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重構東北戰略
朱祁鎮說道:“而今又兩個大問題,要解決,第一是朝鮮如何長治久安,另外一個是肇州乃至海西的戰略該如何變化?”
“先說朝鮮,有徐有貞在,朝鮮那邊一些事情,朕是可以安心的,只是而今在朝鮮的駐軍,卻不能久駐朝鮮,將來朝鮮駐軍該怎麼辦?”
孟瑛說道:“陛下,軍中已經收降了不少朝鮮士卒,臣以爲當按照開國時候的舊例,建立朝鮮衛所,鞏固朝鮮。”
朱祁鎮說道:“朝鮮畢竟是大國,雖死未僵,如果朝鮮當地皆用朝鮮降兵,朕心不安。”
孟瑛說道:“陛下所言甚是,最近幾年災異頻現,百姓流離,不如召集災民爲兵,在朝鮮建立衛所?”
朱祁鎮說道:“用意雖然不錯,但是百姓一時間哪裡有戰力?總就不可行。”
此刻孟瑛如何不清楚,朱祁鎮心中早就有了注意。說道:“臣等愚昧,請陛下明示。”
朱祁鎮說道:“中原多年,太平無事,朕已經中原各地衛所多無用處,不若將這些衛所遷到朝鮮,這樣我也可以心安,這些將士也有用武之地,至於朝鮮降軍與家屬,遷居海西。爲朝廷充實邊疆,也算是一舉兩得。”
這就是朱祁鎮心中的計劃。
衛所制度已經在朱祁鎮心中打了死結,故而,朱祁鎮才擴大衛所制度。他心中有兩個方案,第一就是在地方編練一支招募的兵馬。或者乾脆從京營之中抽調一些兵馬駐紮在朝鮮。
但是朱祁鎮想了想了,決定不用這個辦法。
無他。太費錢了。
與瓦刺大戰在即,朝廷軍費已經不夠,已經不能再擴編了。
畢竟,招募的士卒,與衛所士卒的成本,是天地之別。
那麼只有第二個辦法了,就是朱祁鎮而今所言,將內地衛所遷到朝鮮去。
首先,達到消減內地衛所的目的。
畢竟中原承平日久,這些當地衛所,早就沒有什麼戰鬥力了,朱祁鎮想裁撤,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是,做任何事情都要講究,方式方法的,否則很容易好心做了壞事。
所以,朱祁鎮在面對任何事情,都在琢磨着這一件事情。什麼辦法能將衛所分批撤除,最好一點波瀾都沒有。
而在朝鮮駐兵,就有這樣的好處。
首先,徐有貞在朝鮮的行動,收回了大量的土地,朝鮮李家的土地就不少,這些土地該怎麼處理好?
賣了?
土地作爲古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且不說數量巨大,不好出手。即便是出手,也未必能得到他應有的價值。
還可以列入官田之中。
只是這個辦法還是不大成功,江南的官田就是如此,而今早已混亂不堪,成爲了江南重賦的源頭之一。
至於授田。
很抱歉,如果是在大明,朱祁鎮大概會用這個辦法,畢竟對皇帝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並非財貨,也不是土地,而是人心。
這東西,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到了關鍵時候,還是能起到極大的作用。
但是朝鮮新入的土地,朱祁鎮不能確定這樣做,有多好的效果。
所以,他想出的辦法,就是將河北南部,山東,河南,一系列衛所,遷到朝鮮去,大量中原人進入朝鮮,能改善朝鮮人口結構,也給大明在朝鮮的統治,提高堅實的基礎。同樣也可以將原本衛所的土地,劃入郡縣。
雖然這些土地裡面的貓膩,不能細究。但是總體上,他們都要成爲大明朝廷黃冊之中的土地,這樣一來,也大大增加了賦稅。
