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掀牌
伊勢貞親並沒有將這李實的底細探查出來,不過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回來向足利義政報告。
足利義政對所謂李瑈之後,並不是很在意的。
但是這一件事情卻也不是太好辦的。
畢竟日本雖然小,但也有六十六國,想在這麼大的區域之中,找到一家人,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足利義政也是口頭答應下來,隨即讓伊勢貞親再次來往於李實與足利義政之見,偶爾還要去細川勝元的府上,商討問題。
李實也陷入沉思之中。
作爲使節,朱祁鎮給他全權,關於日本的許多事情都是可以決斷的,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關係這上面的事情。
畢竟在很多士大夫眼中,什麼海貿雖然重要,但是都是小道。
但是在日本這裡,他們願意以就封日本國王,也就是向大明稱臣爲代價,要求大明限制對日貿易,或者說將中日貿易恢復到之前大明與日本勘合貿易的狀態。
李實的心中也是爲難。
開海乃是當今陛下登基以來,做的第一件大事,而今看來,也是效果斐然。
第一,朝廷財政上從剛剛開始的二三百萬兩關稅,到而今三四百萬兩一直在增加之中。
第二,開海之事與海運細細相關,已經牽扯在一起了。
第三,開海一事也在無形之中招安了很多海盜。
這幾年大明海岸線上都很平靜,是海上的好漢都改吃素了?不,一部分好漢金盆洗手上岸了。另外一部分好漢雖然沒有金盆洗手,但也不會輕易在朝廷這邊犯下案底。
無他。
在朝廷這裡有了案底,出入幾個港口就不容易了。
當然了,他們該犯事已經要做的,不過,大多是在海上劫掠。大明每年都有不少船隻出去了就沒有回來。
並不是都遭受到了風暴。
當然了,官府對海上的事情,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首先,這些人都是兇悍之輩,一個處置不當,可是要出大問題的,二來,也沒有什麼證據。
所以,就形成了而今的局面。
在岸上,已經沿海地帶這是官軍的地方,再往深海,就是各路海盜的地方了。
這種默契即便是官府也不想打破的。
所以,朝廷對這些海商的控制,也僅僅限於大明近海區域,至於日本這裡,更是插不上手了。
但是李實心中思量好一陣子,卻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不過,他不願意在日本這裡多做糾纏了。
單刀直入的告訴伊勢貞親,想接下來談,就找一個能做主的人來,否則就不用談下去了。
畢竟李實骨子裡對日本還是一種鄙視的。
更不要說,伊勢貞親動則去請示的情況。
伊勢貞親將此事告訴足利義政之後,足利義政沉吟片刻,說道:“好,就安排見上一面吧。”
不過,足利義政還是不能以正式身份見他,因爲一旦相見,就說明一切都談妥了。
如果不是足利義政實在信不過細川勝元,由細川勝元卻談卻是最合適不過的。
足利義政見李實的地方,就是相國寺。
這個相國寺乃是足利義政的爺爺,足利義滿所建,寺廟與足利家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伊勢貞親請李實參拜相國寺。
李實自然明白其中有蹊蹺。
相國寺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宋唐建築,在明代雖然少了許多,但是並不少見,不過李實出自四川,四川在宋末破壞最大,讓李實有些收穫的。
鐘聲山色,不過其中點綴而已,真正的重頭戲就要來了。
在相國寺後院一顆櫻花樹下,足利義政已經一身正裝,跪坐在一面石制棋盤之前。他二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華。
一身潔白的正裝,更顯得有幾分隆重。再加上櫻花朵朵,更顯得意境非凡。
足利義政見了李實,說道:“貴使遠來,小王不能遠迎,卻是失禮了。今日道左相逢,可願手談一局?”
李實微微一笑,說道:“殿下相召,外臣豈不從命?”
李實隨即大大方方的跪坐在蒲團之上了。
足利義政說道:“客人先請。”
李實說道:“我大明天子,承天意而治萬民,如何是客,殿下才是客。”
這也是李實最近了解一下日本國內的情況,對足利家的權力也明白了不少,就更不在意了。在他看來足利家的權力,比唐安史之亂後的中樞,還差了不少。
足利家雖然是一國之主,其權力遠遠比不上朝鮮李氏,更不要說與大明天子相比了。
所以他纔要在談判之前,壓制住足利義政。
足利義政微微不悅。
但是作爲日本武士,他是相當務實的。他明白在日本真正決定權力的是刀槍,是銀錢,虛無縹緲的大義,有用的時候可以用用,沒有用的時候,擦屁股都顯硬。
故而他微微一笑,也沒多在意,隨手捏起一字,打在棋盤之上。
李實隨即落子。
隨着清脆的落子之聲,雙方關係似乎緩和了一些。
足利義政說道:“這麼多天了,該談了也都談了,先生也要給孤一個準信吧。”
李實說道:“殿下的意思,外臣已經知道了。有些事情,就是我也是難辦的很,只是殿下所求的也太多了一些。”
足利義政說道:“此言何出?”
李實說道:“大明冊封各方國主,從來是恩賜。國主如此作爲,讓我很難向朝廷交代。”
足利義政微微一頓,說道:“除非什麼?”
李實說道:“除非日本讓給我大明一座島嶼。”
足利義政微微一愣,心中亂轉,暗道:“這纔是大明派遣使者來日本的目的嗎?”一時間手中的棋子落地,卻距離自己心中所想的位置,差了幾目。
李實自然毫不客氣,一子屠了足利義政的大龍。
足利義政一看,棋盤上已經不可挽救了。
不過此刻,足利義政說道:“貴使要何處?”
李實說道:“佐渡。只要日本容大明船隻在佐渡停靠,國主所想的事情,我給國主辦的妥妥當當的。”
足利義政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害怕大明獅子大張口,但是佐渡島,在足利義政心中卻是無足輕重的。
在佐渡島發現金礦之前,日本僅僅拿這裡當成流放地而已。
但是足利義政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朝廷要這個做什麼?”
李實早就有一段說辭了,說道:“中轉,你也知道朝廷正與瓦刺大戰,以陛下之意當以海西爲根基,西進漠北,但是大小船隻不能通過海西進入松花江,黑龍江之中,故而大明水師要通過黑龍江出海口,逆流而上。黑龍江出海口在奴兒干,就在極北之地,少有船隻,自然要在沿路停靠了。”
“本來是在日本沿途停靠,但是朝廷覺得這也太驚動日本,就求借一島而已。”
“只要這一件事情,國主答應了,國主所願,我也能有辦法解決。”
這個說法,不僅僅是李實所想,也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海運總兵官李英的確有這個任務,尋找黑龍江出海口,並逆流而上,勘察水道情況如何。
但是通過水系大舉運兵,卻有一點不可能。
畢竟奴兒干,廟街一帶太過靠北了一點。非要細細勘察之後,纔能有結論。
但是這個話,用來騙足利義政卻是足夠了。
倒不是足利義政不夠聰明,而是雙方信息差的問題,足利義政對海上的情況不大瞭解,但是卻也知道大明船隻一直出沒在對馬海峽附近,已經是慣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