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迢最擔心的事情是頭上身上沾上了什麼東西,讓兩人察覺她剛去了什麼地方,但現在她是沒辦法低頭檢查自己的。
聽到費南敏的質問,她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剛纔地上有一隻爬蟲,太可怕了,我被嚇到了,驚慌之下跳到了牀上。”
“你不怪我吧。”林迢討好似的看了傅春虹一眼,直接無視了費南敏。
她不知道她無意中展示了杜雪蘭最嬌媚的一面,傅春虹看了表情大變,費南敏看見了,火氣蹭蹭往上冒:“師妹,不是我說你,你也該好好管束一下自己,女子該當謹言慎行、守……”
費南敏說了一個“守”子,眼珠子轉了一下,不吭聲了。
林迢知道他早誤會她和傅春虹有什麼了,真是自己心思骯髒,反把別人看得骯髒,她白了他一眼,從牀上下來。
兩人獵回的東西是一隻兔子,林迢一想到不能吃熟的,基本就沒有食慾了,這時想起主墓裡那幾缸酒釀糯米,有些流口水。
林迢越過兩人,到角落裡拍去衣上灰塵,滿以爲傅春虹二人都在處理食材,沒想到,她一回頭看見傅春虹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說你去哪兒了吧,我不怪你。”
林迢嚇了一跳,傅春虹眼中情緒難明,冷冷地看着她,氣勢逼人,這時的他和嬉皮笑臉時候的他判若兩人。
“我……”林迢下意識地想爲自己狡辯,但是她又住口了。
那句“你不怪我吧”,傅春虹顯然誤解了,但卻是朝着正確的方向。
事已至此,不如跟他明講,林迢心想。
她定定地看着他,說:“洞裡的老人,死了,是費南敏殺死的。”
傅春虹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伸手抓住了林迢的胳膊,力氣大得好像要捏碎她,但是他又拼命剋制着自己不要失控,額頭暴出青筋。
林迢心想,傅春虹既囚禁着那個人,又不辭辛苦地養活他,兩人感情一定深厚,忽然知道他的死訊他不知多震驚。
“爲什麼推到他身上,你沒有嫌疑嗎?”傅春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眼睛裡也出現了血絲,樣子有些可怕。
“不是推到他身上,我發現他身上有張地圖,那張地圖標註了這個地方的位置,然後距離很近的地方還有一個墓穴,今天我趁你們出去,去找了那個墓穴,是我運氣好,找到了牀上的機關,順利進去了,我就看到老人已經死了多時,那裡有成年男子的腳印,可以證明師兄一定去過那裡,殺了老人,還奪走了地圖。”
林迢擡頭看傅春虹,他眼神急劇顫抖了一下,然後恢復了平靜:“這就是你向我打聽桃花墓林淵源的原因?那時候你就知道還有一個墓穴了?”
“是。”林迢道:“我看到了師兄的地圖。”
傅春虹鬆開了她,他轉身就朝外走去。
林迢一驚,從背後拉住他:“你要幹什麼?”
“殺了他。”
林迢從他的話裡感到了刻骨的恨意。
林迢拉着傅春虹,遲疑了一下說:“若我說去殺他,死的是你呢?”
傅春虹似是沒想到有人敢這樣潑他冷水,轉過頭帶着殺意看了林迢一眼。
林迢說:“我師兄這人心狠手辣,我看老人丹田枯竭,功力多半爲他所竊,你和那老人相比,武功誰更高?”
傅春虹冷笑道:“你當是誰把枯秋子鎖在那個洞裡,自然是我,我鎖得了他,也斬殺得了費南敏那等小人。”
林迢仍舊拽着他。
傅春虹不悅:“你再攔我,我先把你殺了,再殺你師兄。”
“你若不要我攔你,一揮手就去了,既然還留在這裡,不如再聽我說兩句。”林迢推心置腹地說:“外頭正道人士佈下天羅地網,縱使你殺了費南敏,也難得不兩敗俱傷,你們的打鬥必然將他們引來,到時你能鬥得過他們所有人嗎?”
