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樑帝極爲憤怒地將桌上的奏摺摔在地上,恨恨地罵道:“魏賊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德福忙上前將皇帝扶至一旁坐下,惶惶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們。
“陛下息怒,”老臣徐應介帶頭跪下去,顫抖着雙手從地上撿起那份奏章,明晃晃的字眼映入眼簾:關將軍陣亡,兒臣與其餘將士與魏軍苦戰數日,曾將魏軍逼退至成州東沅郡一帶,然而魏軍勢猛,我軍中偏將朱文昌素來不服兒臣管束,竟然暗中勾結魏軍,代領麾下三萬軍士降敵,兒臣中計被俘,欲一死相抗,方不負君父之命!
後面附着一份魏國的國書,上面端正的字跡寫着:魏太子桓至樑國國君,現魏軍已至端州城下,又俘獲陳留王,威遠將軍,振威將軍等於我軍中。然我皇悲天憫人,慈悲爲懷,不願百姓生於戰亂水生火熱之中,特許樑國降之,交割雲州,延州二州於魏,並許賠償我大魏軍餉輜重白銀三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絲絹二十萬匹爲禮,俯首稱臣。
“陛下——”這話說的極爲不客氣,尚未看完,徐應介已經是涕淚縱橫,“這、這實乃恥辱啊!陛下萬萬不可答應啊!”
“不答應怎麼辦?”樑帝好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升騰起來,“關勇,關勇!你不是說他能征善戰,所向披靡嗎?現在還沒怎麼打,就已經戰死!這也罷了,他的屬下竟然還給朕搞譁變!投敵!”
“陛下息怒,龍體要緊,”看到徐應介低下頭去不敢再開口,方奇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勸道:“如今之計,恐怕是先安撫魏軍爲上,如果不答應他們這條件,魏軍打過來,樑國恐怕是危險極了,不如先做緩兵之計,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如何從長計議?”樑帝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勸導,憤怒地揮揮手,指着方奇罵道:“第一次議和,你們都說從長計議,朕許了黃金白銀,絲絹輜重,可這還不到一年,魏軍又這樣兵臨城下了!”
一時間臣子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周臻更是覺得尷尬,那日得知關勇戰死的消息,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只暗暗期望陳留王和剩下的將領等抵擋一陣,可不知陳留王私下做了什麼,竟然激起軍士譁變,還投降了敵軍,如今樑帝又怪罪下來,自己更是覺得心中難過萬分。然而他當日議和的時候就知道若是後面還會有戰事,那責任定然是自己擔着的,這也是爲何議和使沒有人願意擔當的原因,因而淡淡地叩首請罪:“陛下,臣罪該萬死。議和之事乃臣之失,請陛下治罪。”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樑帝似乎是覺得方纔有些過了,長嘆了一口氣,環顧衆臣,“如今還有什麼法子?”
