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詩瞥眼看了一下場內情形,到了羅一鳴身前,伸出右手食中二指,閃電般點了幾下,左掌抵在羅一鳴後背,揚聲笑道:“魏兄,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的功夫精進如斯,雲某倒要好好討教了。”羅一鳴的奇寒之感在雲若詩的掌心傳來的醇厚內力的作用下頓時消失,雲若詩收回左掌,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自從聽見雲若詩的聲音就愣在原地,待到見了雲若詩本人,更是心頭狂跳。這個人的武功膽識他五年前已經領教過,他慶幸把他終於出掉了,誰想到他竟然還活着,又站在了自己面前。這一刻,魏忠賢想要殺了耶律飛龍。
聽到雲若詩的話語,魏忠賢乾笑一聲“哈哈,雲宗主雄姿英風不減往昔,魏某人自愧不如。”
“這纔是你真正的面目,魏九公,哈哈,名揚天下的九千歲,騙過了當今皇帝,騙過了全天下人,好功夫。”
魏忠賢被雲若詩的冷嘲熱諷譏笑的面色漲紅,把心一橫,心說我如今比之五年前已然到了‘元嬰境’,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雲若詩啊雲若詩,今日定要與你一決生死。
他剛想開口,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簫聲,音調激昂,肅殺悲壯,吹得卻是南宋大詞人辛棄疾的《破陣子》: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夜幕之中馳來兩匹白馬,一名白衣男子手拿白玉蕭,正是東方明月,他身後的那匹馬坐着一名黑衣女子,揹負古琴,腰間佩劍,卻是風飄雪。
雙腿盡斷的東方惜敗看見了東方明月,他自己的親兒子,他卻沒有勇氣呼喊了。
魏忠賢的臉色忽然間就如死人一般的蒼白,呼吸急促,身體發顫,那個黑衣女子不正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風飄雪也看見了魏忠賢,這個人的相貌她太熟悉了。可是聽說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她身體抖了一下,暗夜的寒意襲來,風颳的愈發的緊了,仿似有人在嗚咽。
東方明月與風飄雪知道雲若詩要下山的消息後,就非要跟着一路同行,三人先到了‘幻劍盟’,打聽之下才知道雷傲天到了小商河赴約,馬不停蹄一路狂奔,快到之時雲若詩乾脆棄馬,施展‘萬里傳音’和‘天馬行空’心法,先行趕到,東方明月二人緊隨其後。
東方明月止住簫聲,翻身下馬,風飄雪遲疑了一下,避開魏忠賢的目光,也翩然落地。羅一鳴到了蕭楚楚身邊,問了下駱傳情,知道蕭楚楚沒有大礙才稍感安心。
幾人互相打了招呼,靜觀場內變化。
魏忠賢無比的渴望能見到風飄雪,可是今晚真的見了他又能如何?他能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的女兒嗎?
一名錦衣衛想在魏忠賢面前表現一下,忽地衝到雲若詩面前,口中喝道“你這老兒是誰,膽敢對九千歲如此說話,大爺看你是活膩歪了。”舉手就是一刀,如風似電,刀法頗爲不弱。
雲若詩雙目一掃,那人只覺胸前如被利刃刺中一般,大叫一聲飛了出去,魏忠賢心內凜然,知道雲若詩已到了‘劍神’之境,他手下衆人無一是對手,把心一橫,揚手高喝一聲‘爾等速去圍攻他人,雲若詩交給本座,併肩子上,剛來的那姑娘留下活口。’
說罷獰笑道:“雲若詩,來吧,本座與你一決生死,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身形忽地飄起,魏忠賢終於出手,雙手十指連揚,左手冰刀,右手冰劍,漫天飛舞去向雲若詩,空氣中猶如寒冰雪暴,瞬間凍結。雲若詩大笑道‘來得好,’也是雙手舞動,霎那間五彩斑斕,‘靈魂之器’閃現,赤橙黃綠青藍紫,龍獅虎豹象熊狼,各自發出吼叫,帶着光芒,迎上了冰刀、冰劍。一陣切金斷玉的聲音響起,碎片紛紛墜落,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餘下諸人被二人發出的強勁氣流波及,紛紛躲避,羅一鳴讓駱傳情把蕭楚楚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守護,自己與東方明月三人衝入了戰羣。
羅一鳴迎上孫不是和幾名錦衣衛,東方明月玉簫晃動,在人羣中穿梭來回,不斷響起慘叫之聲,他真氣灌注白玉蕭,點穴之準,出手之穩,速度之快,力道之狠,無不妙到毫巔。