林迢不是說笑,就算傅春虹再厲害,上輩子肯定是死了的,若他不死,費南敏怎麼會好端端地和杜雪蘭上林家去。
傅春虹甩開她的手:“殺我師傅之仇,如果不報,我傅春虹三個字倒過來寫。”
林迢看他氣勢洶洶的,甚是無奈:“不是讓你放棄報仇,是讓你別和費南敏硬碰硬。”
“呵,”傅春虹輕笑了一聲:“聽你的口氣,你處處爲我着想,難道接下來還要拋棄你師兄,在我這裡爲我效力?”
林迢有些愣了,她只想到費南敏非死不可,倒沒想到她怎麼和一個魔頭抱成一團了,也許傅春虹處處表現得不大像一個魔頭,才讓她產生了和他站在一起的想法。
“反正那些正道人士假仁假義,多數我是看不慣的,我就站在你這一邊,又怎麼了?”林迢昂了昂頭說。
傅春虹聞言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正道人士假仁假義,你怎麼不懷疑我包藏禍心,你就這麼信我?”
他伸手托起林迢的下巴,臉離她越來越近:“我喝你的血,禁錮你的自由,你卻喜歡上我了?”
林迢被他嚇了一跳,有些狼狽,她退後了一步,拍開他的爪子,說:“是啊,你這麼弱,我怕還沒來得及和我師兄對上,你就先死了,我要留你剷除他,所以任勞任怨餵你血喝,還當你參謀……可惜了,這不是喜歡你,你別自作多情。”
傅春虹聞言遺憾地搖了搖頭,說:“原來是這樣,你可真壞。”
林迢轉過頭去:“兵不厭詐,你不要和費南敏正面衝突,下點套結果他,保留實力和外面的人打,據我猜測,外面的人不消幾日就會衝進來了。”
傅春虹沒再鬧脾氣,嚴肅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擡腳要走。
林迢追問:“你的傷快好了嗎?”
“……快好了。”
不知爲什麼,林迢覺得他這句話可信度不怎麼高。她還待再問什麼,傅春虹已經走開了。
林迢跟在他的後面,走回屋裡,這一回,兩人都愣住了。
“費……南敏呢?”林迢不掩吃驚地問道。
傅春虹表情明晦不分:“你故意和我說話,爲了讓他爭取時間逃跑?還是說,你想賣了他,沒想到他看到事情被戳穿,先跑了,你們兩個,合起夥來詐我?”
“你……”林迢看他懷疑自己,急於爭辯,誰想到氣血不足,眼前一片發黑,忽然就倒了下去。
她沒有倒在地上,而是被傅春虹抱住了,林迢感覺到他身上還是冷熱分明,那冰焰掌未曾治癒,正想睜眼,傅春虹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簾:“罷了,我還是想信你,你這麼虛弱,就在這裡躺着吧,睡一覺,等你醒來,就能看到我們兩個誰還活在這個世上。”
林迢攥住傅春虹的前襟,說道:“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她感覺傅春虹渾身震了一下,她被抱起來,放到牀上,然後男子的氣息就消失了。
林迢在牀上躺着,眼前的黑暗還沒退去,但是她還是掙扎着想坐起來,她不想等,心頭有不好的預感。
手忽然摸索到牀邊櫃子上的盤子,盤子裡盛着什麼東西,挺有分量的,林迢湊上前去,把盤子裡的東西都喝下肚裡,她緩了一會兒,睜開了眼睛。
她喝下的是她昨天晚上胳膊上滴下的鮮血。
林迢不敢耽擱,忙從牀上站起,往洞外跑去,萬幸傅春虹沒有關閉墓門,林迢飛出洞穴,眼前桃花漫漫,已沒了兩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