“陛下,我軍已經不能再戰,唯今之計,只能再次議和。”兵部侍郎跪下回陳。
“再次議和,”樑帝疲倦地重複着這幾個字,眼神迷茫,戶部尚書已經跪下奏道:“臣以爲不妥。”
“距上次議和不過才一年,去年的貢賦已經送過去了,今年的還沒收上來,國庫虧空已久,又征戰多日,已漸空虛,銀兩——”他無力地搖搖頭,似乎不想再說什麼了。
“臣有一妙計。”方奇忙向前奏道。
“講。”樑帝疲憊地擺擺手。
“不妨以公主和親魏太子?一方面,公主陪嫁,完全沒有必要用這許多銀兩;另一方面,樑國同魏國結了秦晉之好,日後恐怕魏國也難以再借機攻打樑國了。”
周臻一驚,擡眼看向樑帝,不知爲何心中惴惴不安,而樑帝似乎也有些驚訝,踟躕了許久,纔開口道:“朕記得不錯,蕭桓已經廿七歲了,適齡的公主又大多已經出降……”
“陛下忘了,永寧公主方纔及笄,正值當年啊。”吏部尚書緩過神來,忙上前奏請。
“陛下,”也不知爲什麼,周臻竟然微微地鬆了口氣,卻又覺得有些愧疚,卻聽徐應介奏道:“永寧宮公主年紀尚幼,怕是不太合適,不如陛下選宗室女——”
“這恐怕不妥啊。”方奇冷笑一聲,“蕭桓再如何也是魏國太子,若是知道我們以宗室女代嫁,恐怕這議和之事又再難達成了。”
“也罷。”樑帝迅速地擺擺手,“永寧也不小了,是該爲國家分憂的時候,就這樣定了,永寧和親,對魏國的貢賦減半,充作她的嫁妝。你們去回覆吧。”
“臣等遵旨。”衆臣叩首,又聽樑帝緩緩開口:“周卿,既然如此,這次議和使,還是你去吧。”
“是,臣遵旨。”周臻平靜地領命,面上表情淡漠,看不出心中的思緒。
消息在宮中傳的很快,錦瑟纔在李美人殿中同她說話,便看見永寧公主哭哭啼啼地衝進來,跪在錦瑟腳下:“六姐姐,我不要嫁去魏國!”
錦瑟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起她,後面跟着的僕婦奶孃宮女已經追了進門,跪下請罪:“六殿下恕罪,娘娘恕罪。”
“這是怎麼回事?”李美人問道。
“稟娘娘,”其中一名僕婦答,“陛下今日下了旨,令十公主下嫁魏國太子——”話一出口,便看到錦瑟踉蹌後退幾步,面色煞白。
李美人只當她是爲了永寧心疼,忙令宮女扶了錦瑟坐下,永寧公主卻已經緊緊地拉住錦瑟的袖子,啼哭不已:“六姐姐,你同父皇說說,我不想嫁過去,你同姐夫說說,讓他去求求父皇,六姐姐,我不想嫁去魏國呀¬——”她年紀尚小,哭的梨花帶雨,頗惹人憐愛,錦瑟勉強笑笑,拉過她安慰道:“桐桐,我去求求父皇,你快別哭了。”
“正是呢,”永寧公主的一名僕婦跪下對着錦瑟道:“求六公主去和駙馬說說,這事可不就是今天駙馬他們定下來的嗎?十公主還小,魏國那地方人野蠻殘暴,聽說魏國太子又已經有了太子妃,十公主過去可不是受罪嗎?”
“魏人,也不野蠻殘暴的,”錦瑟聽了,似乎有些怔忡,目光迷離,喃喃地自語,那僕婦只聽得大概,忙連連叩首,急道:“六公主是好人,總把旁人想的那樣好,這魏人殿下沒見過自然不知道,奴婢老家有個弟弟可是見過的,那殺起人來不眨眼,連生肉也吃!十公主自小嬌生慣養,這過去了可怎麼活呀——”說着說着,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撲棱棱地就掉了下來。
永寧公主聽她這樣一說,心中更加害怕,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又刷拉拉地落了下來,一時間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李美人漸漸有些不耐,厲聲道:“好了好了!永寧嫁的是魏國太子,哪裡有你說的那樣可怕?你一天到晚沒事便知道在主子面前挑唆,還不快閉嘴!”
僕婦的抽噎漸漸止了,永寧公主也慢慢停了下來,只擡着一張淚痕滿面的小臉看着錦瑟,錦瑟淺淺笑笑,起身道:“桐桐,我這就去求父皇,你且安心在這裡等着。”
永寧公主點點頭,目送錦瑟出門。
錦瑟行至奉天殿門口,就看見周臻同一衆大臣走了出來,衆人看見她,忙施禮迴避,最終就剩下週臻一個人,錦瑟上前問道:“父皇可在?”
“殿下爲永寧公主求情嗎?”周臻淡淡地問。
“不錯。”錦瑟緊緊着周臻的眼睛:“這就是你說的乞降?用賣女兒的方式嗎?”
