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返鄉

方臘直到四月初才被在老家的山洞裡抓住的。

王稟算是撿了個便宜,他和楊可世兩人把方臘等一衆頭目包圍在了山裡,最後又收買了方臘親族裡的兩個叛徒,結果這兩人帶着王稟的大軍把方臘一家包括宰相方肥、大將方七佛等人全都堵在了一個山洞裡,最後全部活捉。

不過王稟現在也是掩不住全身的怒火,準備去找劉延慶和辛興宗去拼命。

原來辛興宗從杭州追擊方臘出來之後,被亂軍在富陽城下阻住了三天,等辛興宗打下富陽知道方臘逃回老巢追蹤而來時,王稟已經白撿了個大桃子。

只不過在王稟圍住方臘藏身的山洞正準備行動時,劉延慶的人馬卻突然出現,雙方爲了爭奪方臘的人頭就打了起來。

逃跑的方臘在混亂中被劉延慶部將韓世忠所擒。

在後面匆匆趕到的辛興宗見劉延慶在前面得了便宜,頓時怒起心頭,惡生膽邊,帶着本部人馬就偷襲了劉延慶押送方臘等戰俘的部隊。兩家一番激戰,反倒是方七佛等人趁亂逃走,幸好辛興宗死盯着方臘的囚車,這纔算是沒讓跑了方臘。

西軍內部自己爲了爭功,發生火拼,也算是丟人到家了。

童貫的處置卻是關了辛興宗的禁閉,不疼不癢,讓人失望得很。

現在劉光世、折可彥、楊惟中等人繼續向南清剿剩餘的匪徒,而王稟算是戰功撈夠了,也準備回師。

李峴現在就在向這些準備回兵的傢伙們借人,他要親自押解着第一批四萬多配犯及家屬返回西北。另外還有數千被解救出來受到侮辱的婦女,凡是不願回家再遭受家人歧視的,李峴也全都招募到了營中,準備跟隨這些人去西北,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招募婦女這事是李峴看到許多女人在返家之後被逼自殺,這才無奈作出的決定。

儒家的流毒在北方還輕一些,但在南方,已經變得十分嚴重了。

這事讓李峴氣得夠戧,這些南方的文人,盜匪橫行時沒有能夠保護自己的家人,現在回到家裡卻在指責這些女人沒有保住貞節,真是特麼的混蛋至極!

爲此他還砍了十好幾人的腦袋,理由是通匪。

這理由很好很強大,一時讓江南正準備羣情洶涌控告李峴的士子文人們立刻閉嘴。

現在是戡亂時期,誰有功夫理會他們的哭訴。

要通匪的證據麼,李峴的營裡現在關了好幾萬個亂匪,你說要多少吧!

但是李峴也算是把兩浙的文人們都得罪死了。

悽悽慘慘,一路的哀號,李峴押解着五萬發配西北的“亂匪”和十幾萬他們的家眷一路走來浩浩蕩蕩,哀鴻遍野。

後來他發現,那些受過侮辱的女人們對待這些“囚犯”更是嚴厲,於是讓這些婦人們也加入到了管教的隊伍之中。

從江南到西北,和紅軍長征也差不了多少,足有數千裡之遙。

李峴選擇的路線是沿漢江逆流而上,入漢中,再轉道隴右。這樣做的好處是,省得路過河南,受到那些朝臣的干擾。這一路上每天都要死好幾十人,要讓那些貨們看到,準會又惹出許多麻煩。

這足足走了三個多月,一直到了八月中旬,這一行人才終於抵達了興元府。

李峴從興元府開始分配這些配軍,臉上刺字,這是大宋的規矩。有家屬,原來被挾裹沒怎麼作惡者開始幾十、上百戶人家和十幾名軍卒作爲看守留下,反正這些地方人煙稀少,留下沒有開墾過的官田還有不少。

等到了鞏州,這帶家屬一起發配的人員已經被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兩萬多人和四萬多家屬可真正的配犯,都是些手上沾過鮮血或是侮辱過婦人的。李峴把他們交到了劉法手裡,至於他們今後的死活,也不是他能關心的了。

