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袂清淺獻上霹靂車之後, 戰爭局面瞬間得到了扭轉,全軍士氣高漲,一切都順利的情形之下沒有人提出來交換權柄的事情, 就連皇帝傳來的信件上也只是表彰了一下袁虎的功勞, 其他的一帶而過。
袂清淺正在後方爲傷患包紮傷口, 她動作輕柔淡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傷患也覺得身上的傷好了不少,竹子在他的身邊,給袂清淺遞東西, 而葉芷青在另外一邊照顧傷員,袂清淺到達軍營之後, 除了把霹靂車交給袁虎之外, 就找到了這裡, 專門照顧傷員,這時候她的目光總是溫柔又懷念, 看着這羣士兵,她彷彿想到安史之亂的時候,那羣天策將士,他們也是這般不顧性命。
“坊主!”衝進來的人是胭脂,她容顏豔麗, 心氣兒也高, 最是看不過眼那些小動作, 而對於袁虎的這次的態度, 胭脂打心裡的不服氣, 她爲袂清淺抱不平,按着她的性子就一定要說出來, “你就讓袁虎把所有功勞都搶過去?!”
袂清淺手下沒有停,除了帳子裡面的一些傷員看着突然出現的胭脂之外,袂清淺、竹子、甚至是葉芷青都沒有看她一眼,胭脂跺了跺腳,上前準備握住袂清淺的手,袂清淺手腕輕輕地一轉便躲了過去,然後就聽到“啪”的一聲,胭脂握着被袂清淺打得發紅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袂清淺。
袂清淺轉過頭,面對着竹子:“能幫我接着做完嗎?”
這是袂清淺這麼長時間以來對竹子說的第一句話,竹子自然是點頭答應。
袂清淺輕輕瞥了胭脂一眼:“你過來。”
這裡是大營裡面比較偏僻的地方,這時候只有袂清淺和胭脂兩個人,袂清淺只是晾着胭脂,胭脂性子急,卻因爲剛剛被袂清淺打過之後並不敢說話。
“你天資最好,所以我纔想把你帶出來,你喜歡現在的七秀坊嗎?”袂清淺問胭脂,並不像胭脂想象中的那麼嚴厲。
“我……”胭脂躊躇了片刻。
“或者你還是喜歡樂坊裡面的生活?”胭脂本就是樂坊坊主的愛徒,她猶豫並不在袂清淺的意料之外。
“我當然更喜歡七秀坊些!”胭脂這次卻很快回答了袂清淺,她知道這一次是袂清淺在在給她機會,她對她以前一直都樂坊坊主聯繫一直保持沉默,但是這一次卻讓她站清楚位置,胭脂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從袂清淺這一次出發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胭脂,七秀坊會越來越大,聞名九州,只你師姐一人是不行的,”袂清淺偏過頭看着胭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也變得如此深沉,你只能看見反射的光芒,卻看不見這雙眼睛真正的思緒,“你天資聰穎,和你師姐並不相讓,只是沒有她的幾分沉穩罷了,你爲什麼不先停下來想想我爲什麼這麼做?”
袂清淺用的是胭脂的師姐來稱呼葉芷青,就說明胭脂已經不再是樂坊的人,而是完完全全七秀坊的人。
胭脂並沒有回話,而是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坊主,你是想讓七秀坊獨立出來嗎?”
皇權,在胭脂心中還是佔着十分重要的分量,她從小在樂坊長大,被坊主收作弟子,早就見多了達官貴人,也看多了那些黑暗的一面,正因爲了解,所以懼怕。
“馬上就要轉風向了,月亮也快出來了。”袂清淺說了一句話,胭脂這時候並沒有聽懂。
花獨醉怎麼會讓形勢永遠這樣下去,他不屑於與袁虎玩這局棋,他想要對面執棋之人永遠只有一個人。
皇曆三年七月,花獨醉親自率步騎五千,冒用袁虎的軍旗號,銜枚馬縛口,各帶柴草一束,利用夜暗走小路截取袁虎一軍的糧草,到達後立即圍攻放火。
袁虎得知花獨醉襲擊之後,一方面派輕騎救援,另一方面命令重兵猛攻花獨醉大營。可花獨醉大營堅固,攻打不下。而另一方面花獨醉遇到袁虎的增援的部隊,花獨醉勵士死戰,大破袁虎一軍,將其糧草全數燒燬,袁虎一軍軍心動搖,大軍就在崩潰的邊緣。
大帳之內已經變得亂七八糟,原本抱着必勝的信念的袁虎被花獨醉當頭棒喝,現在正無比煩躁,而此時打仗裡面空無一人,除了軍師誰都不敢輕易來找現在這般的袁虎。
“大帥。”軍師看着袁虎已經稍許平靜,他走上前一步。
袁虎深呼吸一口,纔開口:“請說。”
“何不讓袂坊主一試,到時,就算是陛下怪罪下來……”軍師並沒有說完,但是袁虎已經懂得他的意思了,是啊,到時候就算是陛下怪罪起來,他也可以逃脫罪責。
“坊主,袁元帥來找您。”袂清淺正坐在椅子上,她旁邊坐着的是竹子,兩個人正拿着一本曲譜討論着,袂清淺雖然開始和他說話,但是卻不會說越城的事,也不提此時身在敵營的花獨醉,只會和他閒聊幾句。
竹子博古通今,不管袂清淺說什麼話題,他都能說出一二精髓,尤其想不到的是,也許因爲竹子出生在南疆,他對於音樂舞曲有一種獨特的天賦和審美,偶爾一兩句就能讓袂清淺思之甚遠。
袁虎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了這副場景,袂清淺輕鬆的坐在椅子上,一身粉色在她的身上絲毫不顯得俗套,微微露出來的肩膀,和衣服上別緻的金飾,都讓人眼前一亮,她的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也被盤起來,耳邊落下金色的流蘇,她五官豔麗,畫着盛唐的時候流行的梅花妝,這讓人覺得她彷彿就是灼灼盛開的鮮花一般,她側着頭在和身邊的男人說着什麼,而那名男子也絲毫沒有被比下去,那男人是一頭白髮,只是面容卻詭異的不見一絲老態,他眉目俊朗,平淡無波的眼眸飄然如仙,只有在看着袂清淺的時候他的目光才稍稍透出一點兒的溫度。
看見袁虎進來,袂清淺才停下動作,她依舊如初見一般的態度,但是袁虎卻覺得說不出來的諷刺:“不知您來有何事?”
袂清淺剛到的時候,袁虎把持着兵符和權利,一點兒也不想讓出去,現在他仍舊不想,但是他卻不得不求着袂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