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花朝節, 越城可謂是通宵達旦地慶祝,路上是散落的花枝,還有錦帛等等, 盛況過後, 今日的越城倒顯得蕭索起來。
纔是仲春, 天亮得很遲。而這時候, 天也還沒有亮,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越城的老徐,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祖祖輩輩都是打更人, 人越老,睡的越少, 老徐平日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反倒越喜歡這份差事, 年輕的時候打着燈籠走在漆黑黑的路上,心裡頭也有些不安, 有時候也會想起,城東說書人說的夜晚出來吸食男人精血的妖精,而年歲越來越大,這路也就越來越踏實。
老徐再一次檢查了以一下滴漏的刻度,穿上了厚重的棉襖, 提着他陪伴他多年的老舊燈籠, 和小銅鑼, 出了門。
越城的夜晚, 如果說租熟悉的人一定是老徐了, 每一條路,每一個陰影, 他都認識。
現在正是五更天,老話說,五更天鬼在串。就算老徐熟悉越城每一條黑暗裡的路,也不由得覺得陰冷,他搓了搓手,然後開始打更,打更的節奏是一快四慢:“咚——咚!咚!咚!”
老徐正朝着花神廟的方向走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徐總覺得這條路特別陰森,而且,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看着他。
老徐口裡唸了幾聲經,朝着花神廟的方向走,越往裡面,不知道爲什麼,花香越來越濃郁,濃郁得有些詭異。他舉着燈籠,朝着花神廟的祭臺上照去。
老徐剛看一眼,就腿腳發軟,跌倒在地上,小銅鑼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老徐的腳在地上胡亂蹬了幾下,似乎想要站起身,只是失敗了,他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滿臉驚恐。
只見祭臺上,昨夜放着祭祀的牛羊鮮果和美麗花朵的地方,現在卻躺着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屍體,他的眼睛也張地很大,可以想見他臨死之前的恐懼,他死得並不平靜,也不舒坦——他的整個腹腔被填滿的花朵,而原本腹腔裡面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花朵的花瓣被鮮血從莖處慢慢侵染,經過一夜的寒風詭異地沒有一點兒的衰敗之感,反倒十分旺盛,就像,那些花兒是從那名男子的腹腔中吸取營養,然後“破土而出”。
越城的人們,剛剛醒來,就被告知了如此慘不人道的命案,就發生在越城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花朝節的第二天,而屍體就在越城最神聖的祭壇上。
在衙門展開調查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傳言已經飛遍了整個越城,整個越城都籠罩在不安的氣氛之下,而這似乎僅僅是個開頭……
在第一個屍體被發現之後,又接二連三地發現了屍體。
一模一樣驚恐的表情,睜大的眼珠,如同被野獸啃噬過的乾乾淨淨的腹腔裡面填滿了濃郁花香的花朵。
不僅僅是朝廷,整個江湖似乎都因爲這件事震動。
因爲,從最開始普通的年輕男子遇害,這名兇手最近幾次都殺的是江湖人,甚至有些在江湖上哈有些名氣,比如,江南五財之一的鐵無機,鐵無機的鐵算盤雖然算不上一流,卻也是深受極好的,況且他從小便在鏢局裡面行走江湖,論經驗恐怖能超過他的人真不多,中原三童中的葉老三和合二孃,中原三童挺出名,卻不是什麼美名,亂倫、陰險、毒殺,這些詞語都能用到他們身上,葉老三和合二孃是親兄妹的同時也是夫妻,似乎因爲家族混亂的關係,他們家族總有這麼幾個畸形,而其中三個便是永遠長不高,不過,這三個雖然是“小人”,卻是真小人,和他們真正計較的人也不多,他們武功雖然不厲害,但相互配合,在加上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想殺他們也不容易。
死去的人並沒有什麼關聯,有的甚至追及祖宗八代也找不到任何痕跡,那麼殺他們的人到底是因爲什麼?
越城裡麪人心惶惶,都怕被殺的下一個就是自己,而也正是這種時候,江湖上的能人志士也都集聚在了這花之城,花獨醉和袂清淺也因此見到了幾位老朋友,就像這一位。
花獨醉看見他並沒有什麼表示,反倒是袂清淺忍不住說道:“看見你,我倒真的纔開始覺得這件事不會簡簡單單的結束了。”
陸小鳳摸了摸他的鬍子,讓他說世間的美人他都不怕,卻獨獨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被袂清淺壓制住了,袂清淺這話雖然刻薄,但是是實話,武林之中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陸小鳳,這件事一直讓陸小鳳自豪,另一方方賣弄卻是陸小鳳不去找麻煩,麻煩自己來招陸小鳳:“花六哥,我知道你一身醫術已是舉世無雙,不知道從目前五具屍體上面是否有發現什麼?”
“一點讓我覺得挺有意思。”花獨醉說着,轉動着手中的茶杯,他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翩翩君子的風度,好像在談論的不是命案,而是一句詩詞,一首古曲。
陸小鳳好奇極了:“什麼?”
“屍體上的傷口是被人徒手撕開。”花獨醉的表情沒有意思變化,但眼睛裡卻透出明亮的光。
徒手撕開?要知道徒手撕開一個人的身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野獸有鋒利的爪子,但是人沒有,所以人需要用武器,即使陸小鳳的兩根手指很值錢,但是他也沒有自信能夠撕開人的身體,如果不是身負相關的武功,那就必定是天生異力。
陸小鳳一拱手,對花獨醉表示了謝意,陸小鳳又隨意聊了幾句,趁着袂清淺出去換茶的片刻,偏了偏頭,壓低了聲音:“當初,我還和花滿樓說什麼樣子的女人你才能看得上,要知道,江湖人稱花家六郎,家世是沒的說,風流倜儻,相貌堂堂,武功不俗,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你情敵一樣。”花獨醉微微眯起來,看起來有些笑意。
“我是個浪子。”陸小鳳看了看花獨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佻,但不經意間,花獨醉還是能聽到遺憾的意味。
“紅顏遍天下的浪子。”花獨醉望向窗外,袂清淺正在窗外,似乎在和人交代着什麼話。
陸小鳳有點羨慕也有點惆悵,真希望,他們能夠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