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脅迫

“您今日做得不錯。”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屋中陰暗的角落傳出來,帶着憤恨和不甘。

徐瑛似乎是被嚇了一跳似的,連忙回頭看去,一個女子從屋中踱步而出,卻並沒有走至明亮處,只將臉隱在屋子的陰暗角落。

“你怎麼出來了?”徐瑛連忙上前,問她。

那女子俯身向徐瑛行了一禮,低聲說道:“太子妃今日做得真是不錯呢。”

徐瑛苦笑一下:“我覺得其實阿梧也怪可憐的。”

“她可憐?”那女子冷笑一聲,帶着幾分不屑,“可憐到討好魏皇?她的阿桓哥哥?”

“畫屏?!”徐瑛叫了她一聲,又無奈地搖搖頭,“你爲何要如此?畢竟你們一同長大,阿梧從來也沒有當你做下人,她待你——”

“她帶我好?”那女子從屋中角落走出來,原來面上尚覆着面紗,隱隱綽綽,順着身形看去,正是錦瑟從前的婢女畫屏。她走到屋子的亮出,一把扯下面上所蒙輕紗,狠狠地對着徐瑛道:“太子妃看看,這便是她待我的好?”

徐瑛大吃一驚,向後連連退了幾步。原來畫屏曾經清秀的臉龐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佈滿了疤痕,坑坑窪窪,五官扭曲,十分可怖。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徐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問道。

“太子妃您看呢?”畫屏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將那輕紗遮上,只繼續有些肆無忌憚地看着徐瑛。

“是阿梧?”徐瑛驚疑地發出一聲嘆息。

“不錯!”畫屏眼中微微閃過一道光芒,繼而斬釘截鐵地說。

“爲什麼?”徐瑛連連搖頭,“不可能的!阿梧就算再恨你,她也不會這樣做!更何況,她從來也沒有恨過你啊!”

“您如何知道她不會?”畫屏將輕紗重新遮在臉上,冷冷笑了一聲,“難道她就不能因爲怕我擋了她入宮做皇妃的路,而這樣對我嗎?”

“我不信。”徐瑛轉過身,堅定地答道,“阿梧不會這樣做。”

“呵呵。”畫屏眼中流露出一絲落寞,苦笑了一聲,“您難道不知道,殿下她爲什麼恨我?”

“是爲了什麼?”徐瑛回身,聽到畫屏繼續道:“殿下明明不喜歡駙馬,然而卻又妒忌我愛上了駙馬,她明裡將我許配給駙馬做妾,背地裡卻又如此害我!”

徐瑛大吃一驚,然而目光仍然猶疑,畫屏見她不信,又補充道:“太子妃忘了,當年殿下就經常同駙馬在人前做出一副恩愛模樣,背地裡卻時常羞辱與他?”

這事徐瑛倒也曾經聽自己哥哥提過一些,自己那日去錦瑟府中見到周臻之時,也覺得他們有些不自然。見到畫屏這樣篤定,又想起方纔問及錦瑟說到蕭桓時的不自然,不由得信了幾分,卻依然還有些疑問,轉向畫屏:“縱然如此,你是做侍女的,如何能這樣憤恨公主?”

“太子妃有所不知。”畫屏眼圈忽然紅了,“我曾經拼死想盡辦法去看過駙馬一次,您可知道他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我並未憤恨於殿下,卻心中對她對待駙馬如此涼薄十分難過,想要去尋她求情,然而——”她哽住聲音,不再說下去。

“或許那不過是魏皇的計策罷了。”徐瑛想了想,緩緩開口,“我看阿梧方纔聽到周臻的事情,也是驚訝的很,我想她定然是不知道周臻還活着的。”

“正是如此。”畫屏輕輕地笑了笑,又對着徐瑛道:“這樣纔對了。”

“怎麼?”徐瑛不解。

“殿下此番回去,依着性子,定要同魏皇鬧上一場。如果魏皇同意了她去看駙馬,這樣便能救他;如果不同意,那麼殿下也能看清魏皇的心思,日後對我們行事也方便許多了。”畫屏緩緩解釋道。

