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嘴偷笑了半天,王府的生活就像是馬吊桌上打馬吊是一個道理,四個人一張桌,上官文就是剪瞳的後盾,一心一意等着,她贏了,後者搖旗吶喊,他輸了,他前赴後繼,等着隨時跟其他人殺的片甲不留。
不屑的瞥了瞥上官文忍俊不禁的面容,像是夏日荷塘中孤傲的紅蓮,張揚又肆虐,微紅的耳垂也暴露着他此刻的好心情,賞了一個不甚凌厲的眼刀,剪瞳彎彎的嘴角半含着,“我知道你一聲放蕩不羈笑點低,培養了這麼長時間,臉是越來越白了,節操是越掉越沒有了,笑點也是越來越低了。”
磨合了這些日子,上官文才不會跟她對着幹,爲了情理餘毒,日日喝着那些個苦藥不說,還要吃着粗茶淡飯,從前她喜歡大魚大肉的時候,他要吃着粗茶淡飯,現在她吃夠了山珍海味,自己還是要陪着粗茶淡飯,告別玉盤珍羞好多天,他簡直懷疑自己是被大甕捉住的老鱉。“這不是有樣學樣嗎?守着你,歡樂無限。”
“你倒是心情好,昨日我就是去看了一眼景月姐姐,今日便有人去找麻煩,欺軟怕硬的人多了,反應這麼迅速的還當真是頭一個。”告狀誰不會,剪瞳纔不會讓人惡人先告狀,反而弄得自己的像是在無理取鬧一般。
“原是爲了她,既如此,便讓她去西苑陪着你。你若是當真關心她,大可以藉着這個機會,好好的爲她治病,自打她來了府中,連本王都未曾見過一面。”
雖然有一牆之隔,伶人平日做功課的聲音也不大,可憑着她的內裡,這都是小菜一碟,剪瞳滿心的聽着遠處並不真切的唱戲聲,根本不曾留意到上官文跟描雲私下交換的眼色。人說小心無大錯,尤其是爲了剪瞳,就算是有三皇子的面子在,他也無法不留心。
皇帝的樣子看是越來越康健,實則不過是白素的煉藥人,剪瞳大包小卷的中藥往王府裡面扛,往倚嵐山上推,結果一個都沒用上,配的都是豺狼虎豹之類的藥材,光是聽聽都覺得能把人毒死好幾回。每次上官文露出呆若木雞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可憐樣子,剪瞳就奉上一臉少見多怪的嫌棄表情。
等到伶人吊完了嗓子,她才擡起垂下的眼眸,宛如蝶翼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似是掀起了一縷清風,也不知灌入了誰的兩袖,成就一段佳話。“那房子也不知是誰建的,不朝陽也就罷了,還在窗前種着喜陰的竹子,這麼長時間的住下去,不病着也就怪了。衣食住行,無論哪一項都是病因,也難爲她能在病弱的情況下還吹着壎。”
“壎?”白素似是對壎很是敏感,到了剪瞳這裡怎麼也會一樣?
“可不是奇了怪了嗎?我一聽那聲音,就覺得像是老朋友在說話一樣,這種神鬼之說跟你這種萌萌噠的小娃子也說不明白,我看幾天我送這個禮物還是很得人心的,
既然大家皆大歡喜,就這麼定了吧。這牌匾本王妃可是千辛萬苦搶回來的,薛小姐,你要好好保管。要是哪天出了什麼意外,本王妃還要親自去給梅因小姐賠不是,討個新的。”
“昨日你師父還說,趁着這幾日想要去伏龍寺看看,明兒個又是中秋,只怕又要忙上一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先讓廚房把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我這個不成大器沒有擔當的小呆萌,先去給你鞍前馬後的候着。”白素現在這情況,想要不露馬腳也難,拖得越久,後座力越強,既然師父有心瞞着,他也只好勉爲其難的“助紂爲虐”了。
伏龍寺,好熟悉的地名,那裡好像還有個被自己的針鋒相對弄得無言以對,被自己的油腔滑調弄得狼狽不堪的逗比和尚,還有着那麼一個驚世駭俗讓人歎爲觀止的苦逼法號。“去看什麼?我家師父貢的是太上老君,去寺廟中點什麼香火,即便佛道不分家,他這麼大歲數了還指望能效法觀世音先修道再修佛,這未免也太晚了些。”
白素去看什麼,上官文也不得而知,正想着怎麼跟剪瞳說師父不過是一時興起,便聽到方纔一頭霧水的人擊掌一聲,恍然大悟的說道:“你是不是背叛我,讓師父知道了我利用那個和尚作弊了?糟糕,也不知道這次師父是不是拎着我上門謝罪,好在是佛門清淨地,總不會殺了我泄私憤的,那個青樓和尚還好說,他那個師侄最是難纏,我又不能動武,你真是活夠了敢出賣我!”
