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真的又人還回來這個破地方啊。”
袂清淺擡頭就看見一羣男人出現在了上方, 他們穿着深黃的粗布衣服,全身上下裹緊,只有領頭人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那人扛着一把大刀, 他的腳踩在前面, 稍稍用力, 就從上方落下來細小的沙子和灰塵。
柏瑞特被沙子弄的咳了幾聲, 袂清淺走到了柏瑞特的身前,眼神惡狠狠地盯着上面的人,這時候他們的位置十分不利。
“喲, 小娘子的表情還真是兇悍啊,”領頭的吹了聲口哨, “來陪陪哥兒幾個?”
袂清淺沒有說話, 她擡起雙手, 握住雙兵的劍柄,兩隻手同時挽了一個劍花, 一手擡起,一手放在腰側,同時指向來人。
“嘖,兄弟們,沙漠裡面也是很難見到這麼水嫩的娘們了, 誰今兒個抓住了人, 第一次可就是他的了, 我看這兩個一定還是雛啊, 哈哈。”
這時候, 領頭的身後的那羣人眼露邪光,摩拳擦掌, 躍躍欲試的樣子。
柏瑞特在袂清淺身後喊:“你們一大羣大男人欺負我們兩個,丟不丟人。”
“丟人?”領頭的碎了一口,“我們可是馬賊,只要能搶到東西,丟毛的人。兄弟們,上。”
說完,一羣人一擁而上,他們雖然武功都不能算是江湖的一流,但是這裡的環境他們卻十分熟悉,而且相互之間配合已經相當默契,十分難纏。
袂清淺剛剛一劍挑走一人面門的襲擊,腰間重要穴位便又被人襲擊了,柏瑞特那邊似乎能夠抵擋。
袂清淺定了定神,再睜眼時,周身的氣流都已經變了,以袂清淺爲圓心,四周都好像被劍氣攪動起來,間或還可以看到藍白色的光芒,袂清淺舉劍,她整個人彷彿都銳不可當。除了站在她對面的那些馬賊們,誰都無法形容這中感覺,就想被野狼盯住的獵物,全身都在戰慄,明明能夠可以看清袂清淺的每一劍,但是卻無法逃離。
柏瑞特覺得自己的壓力瞬間小了起來,因爲,這時候幾乎所有馬賊都已經全身心地投入與袂清淺的戰鬥。柏瑞特站在一遍,她的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襬,手上的青色的血管都能夠看清楚。但是她沒有出聲,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夠打擾袂清淺。
這是一場近乎壓倒式的勝利,袂清淺的劍劃過馬賊的脖頸、心臟、或者其他部位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兒的遲疑,她的劍已經很穩,她的劍心也開始慢慢變冷,如果陸小鳳在這裡,他一定會十分的驚奇,這時候袂清淺的眼睛像極了葉孤城、也像極了西門吹雪,那是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那是一雙飄如高雲、冷似冰雪的眼睛,那是一雙用劍的眼睛。
數十人的屍體躺在地上,也許有人並沒有死透,但是,放在這毫無人煙的沙漠之中,他也已經和死人沒有任何區別了。
袂清淺擡頭,她輕功一起,彷彿踏花而來,然後停在高空,她纖細婀娜的身姿剛好擋到了明亮的太陽,投下了一道黑影,對於正準備逃走的領頭人來說,這道黑影就像收割他生命的死神一般。
袂清淺的右臂一擡,那已經不再是一劍,而是一道無形的劍氣,通過袂清淺手中的寶劍,直直地穿過了領頭人的身軀,領頭人的眼睛睜得很大,他彷彿沒有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地就死去了。
袂清淺落地很輕,幾乎沒有激起任何沙塵。
柏瑞特擡頭,剛好可以看見她的背影,她身上的衣服,幾乎有一半已經浸染了鮮血,她的站的姿勢極美,一手將劍背在身後,一手的劍向下,她的劍依舊和剛出鞘的時候一樣雪白,但是卻有着無法讓人忽視的寒光。
那麼美麗,又那麼危險。
柏瑞特看着袂清淺的樣子,在她的心裡唯有母親能夠和這時候的袂清淺的媲美,和她母親的溫柔聖潔不同,那是一種踩着鮮血走向榮譽、讓人不由得熱血沸騰的美。
浸染着玫瑰一般的鮮血。
踩着哀哀白骨。
王冠在哪裡?
