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工部兩尚書
楊士奇聽了,說道:“陛下的意思不無道理,以臣之見,莫不將令侍郎提舉都水司。”
這就是所謂的高配了。
侍郎是三品官了。
一個工部侍郎專門負責都水司,就等於將都水司的衙門提高了。
朱祁鎮說道:“不行,一個侍郎是壓不過地方官員的,朕以爲水利大興,恐怕將來治水,很多時候都要跨縣,跨府,跨省,一個侍郎怎麼能行。”
楊士奇緩緩的說道;“以陛下的意思,是要一個尚書專管都水司了?”
朱祁鎮說道:“未爲不可。”
楊士奇明白了,皇帝是鐵了心將工部給拆分了。
工部的長官也不過一個尚書,而今工部有兩個實權尚書,豈不是兩個部門了。工部也就不分而分。水部也就不建而建。
楊士奇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臣提議給於謙加工部尚書加銜。專司治水之事。”
楊士奇又耍了一滑頭。
倒不是楊士奇非要與朱祁鎮作對,而是有些事情,他不能太過退讓了。否則他即便能答應下來,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的。
所以楊士奇作爲朝廷實際的掌舵者,自然要想辦法拉一拉朱祁鎮的繮繩,好讓上下和睦,不鬧出事情來。
朱祁鎮自然能看出來楊士奇的滑頭耍在哪裡。
那就是兼職工部尚書根本不可能京中理事,也就是說這個工部尚書不過是一個名譽上的,根本做不得數。
讓于謙帶着工部尚書的名頭,在治理水利上可以有一點點幫助,但僅限於此了。與朱祁鎮所想的不一樣。
朱祁鎮未必一定想要將工部給拆分了,但是他希望天下水利得到系統性的管理。而不是這樣,朝廷的精力都放在黃河之上,花在治水上面的錢,也都是事後彌補的。或者是防洪的,而不是主動治理的。
朱祁鎮說道:“于謙不能入京,還是換別人吧。”
楊士奇聽了,說道:“那就讓吳中管着吧。”
朱祁鎮這纔想起這個人了,吳中。
說起來吳中也是一個工部尚書。
而他這個工部尚書就是屬於加銜了。
他主要做的是什麼?就是營造,北京城,紫禁城,太宗的長陵,仁宗的獻陵,宣宗的景陵都是他負責修建的。
相傳他是一位一等一的風水大師。堪穴定位,非常擅長。
只是他是武官子弟。沒有功名,故而雖然非常有能力,也有工部尚書加銜,但是正常主持工部事務的卻不是他。
而今他年歲已高,已經處於半退休的情況下了。
不過,而今朝廷大工興起,阮安將精力多半放在治河之上,故而北京城中的其他工程,吳中就要多用點心了。
要不是這一件事情,朱祁鎮就忘記了吳中這個人。
只是朱祁鎮還是有一些不滿意。
楊士奇見狀,說道:“陛下,欲速則不達。”
朱祁鎮聽了,心中也明白。吳中或許不是合適的人選,但是此刻卻沒有選了。吳中本來就有工部尚書的加銜,而今不過是給他劃分一下分工而已。
雖然一部兩個尚書有些不好。但是在外人看來,或許是無法安置吳中,不過給是一些實權而已。
想來不會鬧出太大的動盪。
朱祁鎮也明白一點,那就是大明治水進度,不可能那麼快,現在定然只能侷限於直隸境內。這是朝廷的錢糧有限,也是工程進度,也是需要時間的。
有于謙在,朱祁鎮並不覺得直隸治水會有什麼扯皮的地方,真正需要中央統合的不是現在。所以朱祁鎮並不需要急於一時。
朱祁鎮說道:“既然先生這麼說,就這麼定了吧。”
黎澄的實權被削了不少,但是黎澄在這裡卻一點話都沒有。朱祁鎮心中暗暗搖頭,暗道:“這黎澄能做好工部尚書嗎?”
工部雖然是最沒有實權的一部,但是真正要用的事情,實力也是相當大的,比如現在,屢屢大工,工部的實權要比刑部都高上不上。
朱祁鎮暗暗決定,要挑選一個工部尚書。
全部敲定之後,朱祁鎮這才散去會議,不過他隨即立即召見吳中。
吳中六十多了,頭髮已經全白了,精神看得雖然不錯。但是朱祁鎮也不覺得他能承擔多大的重擔了,結果聽朱祁鎮說讓他當主管都水司,吳中居然搖頭說道:“陛下,如果臣再年輕十年,陛下但有所命,臣即便是拼了這一條老命,也爲陛下辦成,只是臣老了,心中只想看到北京城在臣手中建成,都水司事關重大,臣恐怕承受不起。”
朱祁鎮說道:“吳卿何必言老,看楊首輔,纔是老驥伏櫪。”朱祁鎮好說歹說,吳中這才無奈聽命。
朱祁鎮也看得出來,吳中是真不想幹了。
朱祁鎮卻不知道,其實吳中這個工部尚書並不是沒有做過,他其實真負責過工部一段時間。只是他專心工程,黎澄是後來才補上去的。
這也是黎澄決計不會反對吳中的原因之一。
吳中不是虛銜變成了實銜,而是老幹部回聘。這也是吳中不願意的原因之一。
朱祁鎮見吳中終於答應下來之後,這才說道:“都水司事關重大,朕不不知道都水司之前是怎麼管的,從今天開始,就要分爲衛河房,黃河房,運河房,長江房,錢塘江及福建房,珠江房,各方主事負責各地水利巡視與檢查,如果各地水利不修,就要事先報上來,朝廷想辦法修,這時候出了事情,不是他的事情,如果他回報下面一切都好,但是卻出了事情,朕就用他的人頭來祭旗。”
朱祁鎮將天下所有水系全部劃分責任,至於遼河,朱祁鎮也想過,現在遼河水系太欠發達了,沒有必要專門劃出來,先歸爲衛河房吧。
其實所謂的衛河房就應該是海河房。
但是沒有辦法,現在通過天津入海的是衛河,還沒有海河這個名字,朱祁鎮總不能讓隨便改名吧。
反正是一個名字,就先用着。
至於錢塘江及福建房,自然是指錢塘江與錢塘江南部,很多直接入海的河流劃分在一起了。
吳中聽了大驚失色,說道:“陛下,真恐怕無人敢當各房主事了。”
吳中所說的不錯。
因爲這個時代的人,將決堤這樣的事情,從來是當做習以爲常的事情,大明之大,每年決一兩次堤壩,實在是太正常了。
而如果按朱祁鎮的做法,這些主事,一個也不會少,全部活不過三年。
朱祁鎮說道:“所以,他們不想死,就要老老實實的修水利。”
朱祁鎮自然知道,這有些嚴苛,但是修不好水利,死的不是一個人,所以對於這樣的事情,再嚴苛都不冤枉。
吳中說道:“陛下此心是好的,可是錢怎麼辦?”
朱祁鎮咬着牙,說道:“這一件事情,不用你管。”
僅僅是北直隸各水系的花費,就讓朱祁鎮有些喘不過來,編修天下水利,更是一個讓朱祁鎮不敢去算的天文數字。
但是朱祁鎮一想到那些淹沒在洪水之中的人,一想到那些寧可被淹死,不想被旱死的人,就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有些事情,一定要做的。
“這幾年,朝廷無力在其他省修建水利工程,但是吳卿你一定要做在前面,最少讓朕知道,天下何處需要修水利,這樣將來纔能有的放矢。”朱祁鎮說道。
他現在立即想讓吳中做的,不是別的,而是一場遍佈大明的水利普查。
吳中說道:“請陛下放心,老臣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