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清淺再次睜開眼就看見看着繡着百花的紗帳, 日光透過,打在袂清淺臉上微微的紅,嬌嫩又慵懶, 她用手臂撐起自己的上身, 微微側身, 將帳子掛好, 然後起身,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的,沒有一絲變化,整整齊齊, 袂清淺檢查了一下全身,難道真的是綁架她過來的人太粗心, 原本放在她身上海東青送的彎刀都沒有被收走, 又或者說, 綁架她過來的人太過於自負,根本不擔心她能夠逃走, 要知道,能夠在花獨醉和她同時在的時候綁架她,江湖上能夠做到這件事情的,在袂清淺的心裡真的沒有。
打量了好一會這個地方,袂清淺才試着推開門, 果然, 門並沒有鎖, 而袂清淺對於打開門之後看到的景色十分驚奇。
門外面宛如仙境。四周全是翠綠欲滴的竹子, 地上也鋪着竹葉, 而在她走出竹屋之後發現,這裡實際上是幾間零落有致的竹屋拼成的, 而竹屋的旁邊便是一條小溪,袂清淺能夠聽到小溪流動的換了的聲音,而最令人矚目的卻是竹林裡的那個人,僅僅只能夠看到他的背影,卻讓人覺得他就是竹子的化身,他的脊樑又挺又直,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壓垮,他有着一頭白髮,袂清淺想也許是一個老人,似乎聽到袂清淺出來的聲音,那人轉了頭,肩膀微微傾斜,他並不是一個老人,他不但不是一個老人,還是一個英俊無比的男子,那男子轉過了身,朝着袂清淺走過來,不知道爲什麼,袂清淺就是升不起任何反抗之意,甚至連剛剛她在屋子裡面的警惕她都沒有了,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看見面前的男子。
這世間真的有這般出色的人物?
那人走進了,更顯得他那面容精緻得沒有一點兒瑕疵,就算袂清淺帶着劍三裡面漂亮得有些張揚的臉蛋,心底卻有一絲慚愧,她美則美矣,但少了那一點味道。那男子不知是不是帶着外族血統,眼珠的顏色偏淺,照着陽光,清澈冷冽,帶着出塵意外。
袂清淺原本準備問,是你將我擄過來的嗎,但是看着這樣一個人,她卻覺得這句話太唐突了,於是出口的話換成了:“你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男子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卻突然笑了,袂清淺突然懂得了,爲什麼周幽王爲哄褒姒一笑可以烽火戲諸侯,確實有一種笑容可以迷亂人心神,袂清淺這時候只覺得自己能夠被他知道真是一件幸福而榮幸的事情。
“那我爲什麼在這裡?”袂清淺又問。
“因爲我想要你在這裡。”
男子雖然長了一張如同仙人的臉,出口卻霸道的很,袂清淺皺了皺眉,她似乎被人溜着走,想着她轉手便拔出了彎刀,就朝着人攻去,一招劍影留痕,男子被擊退了十尺,但是他看起來卻沒有一絲凌亂。
撥絃幾許,嘈如急雨。玳弦急曲用單兵用出來,效果十分不好,但是對付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也是夠的,男子左躲右躲卻並不攻擊,他們兩打鬥一直到了竹林裡,被袂清淺帶起來的竹葉在四周升騰飛舞,袂清淺步伐輕盈靈活,但是依舊不能夠傷到那人,雖然看着是袂清淺追着那名男子打鬥,但實際上袂清淺卻是被逗得那隻老鼠,她心裡不甘,如果現在手裡的武器是雙兵的話……
似乎覺得可以到此爲止了,那男子腳步一變,速度卻更快了,袂清淺條件反射一般朝着身後刺過去,這時候遇到了阻力,不是刺入人的□□,而是被人握住了手腕,男子手裡一使勁,袂清淺只覺得內裡氣穴受阻,腳步不穩,就這樣倒在了那人的懷裡。
袂清淺感到他胸腔的震動,他在笑!
袂清淺拿着彎刀的手向上一刺,男子連連向後退了幾步,但是臉還是被劃傷了,不知道爲什麼袂清淺卻覺得開心了很多,這人似乎比剛剛看見的時候多了一點的人氣。
他卻一點也不惱怒,只是微微一愣,笑得更開心了。
袂清淺收了彎刀,站在他的對面,看着他。
這個人很奇怪。
袂清淺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奇怪的人了,他不告訴她他的名字,袂清淺就隨意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竹子,他也一點都不反對。他並沒有對她做什麼,袂清淺甚至倒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綁過來,竹子說他知道她是誰,知道的又是什麼,和花獨醉在一起的衣姑娘?七秀坊的坊主?又或者皇帝的暗部之一?他不干涉她做任何事情,除了逃,有時候,怕袂清淺無聊,甚至會給她一些話本集子之類的。
一開始袂清淺急着想要離開這裡,試過幾次之後,卻又不那麼急了,人亂了分寸,最容易喪失主動權,而竹子不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袂清淺甚至和他討論起武學來了,從討論中可以看出來,他武學淵博,甚至從偶爾的交流中可以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的程度,是少有的博古通今的人物。
袂清淺問過竹子有多少歲,那時候他看着她的模樣很久沒有說話,彷彿在透着她看另外一個人,又或者在打量她的年齡,最後來了一句——我比起你而言真是太老了。
他的語氣透着蒼茫和感嘆,在追憶和嘆息。
“你是說袂坊主失蹤了?”陸小鳳問。
花獨醉點了點頭,他握着瓷杯的手不停地轉動,眉頭緊鎖,他似乎想讓自己顯得更鎮定,但是卻還是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他們明明不應該再見面,就算是重活一世。
他們兩一點也不適合。
花獨醉深深地清楚這件事,也許這就是他爲什麼不去找袂清淺的原因,也許這也是袂清淺也沒有找他的原因。
但是,情一字,何解?他們還是再一次有了交集,花獨醉依然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不足以爲他人道也的默契,他們就如同玩遊戲一樣,在這個世界上下棋,相互猜着對方的想法,中間的暗潮洶涌只有他們互相才懂得,金鵬王朝一事他們算作開局相互平手,之後的繡花大盜、紫禁之巔只能算作佈局,不能算作輸贏,而後的西域一行,卻是花獨醉心慌了,他心底知道袂清淺會來,但是知道歸知道,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有了觸動,你瞧,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願意爲了我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所以他纔會對海東青送的彎刀嗤之以鼻,金刀定情的習俗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需要這麼一點點的觸動,火焰就可以燃燒起來。
“你和她都在,怎麼可能有人能夠……”陸小鳳看了花獨醉一眼,花獨醉的着急並不是作假,“難道和這次的事有關。”
“我怕的也是這個,”花獨醉的語速很快,沒有平日裡面淡定自若的樣子,“我想見見張仲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