童貫還真是賣了一些力氣,隨後的兩個月,又有兩批共三萬名配犯和兩萬多戶配犯家屬被髮配到西北,這些配軍的到來讓隴右的漢民數量一下暴增了三分之一,很快扭轉了熙、洮、河、湟和西寧州的各族人口比例。

這樣的結果讓李峴感到很滿意,漢民多,就意味着地方變得越來越穩定,另外就是農業生產的快速發展。

令人傷心的是劉仲武在這個夏天去逝了,少了一個在身後支持他的老人,讓李峴的感覺很不舒服。

新任的秦鳳路經略郭思原來掌管陝西路牧馬及邊地茶馬交易,李峴掌管鞏州馬監時兩人有些交往,但是卻不怎麼熟悉。郭思是標準的文人,善長畫馬,他的幾幅畫在後世是很值錢的文物。另外這人卻不是很死板的儒生,而是喜歡研究醫術,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你一下弄了那麼多人回來,這白養一冬天,就得消耗不少的糧食。”劉法滿手都是油,在手裡拿了根沾滿米粒的排骨在啃着,一邊還在埋怨着李峴。老傢伙自家種的洋蔥和胡蘿蔔終於收穫了,幾乎天天都會做一鍋抓飯,也不嫌膩得慌。

“哼哼,還想讓朝廷幫你養上半年,哪有那好事,我要不伸手,一準都給發配到嶺南或是滄州了,你信不信?”李峴斜着眼看着他,挾了塊胡蘿蔔塞進嘴裡,“你要不想要把人都給我,一個月幾萬貫的糧食我還出得起。”

“行啦,就你小子分得人最多,差不多一多半人都讓你得了去了。郭思那個傻子,一聽你幫他養着這些人犯還以爲是得了便宜,他哪裡能想到最終是你小子沾了大光。”劉法感嘆道,“誰讓老夫財力有限,養活這四萬多人就快要了老命了。”

“這話等到明年開春後種完地再抱怨。”李峴低着頭吃着米飯,“哦,對了,童太尉正在準備北伐,我估計他對付遼人可真夠戧,你可別摻和進去。”

劉法哈哈一笑:“老夫現在正忙着種地,沒空理會他們那些爛事。”他轉過頭來看着李峴,“你想調回南平軍的事基本上沒門了,我想到時候老童有可能把你弄到身邊,讓你整天得瑟,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李峴捂住腦袋哀嘆:“日哦,特麼想過點安生日子咋那麼難啊!”

劉法在嘴裡塞滿了米飯,含糊地說道:“你今年在青海鹽池掃了多少鹼面回來?給我分一些過來。”

“你想做什麼?”李峴立刻警覺地問道。

“特麼的,看你小子那摳門樣子,老夫軍營裡要蒸炊餅,這鹼面不夠用的。”劉法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李峴。

“哦,那沒啥問題。”李峴鬆了一口氣,每年派人去鹽池掃純鹼並不容易,可這玩意又是重要的化工原料,玻璃、鍊鋼和制肥皀都離不開它,偏偏內地的產量極爲有限,目前的技術條件根本合成不了,只有鹽池邊上的鹽鹼地裡每年會析出一部分,但是產量也很少。

朝堂中最近對童貫和劉法、李峴的攻訐多了起來,說其狼狽爲奸,大興冤獄,搞的兩浙地區十室九空,雞犬不寧。說起來兩浙地方本來就文人衆多,方臘之亂這次大發配遷徙,牽涉到了其中不少親友,李峴搞得動靜也有點太大了。本來歷史上最終只牽扯到了兩、三萬人,可是讓李峴在背後這麼一弄,卻是牽連甚衆。

這些文人們“正直”的很,自然要爲其“仗義執言”。

株連這東西,本身就是皇權下的特有產物,可大可小。有人想減小範圍,可童貫和李峴一夥偏要擴大規模,搞得轟轟烈烈,自然是得罪的人多了。

作爲“修道之人”的李峴現在自然也和童貫一起歸入“奸邪”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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