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發出質問的人正是沙漠之狐, 他的右耳被袂清淺整個兒削了下來,鮮紅的血止都止不住,直接染紅了他的衣襟, 只是他的態度依舊囂張, 花獨醉在武林的聲望並不高, 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舉旗謀反, 又有什麼底牌讓他能夠對上很多江湖人並不敢硬碰硬的朝廷, 在很多人的眼裡,花獨醉依舊是那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比起一個江湖人, 可能他富家子弟的身份更加讓人認同一些。
“當然是來幫你。”花獨醉站在高高的山頭上,俯視着下面一羣人, 墨色的發被山風吹得飛揚, 比起以前的他而言, 現在的他眉眼肆意,如同終於破籠而出、飛向天空的雄鷹一般, 他將右手一擡,便有人將一把長弓交到了他的手裡,他擡起手臂,眼神就像捕食的雄鷹一樣,只是他對着的目標不是袂清淺, 也不是竹子, 更不是七秀坊的衆人, 他對着的竟然是沙漠之狐。
“你!”
在沙漠之狐一句話還沒講出來之前, 他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 然後被花獨醉一箭穿心,而亡。按道理來說, 就算他受了傷,但不是四肢,並不影響行動,按照他的武功而言,這一箭並不是躲不過,至少不會透心而亡。
“他難道不是你這邊的人嗎!?”發出疑問的是胭脂,她見過花獨醉幾面,袂清淺甚至覺得胭脂對花獨醉有一丁點兒的好感,只是這好感在看到她和花獨醉在一起的時候就消失了,胭脂這姑娘,一向是高傲得不能容忍一點兒的折腰。
“我從來都不是和西域是一夥的,我可是前朝的忠君臣子,怎會與西域爲伍,”花獨醉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正氣稟然,袂清淺想,他是準備和西域撕破臉了嗎,花獨醉不管對面的人心裡是如何唾棄他的這句話的,他看向了袂清淺,眼神複雜,最後卻化作了一聲冷笑“這就是你離開我的原因?”
“你自己最明白,我離開你的原因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花獨醉彷彿沒有聽到袂清淺的回答,而是兀自地笑了起來:“你看你,看人的眼光永遠都那麼不好,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想殺了的人,連自己的族人都可以拋棄的人,你卻還是信任了。”
袂清淺閉緊了嘴巴,沒有回答花獨醉,她一向說不過花獨醉。
“你說剛剛沙漠之狐是我殺的?”花獨醉的這句反問,幾乎讓所有在場的人心裡都唾棄了一聲,親眼所見,這人竟然還想抵賴,“呵,恐怕這個人下了地獄,見了閻王之後還要感謝我呢,讓他免了萬蠱噬心而死,只是簡簡單單被一箭穿心這般乾脆利落而亡,我比起你身邊的這個男人而言,可是仁慈太多了。”
袂清淺轉頭看了一眼竹子,竹子沒有回視袂清淺,他看着花獨醉,他的姿態沒有一絲變化,看起來依舊不然鉛華,只是剛剛妄動真氣之後,臉色有點兒白,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沒有人知道,竹子的後背緊繃得幾乎在冒冷汗,他袖子裡面握緊的雙手被自己的指甲弄的生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精神舒緩一點兒,等待袂清淺回答的時間並不長,而竹子卻覺得自己彷彿和等待那株菩提樹長大的時間相同。
“那是敵人,你對敵人做過的事情,難道比這個要仁慈嗎?”袂清淺看着花獨醉的眼神清澈而堅定,花獨醉卻覺得這目光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得整個心臟都在流血。
她居然如此信任這個人。