風飄雪除了琴藝卓絕,輕功、劍法俱有獨到造詣,她修煉的是‘飛雲宗’的一套冷門劍法,喚作‘落日染楓林’,配上她的‘浮萍無根步’,當真是飄忽不定,如影如夢。火光之下,每一次的出劍都如落日殘陽的餘暉映照在楓林霜葉,血紅點點。
忽聽魏忠賢一聲長嘯,身體騰空而起,周身氣團環繞,他雙掌凌空下擊,卻是對準了小商河,空氣中傳來海嘯一般的巨響,小商河水化作萬道水柱激射升空,魏忠賢雙掌變幻,這萬道水柱化爲巨大的冰柱,把雲若詩凍在其中。
雲若詩沒料到魏忠賢的‘冰之魄’已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他以指做劍,雙手食指發出兩道匹練似的白光,正是劍道至高境界的‘劍魂’,撞在冰柱之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冰柱剛把他凍住,頓時裂成了無數碎塊,雲若詩指法閃爍,這些碎塊直奔魏忠賢而去。
魏忠賢狂笑不停,雙掌上下翻飛,宛若冰川壓頂,高山雪崩,雲若詩的全身猶如萬劍齊出,雙手十指不斷髮出‘劍魂’,空氣中‘嗤嗤嗤嗤’響聲不絕,雙方真氣的相撞不時傳來騞然之聲。
這兩位頂尖高手的決戰逼得其餘人等紛紛後退,此時羅一鳴槍挑孫不是,東方明月與風飄雪也殺了對方八九人,可是仍有十餘人纏住不放。
東方明月高喝道:“一鳴,退出場外,把雙耳捂上。”羅一鳴心有靈犀,知道東方明月和風飄雪要聯手施展琴簫合奏,當下縱身到了駱傳情身邊,蕭楚楚也已醒了過來,雙目紅腫,羅一鳴簡單一說,三人撕下衣服下襬堵住了耳朵。
東方明月‘唰唰’幾下逼退幾人,風飄雪劍法加緊,退出幾步,伸手從後背把古琴拿到胸前,她單手託琴,右手還劍入鞘,接着五指輕拂,立時傳出一串悲涼之音。
這幾下動作一氣呵成,恰如行雲流水,東方明月玉簫舉起放在嘴邊,簫聲劃破夜空,迴盪蒼穹。
琴簫的聲音一起,正自進攻的幾人忽然身法一滯,停在了原地,只覺耳中傳來的聲音彷彿帶有魔力,不由自主的想要傾聽。
上次在‘飛雲宗’,二人的琴簫合奏只用了三分內力,今晚情勢兇險,上來就用上了十成內力,除了雲若詩與魏忠賢之外,剩餘的這些人無不如癡如醉。羅一鳴三人即便塞住了耳朵,仍能感覺到琴音的魔力,蕭楚楚的眼淚顆顆滴落,駱傳情也是情難自已。
風飄雪邊彈邊走,然後緩緩坐下,把古琴放於雙腿之上,雙手十指勾、挑、捻、抹,內力灌注琴絃,東方明月移步到了風飄雪身側,玉簫在真氣吹奏之下,益發的鑽心入肺。
衆人聽得心曠神迷,錢四野迷糊中感覺不對,想要衝上近前,可是一道無形的氣牆彷彿橫在了他的面前,根本動不了分毫。
風飄雪忽然櫻脣微啓,出聲唱了起來,聲音纏綿哀婉,深情動人,只聽詞中唱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卻是唐代大詩人李商隱的一首《錦瑟》,曲調不知是何人所作,充滿了悽苦懷念之感。而風飄雪手中所彈正是名爲‘錦瑟’的古琴,恰有五十根琴絃。
東方明月的簫聲合着古琴,與風飄雪的歌聲融爲一體,更增添了箇中的魅力。
風飄雪剛剛唱到‘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兩句,已有幾人七竅流血,倒地身亡;待唱到‘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之時,又有幾人噴血而亡,只餘錢四野、西門血、陰氏姐妹四人在苦苦支撐。
風飄雪的聲音驀地拔尖,高聲唱出最後兩句,錢四野再也抵擋不住,全身經脈盡斷,狂呼倒地。
西門血因爲生的奇醜怪異,自幼受人欺負,後來苦修‘殭屍功’,漸入魔道迷失了本性,可是這琴簫合奏加上風飄雪的歌聲,又勾起了他童年的悲慘往事,他搖搖欲墜,不覺隨着歌聲舞動如飛,東方明月簫聲發力,西門血大叫一聲,驀然身體發出‘嘭’的一聲,竟是炸裂一個血洞,接着又是幾聲,矮小的軀體化爲碎肉,就此喪命。
風飄雪二人的琴簫發出的真氣擋在身前,西門血的屍身並未濺到分毫。
陰氏姐妹剛在混戰之時,無法施展‘玉門銷魂氣’被歌聲感染,回想起這些年死在自己身下的男子,其中也有真心喜歡自己的,可是爲了修煉‘陰陽交匯功’,永葆容顏不老,全都被吸乾陽氣,精盡人亡,一念至此,正自沉迷垂淚,西門血的屍身炸裂的血水砰了滿臉,陰氏姐妹驚呼一聲,忽覺雙目刺疼,眼前一片漆黑,臉上如被火燒,灼痛難當。
原來這西門血多年修煉‘殭屍功’,吸食人獸的血液,體內毒素蓄積,他自身可以承受,別人卻是經受不起。
陰氏姐妹捂臉哀鳴,‘大小風騷’憑藉姿色美貌採陽補陰不知禍害了多少江湖男子,這次也算是天理昭昭。
魏忠賢耳中聽得陰氏姐妹的叫聲,陡然吃了一驚,料不到自己這邊的一衆好手竟是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