“我們行事?”徐瑛一怔,似乎覺得這個曾經溫婉秀麗的侍女身上,有着衆多自己所不能解釋的事情,不覺得喃喃重複道。

“太子妃不知,奴婢如今是陳留王殿下府上的人。”畫屏淡淡地開口。

徐瑛又是一驚,她詫異地看着畫屏,心中卻恍恍惚惚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難怪,那日自己在府門口看到畫屏蓬頭垢面的哭求自己留下她,竟然是那麼巧合。當時她還疑惑,畫屏一個樑國宮女,如何能找到這樣一個彼時還被魏人監視的地點,原來是早有內線,定然是陳留王指點了她來找自己的。徐瑛想想,待要開口,畫屏已經猜到她心中所想,點點頭,“不錯,您想的不錯,那日是陳留王令奴婢前來投奔您的。”

“可是——”徐瑛疑慮更深,她宮變那日雖然不在公衆,然而前幾日同樑帝的故舊妃子們閒談,也知道那日的瘋狂情景,更是知道,正是陳留王帶了魏國軍隊破了宮城逼死了樑帝,而後來即便是投降了魏國,也是做盡了阿諛奉承之事,爲多數樑國故舊宗室所不齒。如今怎麼又?她心中滿滿疑惑,卻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

“太子妃猜的不錯。”畫屏笑笑,“那日陳留王殿下是引了魏國軍隊前來,卻非其本意,乃是被魏國所迫。如今魏賊害的我大梁國國破人亡,陳留王殿下自然要揭竿復仇,從前種種,不過是爲了迷惑魏皇而已。”

“此話當真?”徐瑛心中一喜,開口問道。

畫屏眼神一閃,輕輕笑道:“那是自然。”然而她心中卻無法如面上這般平靜。那日陳留王於魏都街道上發現病的奄奄一息的自己後,帶回府中,自己卻無意中聽到了他與謀士密謀的大事,不過是因爲蕭桓曾經對他許下稱帝的諾言未曾實現,反倒成了階下囚,他心中憤懣,不滿於現狀,想要重新奪回權利罷了。無妨,畫屏冷冷笑笑,只要能報復了錦瑟同蕭桓,爲周臻出一口惡氣,那就行了,至於那些男人們的復國野心,她卻懶得搭理。想到這裡,畫屏嘴角彎彎,綻出一抹笑容,被遮擋在面紗之下,難以捉摸。

“可是——”徐瑛踟躕了半晌,又開口問道,“縱然陳留王想要復國,如今我們都成了魏國階下之人,半點權力兵卒也沒有,莫說復國,便是自由也是受到限制,如何能行?”

“這您就不用擔心了。”畫屏輕輕地笑笑,靠近徐瑛身側,在她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話,徐瑛面色一凜,一下子凝重起來:“這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畫屏點點頭,“如今可有的魏皇忙碌了。”

徐瑛不語,眉頭微微皺起,後又問道:“可是阿梧,她又能做什麼?”

“呵。”畫屏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輕聲說道,“如今殿下同那魏皇如此接近,若能固寵,難道我們還不能——”她意味深長地拖了尾音,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瑛。

“難道——”徐瑛一驚,忙捂住口,看着畫屏,後者肯定地點了點頭,她更加吃驚,忙說:“如若此事真的那樣做了,那阿梧豈不是弒君大罪?到時候可——”

“若要復國,自然要犧牲掉一些人。”畫屏冷冷地開口,看了看徐瑛,“太子妃如此心疼他人,卻有沒有想過別人是否會心疼於您?”

徐瑛一愣,畫屏的話語如同毒蛇一般在她耳邊纏繞:“是否有人心疼於慘死殉國的太子殿下?是否有人在乎過太子妃您長途勞病地來到這魏都?她如若當真惦記您,爲何到了今日纔來看望您?您生病苦痛的時候,她在哪裡?您受盡魏賊侮辱的時候,她又在哪裡?您受苦做奴僕的時候,她在魏皇后宮裡享福,她早忘了您這個嫂子了!您想想太子殿下,太子妃,您,”她盯着徐瑛的眼,一字一句地說,“不想爲他報仇嗎?”