花獨醉的心裡閃過這句話,久久不能離去,他的眼裡的神色越來越複雜,甚至透出一絲絕望和陰狠:“既然,你這般想,我便成全你好了。”
袂清淺覺得很不安,這個樣子的花獨醉他一次都沒見過,就算是當初最艱難的時候,花獨醉這個人似乎也可以笑得雲淡風輕,輕輕地揭過這事。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醫毒不分家,所以我翻遍了所有的萬花醫典,最後得到了這個東西,”出現在花獨醉手裡的這一個很小很小的瓶子,人握緊拳頭就看不見了,但是花獨醉卻拿地很小心,“我把它取名夢三生,一夢三生入輪迴,前世今生皆不見,你說,這藥名是不是很合你,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他們今日送糧草嗎?從你到這條路上,想要繞過我的防守只有幾條路,我又熟知你的習慣,自然之道你會選擇哪一條,這裡的確是埋伏的好地點,不僅是對你,還是對我,你在感受一下風向。”
袂清淺突然大驚失色,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個幾乎四面環山的地方,而現在風正順着山坡慢慢往下吹,不用花獨醉接着說,袂清淺就已經知道他準備做什麼了。
花獨醉拔下了瓷瓶的蓋子,緩緩地往下倒,他身後的人都已經面色驚恐,卻礙於花獨醉,連往後退一步都不敢,他們明顯是見過這藥對的後果的。
瓷瓶裡面裝着的是液體,泛着淡淡的藍光,但是,還沒有等它們落到了地上,就已經化作了氣體,飄散在了空氣裡,沒有了一絲蹤影。
花獨醉將瓶子裡面的東西倒完了之後,卻一躍入山谷之中,他帶着的人也隨着他跳入谷中,山風將花獨醉的袖子吹得鼓鼓的,他的姿態瀟灑,因爲運起萬花對的輕功,整個人身上都泛着熒綠的光芒,一隻墨色的老鷹突然出現在他的腳下,然後他安然地降落在谷底,沒有一絲聲響。
花獨醉知道,如果他不動,袂清淺自然不會再下面坐以待斃,但是他如果下去了呢?有毒藥自然有解藥,更何況他是配藥之人。
花獨醉的腳剛剛沾地,他甚至還沒有站穩,袂清淺的一劍便已經攻來,他們兩都擅長的是遠程攻擊,他們本來就是實力相當,只是七秀出招和反應都有先天的優勢,所以袂清淺有時候會更佔優勢一些。花獨醉一個太陰指就已經不在袂清淺的攻擊範圍之內了。
袂清淺皺了皺眉,她和花獨醉並不是沒打過,勝率基本也就是平分而已,但是今日她卻必須要速勝,只有這樣,七秀坊這一干人等才能平安回去,否則,恐怕不止是他們,七秀坊和朝廷有可能都會不復存在了。
這是袂清淺和花獨醉到了這裡之後真正出手兵戎相見的時候,他們一人手持雙劍,一人手握玉笛,一退一進,伴着七秀和萬花特有的粉色與墨色、綠色,就彷彿以樹枝椏,綠葉爲底,粉色的花瓣爭先盛放,如果不是他們之間兵器摩擦的生硬,甚至讓人覺得,這並不一場戰鬥,而是一場空前美妙的舞蹈。
君子玉笛歌聲飛,美人低頭一舞回。
竹子卻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張,因爲他已經感覺到了袂清淺的腳步跟不上花獨醉的腳步,有些時候,只差一點點,袂清淺就被花獨醉傷了。
而這時候不僅是袂清淺,整個兒隊伍,除了竹子之外,所有的人都覺得頭腦不清醒,就像如坐雲端,如入夢境,這時候袂清淺也越來越不清醒,她已經無法集中精神來和花獨醉對戰了,她頭腦恍恍惚惚地想,花獨醉取名的夢三生真是一點錯都沒有,前世今生皆不見,這是說她不能回去,也不屬於這裡,真的是孤魂野鬼……
花獨醉玉笛一轉,便擦着袂清淺的臉頰過去了,他的手臂一攬,袂清淺整個人都已經跌到在他懂得懷裡,無論是花獨醉,還是袂清淺這邊的人都已經全部倒下,花獨醉的隨從是被七秀坊的姐妹們殺死的,而七秀坊這邊的自然是有傷亡,也有中毒。
現在花獨醉滿眼笑意地看着唯一一個和他一樣站在這裡的人,他的笑容裡有些得意:“你看,她終究是在我的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