六月飛雪竇娥冤也沒有上官文這麼慘,他根本不知道前因後果,更不會聯想到那日他的所見所聞跟白素的關係,剪瞳現下的確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白白的落在人家手中一個把柄。正當上官文苦心孤詣算計着到底該如何利用這個絕妙好機會來勒索一些福利,信心滿滿的盤算着是謀求一個長久的承諾還是一次眼前的實踐時,又遭遇一個五雷轟頂。
事實證明,就算是再缺根筋的人,也有那麼靈光一現的時候,理想總是豐滿的,現實總是骨感的,總在你狠狠的決定給對手一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心窩處正在流着汩汩的溫熱。上官文從未這般的厭惡塞翁失馬的故事,至少人家還給一個緩衝期,怎麼輪到他連一盞茶的竊喜都沒有,接踵而至的就是痛心疾首呢?
“不對啊,那時候你不是個傻子嗎?傻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恩,當真是我想多了,你還是我萌萌噠的師弟,既然如此,師父去那裡幹什麼?還跟催命的一般着急,都說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樣,師父這些日子的變化未免太大了些,日新月異這詞也不是用在人身上的,師父還真是挑戰我辭藻的極限。”
執着於自己冥想的剪瞳絲毫沒察覺上官文反常的表情跟描雲的偷笑,這時候即便沒有薛華在場,上官文也不敢說自己從來就沒有傻過,一定欺君之
罪的大帽子扣下來,那就是天羅地網,關鍵時刻,他怎麼會授人以柄?
打碎了牙和血吞原來是這種苦澀的感覺,他清晰的感覺到一把名爲過往的鈍刀正一次次的劃開已然破碎支離的記憶,他孤單而落寞的一個人在人山人海中斡旋,化身江湖俠客與人相交,變身潦倒商人東山再起,他謹小慎微的換來今日的一切,卻等不到一個能在人海中一眼認出自己的人,此刻即便自己長了千萬張口,在剪瞳的眼中或許也不過是也閃閃發光的搖錢樹罷了。
受過這麼多的訓練,描雲明確的知道自曝其短的害處,在敵人對她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多說就是多錯,這個時候提起來白先生,秉承着知己知彼的心態,一定會捲入更多的人,說不定連跟太醫院使詐騙藥材的事情也會被翻出來。“王妃,此類家事咱們去東苑慢慢合計爲好,眼下還有旁人在場,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橫豎白先生上不在府中,王爺跟王妃也要先行備好了東西,總不能讓老人家準備着。”
“也是,咱們先去醉仙居備上酒,師父難得光明正大跟咱們一起出去一回,這機會咱們可要好好把握,去置辦上些大魚大肉,咱們就去再大鬧伏龍寺一場,佛門這種清淨地,就是需要我們這樣的人去錘鍊一下。”
此情此景,上官文只能趁着其他人還沒被這番高談闊論的餘韻中反應過來,就一聲不哼的把人強制性的拖走。據說伏龍寺上一任的掌門料事如神,說是五十年後伏龍寺有一大劫,說不定就應在這二貨青年的身上了。
伏龍寺的盛名在上一任掌門坐化後更爲顯赫,聽說那人執意火葬,火化後留下兩顆舍利子,到現在還在寺中供着呢。打那之後,伏龍寺靈驗的名聲算是傳開了,更有人對大劫的事情深信不疑,只是這些年跟各方面的勢力一直相安無事,倒是伏龍寺的香火愈加旺盛,愣是把這事變成了隱秘。
悲慘兮兮的上官文一臉哀怨,親自爲剪瞳上了一杯竹葉茶,聽說喝了這玩意兒容易奔廁所,多喝點水,瀉瀉火也是好的,細嫩的皮膚愣是被作成了苦瓜的樣子,一道道深溝淺壑,乍一看也不知道是那張丘陵地帶的縮略圖。“你也知道佛門是清淨之地,還說要拿着大魚大肉拿過去,從前只以爲你是腦袋被門夾了,今天一看,師姐,你這分明是出門就沒帶腦子啊!”
“這麼高深的東西,你怎麼會明白?你以爲佛門的森規戒律真的好用嗎?那都是平日被逼的,真的修行,是能面對花花世界也能保持一顆初心,我這是無私奉獻大大方方大搖大擺去考驗他們,很多事情做到是基本,能夠物我兩忘纔是昇華,再說了,醉仙居的酒可是素酒,喝的和尚也不少了。”
能把歪理學說整的跟替天行道的一樣義正言辭還不忘拿捏着腔調,剪瞳當真是奇葩中的極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