來協商。”
蕭幹、耶律大石見說,遂於蕭普賢女告辭,各忙各的事去了。
涿州城裡,在張令徽率領八千精兵、五百快騎及部分官員前往宋營對接降宋的這個時間裡,郭藥師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涿州城。易州守將也在接到郭藥師命令後,控制住了易州城。
這個時候,涿、易兩州共有常勝軍三萬餘人馬,張令徽帶走了約一萬人馬,易州駐紮有一萬人馬,涿州城中還剩約一萬餘人馬。郭藥師遂令趙鶴壽、甄闊海統率涿州的一萬人馬,負責涿州防務;又令劉瞬仁、甄五臣火速趕往易州,統率易州的一萬兵馬,負責宜州防務。
劉瞬仁、甄五臣得令,快馬加鞭,趕往易州。
郭藥師在涿州城裡,驚恐不安了兩日,並未見幽州方面有任何動靜,遂慢慢安心了下來,專侯着張令徽那邊有消息傳回來。
張令徽統率着八千精兵、五百快騎及涿州下屬四縣主要官員,也於前一日來到了雄州。路途上,爲了趕時間,張令徽將八千精兵交由副官統率,他帶着五百快騎及涿州下屬四縣主要官員,策馬疾馳。
雄州城中,正在代理軍務的王稟聞報,道遼國涿州常勝軍副統制率領五百快騎及諸州下屬四縣縣令,奉表來降。得到這個稟報,王稟大吃了一驚,忙招來老將种師道及辛興宗、楊可世等人相商。
待种師道等將領到來後,王稟將情況告訴了种師道等人,最後說道:“老種,常勝軍副統制張令徽奉表來降,這個可靠不可靠?會不會有詐?”种師道想了想後說道:“可以將張令徽等人放入雄州城來,另派兵馬,於涿州前往雄州的路途中下寨,若再有大量的常勝軍兵馬過來,必是有詐,到那時,先把張令徽給砍了。”
王稟聞言道:“老種所言極是。命令!”
种師道等將領趕忙挺身站直。
“令辛興宗率兵馬兩萬,於雄州北門外三十里下寨,若有常勝軍前來,堅決予以阻擊,力爭消滅之。”
辛興宗高聲答道:“末將遵令!”
辛興宗隨即出殿,趕赴軍營,點起兩萬兵馬,親自統率,前往雄州北門外三十里處下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