而在遷徙衛所這一件事情,本身也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如果一些人物實在不堪,留在當地做富家翁就行了。
也算是對得起,當初這些人祖輩追隨太祖皇帝開國的功勞。
如果人數不夠,孟瑛也說過,數年大災之下,雖然救災得力,但是依舊有不少流民。可以編流民入軍戶。
而到了朝鮮之後,重新調配土地,卻是實打實的。
如此朝鮮衛所也可以維持上一段時間,數十年,一代人左右。等朱祁鎮將其他各地衛所一一削平,或者改造之後,再收拾朝鮮衛所不遲。
孟瑛聽了朱祁鎮的話,心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臣恐中原衛所,承平日久,早就不堪爲戰了,到了朝鮮反而壞了朝廷大事。”
孟瑛寧肯招新兵,重新建立衛所,也不願意遷徙舊衛所,就這裡的貓膩有多深。朱祁鎮輕輕一笑說道:“無妨,此等大事,朕不急於一時,今年武學的學生,都派往要遷到朝鮮的衛所,實在是故土難離,朕也聽其自便,只是天下衛所缺額日增,朕也不原因再清軍擾民,所以,這遷離的衛所留下的土地,就歸爲府縣了。這一點要說明白。”
“臣以爲陛下所言極是。”劉定之立即開口說道:“滕國公之前也不是說過,即便是流民也能訓練爲軍,朝廷經制之軍,反而不如流民了?”
劉定之對財政時時刻刻的關注着,他身上的壓力也很大,朝鮮駐軍大概要十幾個衛所,或者更多一點,按照每一個衛所五千六百人來算,遷徙的人數在七萬到十幾萬之間。
而這些衛所佔據的土地,可是一大片土地,畢竟在國初,地廣人稀,軍方屯田佔據的田地決計不在少數。
只是在衛所體系之中,收不上粒子糧,但是落到府縣手中,豈能收不上來糧草,如果做成這一點,每年賦稅最少多出幾十萬石之多。
能比上好一兩個府的賦稅了。
對劉定之來說,自然是多多益善,自然要出言支持。
朱祁鎮說道:“就這麼說定了。兵部,戶部,五軍都督府聯合督辦此事,不用太急,但是正統二十一年,一定要全部落實。”
孟瑛看着劉定之,又看着王驥,只能說道:“遵旨。”
“在此之前,前軍就在朝鮮駐守一兩年吧。只是如此一來,京營就不大夠用了,這一次派往朝鮮的軍隊。也將城防軍派出一些,也好招募新兵。”
朱祁鎮對城防軍的戰鬥力,從來不大指望的,也趁着這個時候精簡一下,如果真不能作戰,到了朝鮮落戶爲民,也比北京強多了。
畢竟在北京可沒有分田的可能,但是在朝鮮卻是可能的。
朝鮮一國的財富,給了朱祁鎮很多的操作空間。
朝鮮事務就議出一個大概了,剩下的細節就要看徐有貞的做法了,如果徐有貞做得不錯,那麼將來內閣之中,就有他一個位置。
朱祁鎮將話題,轉到了海西上面。朱祁鎮說道:“朱儀領五千士卒駐守肇州城,我看過前線的肇州城防圖,這肇州城小,又年代久遠,很是殘破,五千士卒到底能不能守?即便能守,又能守到幾時?”
朱祁鎮雖然也想開疆擴土,但是本質上他還是一個比較穩重的人,決計不會因爲不可能完成的目標,還強令下面士卒做些什麼?
每一次戰鬥目標,朱祁鎮儘量讓明軍一方從各個方面勝過瓦刺,然後再要求下面打勝仗。
所以得到肇州,朱祁鎮固然高興,但是也同樣擔心,孤懸於外,如果守不住,白白浪費士卒性命,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守。
這個問題,回答的自然是孟瑛。
孟瑛說道:“一座城池能不能守,或在儲備,或在人心,或在城垣,各種原因紛雜,到底能不能守的住,即便是臣也不清楚。”
“但是臣以肇州的得失,不在肇州能不能守,而在肇州要不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