袂清淺爲什麼要保護柏瑞特,其實她考慮了很多,不僅僅是因爲任務的要求,而且在海東青把柏瑞特交給她的時候,她能夠看到海東青的擔憂和拜託,柏瑞特很重要,袂清淺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只是她一個人進沙漠,所遭遇的困難絕對比現在要更加艱難,柏瑞特在她身邊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所以,一開始袂清淺並沒有拒絕海東青一同出發的附加條件。
出發之後,袂清淺發現,柏瑞特是一個很好的旅途同伴,她懂得很多,能夠通過星星辨別方向,瞭解很多當地的消息,而且,她精神旺盛,不嬌氣,活潑開朗,堅持執着,袂清淺不能夠想象,如果是她一個人在這個荒無人煙、一點生機也無的沙漠會不會瘋掉。
這樣的女孩子,沒有人願意看着她受傷。
柏瑞特是什麼人?袂清淺一直都在猜測,但是沒有問。
“柏瑞特。”
袂清淺的臉頰之上還有已經乾涸的血跡,她們已經沒有足夠的水用來做洗漱這麼奢侈的事情,但是柏瑞特卻覺得那是袂清淺的勳章,和中原的女子不同,從小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從骨子裡面又一種英雄崇拜的情節,柏瑞特的眼睛亮閃閃的,敬佩的樣子很容易就讓人看清楚:“在!”
袂清淺眉眼彎彎,樣子卻格外的柔和起來:“你一直生活在這裡?”
柏瑞特搖了搖頭:“我小時候就跟着母親到處走,從一個村子到另外一個村子,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認識了好多人,胡其圖哥哥、海東青哥哥……”
說道小的時候,柏瑞特明顯很開心,袂清淺想那一定是一段十分快樂的日子。
“你的父親呢?”
“不知道,我從知事開始,就沒有見過。”
袂清淺抿了抿脣,模樣很抱歉,柏瑞特才連忙擺手:“我有母親就夠了,袂姐姐不用自責。”
“你的母親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袂清淺有點兒好奇。
“是個又漂亮又讓人敬佩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她,出了什麼時候都會來找她,母親總是溫溫柔柔的,但是卻很能幹,我也想做那樣的人,”柏瑞特看了看袂清淺,“袂姐姐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是個大英雄嗎?”
“他啊……”袂清淺嘆息了一聲,“他總是什麼也不說,而且一肚子壞水,總是欺負人。”
“可是你就是喜歡他嗎?”柏瑞特歪了歪頭,笑得很狡黠。
袂清淺卻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他了。”
柏瑞特有一瞬間的怔愣,似乎想不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啊?”
“我覺得累了。”
“那你還來這裡……”柏瑞特看着袂清淺,喃喃地問。
“因爲,你總是想爲曾經喜歡過的人做些什麼。”
——就像你一樣。
就算是一隻大大咧咧地開朗的女孩也露出了少女憂愁的樣子,她想起了胡其圖。
他,是我們這一帶的大英雄,爲人很義氣,只要是兄弟們說的,他們從來沒有推遲過……
他的大手曾經非常親暱地揉過她的腦袋,然後送給她一個蹦蹦跳跳十分可愛的小兔子,他說她就和那隻小兔子一樣。但是,他給他未婚妻的卻是一張厚實的棕熊的皮毛,因爲他的未婚妻總是在冬天手腳冰冷,因爲這隻棕熊,他差點兒送命——
他待柏瑞特如同親兄妹,但是也僅僅只是如此。
柏瑞特非常清楚,所以她打從心底地祝福胡其圖哥哥,天神在上,胡其圖哥哥一定會長命百歲,和姐姐和和美美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