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侍衛戒備的將二人攔下,雖然沒有拔刀,但他們身上散發的蠢蠢欲動的殺氣,卻表明了不友好的態度。
上官若愚猛地擰起眉頭,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你來。”
與其讓她浪費口水做解釋,不如讓擁有尊貴身份的太子爺來,他說的話,可別自己管用多了。
風瑾墨幽幽睨了她一眼,心裡略感好笑,這女人是把自己當槍在使麼?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擅闖大理寺?”侍衛盡忠職守的質問道,要不是看他們穿着華貴,非普通人家出身,迎接他們的絕不是盤問這麼溫柔的過程。
“本殿是北海國太子,今日前來,只爲檢驗北海使臣的屍體,此事貴國國君已然知曉,各位,還請放行。”不卑不亢的語調,卻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強悍霸氣,讓人不自覺想要去信服。
侍衛們不敢怠慢,讓他們原地等待,立馬跑進大理寺,向上級彙報。
“不錯啊,未來女婿,你這一句話可別任何東西都要管用,只要你人往這兒一戰,天王老子都得給你讓道。”上官若愚樂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誇獎道,喲呵,她女兒的眼光果然不錯,這男人不論是身份、氣勢,都是一等一的好貨色。
被她以一種類似審查貨物的目光盯着,風瑾墨有些壓力山大。
雖然不曉得她心裡頭在想些什麼,但決不會是好事。
“呵,呵,”他乾乾的笑了兩聲,一身王八之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理寺內的一品文官刑部侍郎匆促的親自迎了出來,圓嘟嘟的身體,跑起路來,跟一個球似的,煞是可愛。
上官若愚看得偷笑,總覺得,這個大臣渾身上下充滿了喜感。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侍郎張耀文早在多年前,就有見過風瑾墨,那時他還不是朝廷重臣,在兩國結成盟友的宴會上,也只是遠遠的,看到過風瑾墨的身影。
雖然時隔數年,但這般出類拔萃又獨一無二的男子,怎能不被人銘記?以至於,他只一眼就把風瑾墨給認了出來。
上官若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敢情他這張臉還是辨識度啊,和明星一樣,走哪兒都有人認識。
“帶路。”風瑾墨沒有多餘的寒暄,薄脣輕抿,端足了尊貴的架勢。
可偏偏他這高高在上的樣子,卻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反而生出一種,此人本就該如此的錯覺。
侍郎親自領路,進入大理寺內堂,前往位於底下的冰窖。
一條漆黑的通道建立在大理寺後方關押重刑犯的地牢深處,剛進入這裡,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就讓上官若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真不敢想象要讓我在這地方待上一天,我絕對會瘋。”她一直是最怕冷的,不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這個習慣從未改變過。
“需要添件衣裳嗎?”風瑾墨完美的保持着自己的紳士風度,體貼的問道。
“不用了,先辦正事要緊。”想到正事,上官若愚臉上的抱怨立馬消失不見,在地面上就能感覺到這麼強烈的冷氣,那被放在冰窖裡的屍體……
完蛋了,這是最糟糕的結果!
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難題,上官若愚的臉色怎麼可能好看得了?
風瑾墨卻誤以爲她是被凍的,在進入冰窖前,他朝侍郎附耳吩咐一聲,然後,侍郎就將命令傳遞給了自己的下屬,讓他們去辦。
順着漆黑的通道一路下行,寒氣愈發濃郁,嘴裡吐出的熱氣,也已經達到肉眼可以看到的程度。
“爲了不讓屍身腐壞,皇上特地下令,將使臣大人的屍體搬運到這裡,太子殿下無需擔心,屍體是完好無損的。”侍郎解釋道,希望能夠讓風瑾墨看見,在這件事上,南商國的誠意。
“完好無損?哼,只怕一離開這冰窖,就會立馬出現更壞的結果!”上官若愚搶先一步出生,面部緊繃,彷彿暗藏着滔天的怒火。
尼瑪!她先前在宮裡還在偷偷希望事情別太糟糕,好了,現在人家直接把最壞的結果擺在她面前,還一臉這方法很聰明的表情,這讓身爲法醫的她怎能不怒?
雖然她自認爲自己貪生怕死,又怕麻煩,但作爲法醫該有的職業操守,她一樣不少。
平生,她最恨的,就是有人不懂裝懂,用無知來表示自己的博學。
通常這樣做到最後,只會有一個結果——把事情變得更糟。
“這……”侍郎被她這麼一嗆,心裡也有些火,但礙於她是和風瑾墨一起來的,也就只能忍耐。
別說他吃驚,就連風瑾墨,也未曾見到過這樣的上官若愚。
“開門。”她沒多做解釋,而是陰沉着一張臉,指着面前的鐵門命令道,此刻,在她的身上,早已不見了平時的嬉皮笑臉,剩下的,是絕對的冷靜和嚴肅。
在她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下,侍郎哆嗦着拿出鑰匙,將冰窖的鐵門打開,一股寒氣立馬從門內飄出,噴濺在三人的臉上,刺骨的涼,瞬間入侵毛孔。
渾身的血液彷彿也在這一秒被冰凍,出現停滯。
上官若愚邁着沉沉的步伐走入冰窖,四周被放着堆積如山的透明冰塊,白煙充斥在房間裡,彷彿一個冰天雪地的空間,在冰塊中央,一個黑色的棺槨靜靜停放着。
“把它打開。”她是不是該慶幸,這些白癡沒直接把屍體放到冰塊裡凍着?而是聰明的給它加了一副棺材?
