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清淺掀起馬車簾子, 正準備從車上下來,竹子牽着她的一隻手。
她們現在在的地方正是北朝花獨醉的地盤,只從雙方和談之後, 袂清淺就將七秀坊交給了葉芷青打理, 胭脂協助她, 而經過那一戰, 七秀坊的名頭也逐漸打響了, 七秀坊在脫離了朝廷的控制之後,獨立爲一個門派,葉芷青也一直在堅持招收各地的孤女, 而七秀們也開始行走江湖,闖蕩自己的名聲了。
而袂清淺和竹子呢?
他們決定到處走走, 去看看各地的景色, 順便也看看來朋友,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便是西域, 從南朝到西域,必定要經過北朝。
說到北朝,袂清淺和竹子對花獨醉倒是真心佩服,能在西域和南朝雙面的夾擊之下□□着存活下來的,也是常人所不能爲了。花獨醉現在是北朝的國師, 聽聞, 前朝的遺孤是一位公主, 而花家宗室的一男子和公主一見鍾情, 結爲婚盟, 生下兩子一女,有人說, 這不過是政治交換,也有人說,這是花獨醉想要獨攬皇權的做法,也有人說,其實這幾個孩子正是花獨醉的孩子,誰知道哪一個是真的呢?
袂清淺剛站穩,便有一個東西朝着袂清淺的懷裡直衝衝地過來,袂清淺的手腕輕輕一轉,她手的表面裹着一層內力,那東西還沒有碰到袂清淺,就被卸了力道,直往下墜,袂清淺手又一轉,那東西便穩穩地停在了袂清淺的手上。
那是一個藤球,正是小孩子們喜歡的玩具,她擡頭望去,正看見不遠處一個衣着華麗的小少爺氣呼呼地看着她,那小少爺的背後依稀可以看見跑得氣喘吁吁的隨從。
“你!”那孩子人雖然還小,但是仰着頭說話的樣子,氣勢倒是很足,“把那個球給我。”
袂清淺看着那個孩子,覺得這孩子有點兒眼熟,她再三看了眉眼,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你自己來拿。”袂清淺看着這小孩的傲嬌的樣子,不由得想要欺負幾下。
“哼!”小少爺只是一哼,他快步就衝到了袂清淺的面前,他一出手正是袂清淺的要害大穴,袂清淺倒是吃了一驚,不是因爲這孩子小小年紀身手就如此出色,而是因爲,這孩子一出手袂清淺就想起來他是像誰了。
中原花家,只從花獨醉帶着大半的花家分家了之後,人們就這般稱呼原來的花家了,用來和北朝花家區分。如果不是花家在花獨醉叛亂的時候幾乎是傾盡全力來支持當時的平叛軍,那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中原花家了。而這孩子特別像花滿樓,只是那雙眼睛如此靈動活潑,袂清淺一時間沒有和那個溫潤如玉的人聯繫起來,袂清淺想,這是花家的孩子?花家,倒是和她有緣。
對付一個小孩子,袂清淺自然不需要出多少力氣,她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有的動作甚至看都看不出來,那小少爺只覺得如同打在一大團的棉花上面一樣,更是氣得跳腳,手下動作卻是更加狠毒起來。
袂清淺皺了皺眉,她看見趕過來的侍從,那人急得在跺腳,卻彷彿是礙於什麼一般沒有動,袂清淺朝着他不自覺看的地方輕輕撇了一眼,那是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車伕站在一旁,看着很很普通,只是有一個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那輛馬車的簾子上面繡着的圖案,袂清淺十分熟悉那個圖案,十片組成的葉子,正是萬花的標誌,而這個世上唯一用這個標誌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花獨醉。
袂清淺握着小孩的手腕然後一轉,那孩子就被袂清淺擒住了,袂清淺偷偷打了一個劍心通明在小孩的身上,然後將小孩往前一推,正好在撲進去那侍從的懷裡,如果是平時的話,那孩子是可以掌握好平衡的,但是這一次袂清淺卻偏偏封住了他的經脈,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少爺!”侍從連忙檢查那小孩有沒有受傷,卻被小孩一把推開了,等到他想要找袂清淺的麻煩的時候,袂清淺已經麼有身影了,他剛準備派人去搜查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侍從拉了拉。
“什麼事!”
侍從只是偷偷指了指旁邊,小孩看了過去,臉色瞬間變了,但是他還是立馬將藤球交給了身邊的侍從,然後帶着他去了那輛馬車那裡。
“伯伯。”那小少爺低着頭完全沒有剛剛的傲氣,乖覺極了。
簾子被一隻手擡了起來,外面的光線都被擋住了以後,馬車裡面昏暗極了,連帶着讓那孩子覺得花獨醉今天的臉色也難看極了。
“我教過你什麼?”花獨醉的聲音很平淡,和以前相比,卻多了一些上位者的威勢。
孩子低着頭,想了想纔回答道:“不要和比自己強的人正面相撞。”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花獨醉還算滿意,至少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敢於承認錯誤,那就還能教,他的視線定在了那個藤球上,小孩心裡緊張極了,並不是這個藤球珍貴,而是如果今天花獨醉把這個藤球拿走了的話,估計他這輩子再也碰不到藤球了。
可是花獨醉只是揮了揮手,跟在孩子身邊的侍從就已經把那個藤球遞到了花獨醉的手上,花獨醉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然後關上了車簾子。
車子裡面又恢復了剛剛的黑暗,花獨醉的手指慢慢劃過了那個藤球,他的眼神一片空茫,也不知道再想寫什麼。
西域。
豔陽高照。
袂清淺在好遠好遠的地方就看見正在揮手的柏瑞特,她還是那個樣子,笑容比現在的日光還要耀眼,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身後站了一位男子,袂清淺認識他,那正是加波,那個草原的無冕之王。
袂清淺和柏瑞特對視的一瞬間,讀懂了對方沒有說出口的話——
真好,我們最後都能找到一個相愛的人,來渡過這漫長的空虛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