周臻長嘆一聲,避開她的目光,對着錦瑟行了一個禮,“殿下自便,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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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早就知道錦瑟會來,德福遠遠地望見她過來,便上前行禮道:“殿下,陛下吩咐了,誰也不見。”
錦瑟微微怔了一下,才問:“連我也不見嗎?”她表情哀傷,語調低沉,德福見狀,忙道:“殿下莫要爲難小人了。陛下吩咐了,永寧公主和親魏國的事是和大臣們商議定了的,不會再改了,殿下還是回去吧。”說罷轉身離開。
錦瑟默默地站在奉天殿門口,望着德福的背影消失在盡頭,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地哀傷,她不知道該如何對永寧解釋,怔怔地呆立了良久,纔對一旁的小宮女說:“去告訴桐桐,就說魏國那邊還沒有定下來,我再想辦法吧。”
小宮女領命而去,天色漸暗,紅日西沉,重重的宮闕映在一片金燦燦地夕陽中,瑰麗輝煌,卻在錦瑟眼中有着說不出的荒涼寂寞。
“這事是你們今日議定的嗎?”周臻才從值房回府,就聽說錦瑟喚他,方纔進了門,錦瑟便冷冷地問他道。
“不錯,”周臻苦笑了一下,看着錦瑟面上的黯然神色,便知道樑帝定然是沒有答應她。本來也是,永寧公主不受寵,今日若不是方奇提及,樑帝幾乎都忘記了這個女兒,如今這種節骨眼上,送出去能得了好處,何樂而不爲?他想到這裡,也覺得永寧公主的命運實在令人哀傷,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陛下既然已經定了,殿下還是不要再傷神了吧。”
“不要傷神?”錦瑟忽然從榻上站起來,走至周臻身前,目光哀傷地看着他,“可她是我妹妹啊!就爲了那幾十萬兩銀子,就要賣了我妹妹?朝政軍務,這本來是你們男兒的事,卻爲何敗了要我們女子來承擔?!”她愈到後面愈加哀傷,幾乎是咄咄逼問起來。
周臻只覺得悲哀無力,他回過頭去,避開錦瑟的目光,卻根本無法想出該怎麼樣反駁她這些質問。
“周郎,我求你。”錦瑟忽然拉住他的手,周臻一愣,只聽她說:“是你要去和魏使談的吧?想想辦法,不要讓我妹妹嫁過去,好嗎?”她一雙眸子充滿期寄的看着他,周臻心中一軟,點了點頭。
魏使來的還是趙和騰,只是這次明顯比上次倨傲了很多,周臻隨同方奇來到驛館見他,先開頭提了樑國的條件,說到永寧公主的時候,卻故意加了一句,“永寧公主自小嬌生慣養,性情跋扈,很是有些脾氣,因而也不怎麼受陛下寵愛,恐怕也不會拿到多少嫁妝。”
趙和騰先前聽了說減少了貢賦,本是不太高興,然而聽到永寧公主下嫁,忽然心中一動,竟然滿不在乎地笑笑說:“如此甚好,樑魏成了秦晉之好,日後定然是要和平相處,這樣倒增加了咱們不少親近。至於公主脾性不好,那也是正常,金枝玉葉,多少也會有些嘛。嫁妝我們大魏也不是小器的,不在乎這個。”他故意略去永寧公主不受樑帝寵愛的那句話,嘴角帶着一絲笑容,靜靜地看向周臻。
周臻一怔,並未想到趙和騰竟然同意的這樣爽快,他還要再說什麼,方奇已經很快接過話頭,笑着道:“周大人這話可是不盡不實,永寧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公主,寵愛一點也不必寧國公主少,之於脾氣,這位公主可是極爲溫柔嫺靜,知書達理的。”
“也好,我看就這樣定了,”趙和騰衝着方奇笑笑,“既然是公主出嫁,除了雲延二州,貢賦便再減到白銀十萬兩,黃金五萬兩,絲絹十萬匹好了,減出來的那部分便當做我魏國的彩禮就是。方大人看這樣可好?”