風瑾墨臉上慣有的微笑,已然持平,俊朗的眉宇,似有悲痛正在凝聚,他輕揮衣袖,紅色的長袖凌空揮落,一股強風劃破空氣,襲向棺材,將上面的木板掀翻,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還好上官若愚眼疾手快的往旁邊閃了幾步,不然,鐵定會被碎片給割傷。
“臥槽!你好歹溫柔點,知道什麼叫傷及無辜嗎?”她嚇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直跳。
這樣的意外事故,她絕不願意出現在自己身上。
她的驚呼,讓情緒有些起伏不定的風瑾墨勉強恢復了冷靜,只那雙眼,深得好似望不到底。
“額……”那啥,能當她剛纔的話沒說過麼?她真心只是忘了,這棺材裡的人,是他的親弟弟!上官若愚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懊惱自己這張嘴太麻利。
風瑾墨一言不發的走到棺材旁,沒人知道,此刻,在他寬大的衣袖下,那雙手早已經握成了拳頭,指骨用力到開始發白,一條條青色的血管,正在他的手背上歡快的蹦達着。
“我早說過,讓你別跟着來。”上官若愚弱弱的嘀咕道,“你現在要出去緩會兒麼?”要是連這樣的事他都無法接受,那待會兒,萬一自己要動刀子,他不得宰了自己麼?
爲了人身安全,上官若愚覺得她是得想個法子,把風瑾墨給支走,他留在這裡,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必。”他還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深吸口氣,冰寒的冷氣竄入他的身體,胸腔冷得似乎被徹底凍住,連帶着,那些悲傷和痛苦,也化作了無形。
他微微垂下頭,棺材裡,是一具沒有生命體徵的屍體,臉色蒼白如紙,相對平凡的面容,不含任何表情,身上穿着一件華貴且複雜的服飾,彷彿他只是睡着了,而非離開了人世。
棺材中的人,正是風瑾墨從小看到大的弟弟——風瑾涼。
他峻拔的身軀僵硬得如同一塊化石,瞳孔猛縮,上官若愚好像聽到了一種骨頭髮出的咯咯碎響。
定眼一看,只見他的衣袖竟在微微顫抖,她搖搖頭,重重拍了拍風瑾墨的肩膀,以一種格外平靜卻又異常沉重的口氣說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唯一能夠做的,是爲他找到真正的兇手,讓他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
眼無力的閉上,那些翻騰不息的情緒,在她冷靜的安慰中,逐漸平息,“你想怎麼做?”
“把屍體挪出去是肯定不行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幽怨的瞪一眼旁邊冷得直抖的刑部侍郎,你妹!要不是他們莫名其妙把屍體冰封,她至於這麼爲難嗎?這裡的溫度絕對有零下攝氏度,擦!在這種極寒的地方驗屍,對她來說不僅是考驗,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侍郎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她的敵意和不滿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這一路上,貌似他沒得罪這位姑娘吧?
“所以?”風瑾墨似乎聽出了她的潛臺詞,卻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只能在這裡辦事。”攤攤手,她說得十分無奈,“我需要一個人替我做記錄,把我待會兒說的話全部記下來,方便查閱,另外,之前驗屍的仵作,是怎麼說的?得出了什麼結論?”
“仵作聲稱,使臣大人是被匕首刺中,失血過多身亡,兇器已經找到,兇徒也已經被關押。”侍郎恭敬的回話,不敢有任何的隱瞞。
上官若愚點點頭,然後繼續等。
侍郎茫然的眨眨眼睛,她也跟着眨了眨,兩人好像是在眉目傳情。
“繼續啊。”上官若愚催促道,擦!他眼睛抽筋了嗎?
“已經完了啊。”侍郎說得極其無辜。
“就這樣?”臥槽!這是驗屍報告?騙鬼吧?要是這麼簡潔的報告都能成立,當年,她的畢業論文需要改二十三遍,熬整整七天的通宵嗎?
手掌無力的遮住自己的臉蛋,啊啊啊,爲毛她現在忽然覺得,當初爲了拿到畢業證通宵達旦的自己,蠢斃了呢?
早知道,她不如早點穿越,在這兒還能混口飯吃。
她身上似乎有濃濃的黑氣正在散發出來,可在場的兩人,卻沒有誰知道,她這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是爲了什麼。
“太子殿下?”侍郎只能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風瑾墨,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咳,她偶爾會這樣。”總不能說他也不知道真實的原因吧?
“哦。”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間接性抽風?侍郎隱隱覺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突然有些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