“甚好,甚好,”方奇不待周臻答話,忙喜笑顏開地說,“如此,我樑國和魏國便成了親家,這退兵的事——”
“方大人不必擔憂,我這就傳信回軍中,請太子殿下收兵。只是這公主還要早些嫁過來纔好啊,哈哈。”趙和騰爽快地笑笑,周臻看着他的笑容,只覺得刺眼,只等兩方簽字完畢,便連局告辭也不說,轉身而出。
“周大人,周大人——”方奇在周臻身後追了出來,語氣略帶埋怨,“周大人今日怎麼能這樣詆譭公主?若是陛下知道了,豈不是要大大地怪罪?”他擦擦額上滲出來的細汗,拉住周臻的袖子,“周大人!你可曾聽我一言?今日若不是我見機的快,若魏使當真厭了永寧公主,你如何讓陛下拿出那些銀兩輜重出來?”
周臻擡眼看看,驛館門外的天空灰濛濛的,有小雨細細的飄下,正好應了他此刻的心情,卻不想同方奇再多說什麼,只冷冷地拱拱手,大步離開。
“哼!”方奇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聲。
五月十二日,永寧公主急匆匆地作爲了和親的禮物,被樑帝送給魏國太子做側室,以消除兵禍,車駕隨同魏使一同出了建康城門,蜿蜒而去。這一日依舊下着小雨,似乎預示着這場婚姻的悲哀和不詳,然而在百姓看來,卻是公主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換來了他們和平安寧的生活,因而,即便街道上尚溼漉漉的,依然有很多人尾隨在永寧公主的車駕後,爲她送行。
陪同送親的使者是中山王蘇鈳和周臻。他們二人無精打采地騎在馬上,漠然地看着路旁百姓們歡呼喜悅的表情,彷彿一場華麗的戲劇,方纔開幕,結局就已經註定。
周臻嘆了一口氣,想起那日從驛館中回去見到錦瑟的情景。他本以爲錦瑟會非常憤怒傷心,然而她聽了這個消息,竟然微微一笑,映在滿院盛開的梨花中,竟然悽婉無比。那日後,她卻再也沒有同周臻說過一句話,似乎兩人方纔緩和了的關係,又如同冬日的寒冰一般,在心底一層層地覆蓋了上來。
一行倒算順利,永寧公主卻顯得異常的平靜,直到五月二十日方纔走到了魏軍所在的成州陽平郡。馬車緩緩駛過軍旗林立的大營,忽然停下,周臻擡頭一看,卻是蕭桓親自出來迎接。
這是他二人的第三次相見,四目相接,都是微微一怔,很快,蕭桓恢復了一貫的笑容,溫和風雅,上前衝着蘇鈳和周臻拱拱手,道:“中山王殿下,周大人遠來辛苦。”語氣自然,似乎只是在迎接兩個遠來的客人來自己家做客一般。
蘇鈳只是扭頭冷哼一聲,權當作瞧不見。而周臻淡淡地拱拱手,卻無意中瞥見蕭桓眼中一絲冷意,一閃而沒,繼而又微微笑着,行至馬車前,躬身道:“請公主下車。”
車簾緊閉,裡面悄無聲息,蕭桓又笑着說了一遍,忽然聽到裡面一個懶懶的聲音響起:“請殿下扶我出來。”聲音嬌媚,似乎是錦瑟撒嬌時候的語調,周臻猛地一怔,擡頭看去,蕭桓面上也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然而很快地消失不見。他伸出手去,就要掀開車簾,請永寧下車。
永寧公主低首從車探出身子來,紅色嫁衣,金絲繡鳳,華麗非凡,蕭桓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扶她下車。方纔在地上站定,一道金光閃過,說時遲,那時快,永寧公主的手腕已經被蕭桓捏住,那手中赫然還緊握着一枚金簪,鋒利的尖端在空氣中滲出微微的冷意。
衆人大驚!魏軍這邊的人甚至已經有很多拔出刀劍來,帶着賁張的怒意指向樑國這方。而永寧公主更是一把掀掉頭上的蓋頭,怒氣衝衝地道:“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你!”
蕭桓朝魏軍這邊掃視一眼,那已經出鞘的利劍就齊整地收了回去。他回過頭,看着永寧公主,忽然衝着永寧公主溫柔地一笑,輕聲說:“公主是想考校爲夫嗎?”
永寧公主擡頭,憤怒的眸子正對上蕭桓溫潤的笑容,面上微微一紅,心跳似乎忽然慢了幾拍,又趕忙低下頭去。
“周駙馬,”周臻看着永寧公主這場刺殺未遂就這樣被蕭桓輕描淡寫的壓下去,心中不禁也暗暗佩服,眼睛永寧公主被送進後帳,正要隨同樑國送親隊伍離開,卻聽見蕭桓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太子,”周臻笑笑,淡淡地行了一個禮,問道:“太子還有何事?”
“許久不見,孤倒是想同駙馬敘敘舊。”蕭桓也笑笑,面上顏色不變,然而周臻卻聽得他將“駙馬”二字咬的極重,忽然覺得有幾分快意,迎上他的目光,也笑道:“甚好。”
中山王微微一怔,待要相攔,卻看見周臻已經隨着蕭桓走進了大帳,他上前去,卻被衛兵攔在帳外,心中甚爲焦慮。
“倒是孤的不是,”蕭桓指着椅子請周臻坐了,自己方纔坐下,又令士官奉上茶來,纔開口道,“竟然忘了恭喜駙馬啊!”
“不敢。”周臻笑着拱拱手,“不勞太子了。”
“怎麼會?”蕭桓冷笑一聲,“周駙馬年紀輕輕,不僅是樑帝的乘龍快婿,還是樑帝的重臣,孤便是親自前來道賀一聲,也是應當的。”
周臻微微一笑,聽出他暗諷自己是藉助駙馬的身份才能在朝中異軍突起,卻並不生氣,甚至還覺得有幾分好笑,忙拱拱手道:“如此,周某恭謹不如從命,多謝太子了。”
“哪裡哪裡,”蕭桓也笑笑,又道:“如今孤納了寧國公主的幼妹,你我可不成了連襟?纔要更加親近纔是啊。孤有些事情倒想要請教周駙馬,”他頓了頓,深深地望進周臻眼中,問道:“不知駙馬是否也受過公主如此考校?”
周臻面上一僵,心中微怒,看着蕭桓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怒氣,蕭桓卻視而不見,只端起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才放下茶盞,依舊盯着周臻微笑。
“呵呵,”周臻忽然一笑,面上冰顏盡釋,輕輕道,“畢竟是夫妻,我想太子定然不會怪罪公主的。”他也將“夫妻”二字咬的極重,眼睛卻盯着蕭桓面上。
果然,蕭桓面上一僵,眼中一抹冷意閃過,正要開口,卻聽見小校在帳外回稟:“殿下,樑國中山王求見。”
“請吧。”蕭桓收斂了面上神色,淡淡地吩咐。
不多時,蘇鈳進來,見到蕭桓便問:“如今我們公主也嫁過來了,不知道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竟然要單獨留下週大人商議?”
蕭桓輕輕地笑笑,卻不答話,看了他半晌,纔開口道:“不錯,周大人這便回去就是。只是——”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周臻的面上,帶着幾分挑釁的意味,“還要請孤的連襟周駙馬代孤問候寧國公主纔是。”
周臻大怒,正要發作,卻感到蘇鈳在身後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忍了半晌,方纔強自將怒氣嚥了下去,冷冷地開口:“不勞太子關切了!”說罷拂袖而去。
蕭桓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卻有一絲殺機冷冷地劃過,又終於不留痕跡地湮滅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