徐瑛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連帶着身軀也顫抖起來,她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蘇銘的軀體被擡回來的那天,冰冷的身體躺在棺中,面色鐵青,甚至還有着橫劍自刎的血跡,彷彿印記一般刻在她的心上。

“不!”她喃喃地動了動嘴脣,又拼命地搖了搖頭,狠狠地道:“不能原諒!我要他們償命!”

“這樣纔對。”畫屏看着她猛然變色的表情,滿意地笑了,又彷彿咒語一般地在徐瑛耳畔低喃,“更何況,殿下如果真的見到了駙馬,恐怕也和您一樣的想法呢。”

徐瑛似乎沒有聽到,目光空洞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然而一滴淚水,終究順着她的臉頰緩緩地流了下來。

“怎麼?她又不肯用膳了?”蕭桓從一疊奏章中擡起頭來,淡淡地問向跪在地上的一名錦瑟宮中的內侍。

“陛下恕罪。”那內侍叩了一個頭,低聲回稟:“娘娘自從那日從宮外回來後就不肯用膳了,到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

蕭桓沒有作聲,拿過一份奏章,展開一看,又是奏報故樑國州縣中流寇造反的,過來過去,打的都是光復樑國的旗號,已經有四、五處了,不覺得心裡一陣煩悶,揮手將那奏章狠狠地砸在地上,“混賬!”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那小內侍嚇了一跳,連連叩首。

蕭桓愈加覺得煩悶,站起身來,將案上那一摞奏章全部掃至地上,冷冷地喝道:“拖出去,杖責二十!”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那內侍被拖出了殿門,慘呼的聲音不絕於耳,方纔行了刑,還沒打得幾下,忽然有內侍進來稟報:“陛下,皇后娘娘帶着小皇子來了。”

“她來做什麼?”蕭桓心中微有些不耐煩,然而如今皇后的父兄正德重用,便不好勃了她的面子,對着內侍點點頭,那內侍便出去了。

“臣妾參見陛下。”崔氏一身九龍四鳳的華美宮裝,進來對着蕭桓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她所出的皇子蕭蓁也隨之上前,跪下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兒臣叩見父皇。”

“起來吧。”蕭桓努力平復了面上的表情,淡淡地道。

崔氏看了看他的面色,又在來時看到了那受刑的小內侍,知道他現在恐怕心中有些不快,想了想,纔開口:“陛下想來是有煩心事,臣妾妄自打擾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罷了。”蕭桓擺擺手,徑自重新去了桌案前坐定,那些被他生氣之下掃到地上的奏摺,已經被機靈的宮人們收拾好,重新整齊地碼放在桌上。他拿起其中一件,翻開看看,又取了硃筆,一邊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一邊頭也不擡地問道:“你帶着蓁兒來有什麼事?”

“也沒有旁的大事。”崔氏陪着笑容,小心地道,“臣妾只是想着,蓁兒如今年紀也大了,是該請個老師的時候了。”

出閣講學。不知爲何,蕭桓腦海中浮現的立刻是這幾個字,他擡起頭來,不動聲色地問道:“皇后可有好人選了?”

崔氏一怔,馬上反應過來蕭桓的戒備之意,忙笑道:“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這些,不過是帶着蓁兒過來,請陛下的示下罷了。”

“唔。”蕭桓應了一聲,卻沒有回答,又垂下頭去,繼續看着奏章。崔氏等了半晌,終於小心地喚了他一聲,“陛下?”

“哦。此事容朕好生想想。”他擺擺手,依舊沒有擡頭。

“是。”崔氏微微有些失望,還想說什麼,蕭桓卻忽然問道:“那邊絕食是怎麼回事?”

崔氏一愣,心中一絲苦澀涌上,卻依舊強撐着笑容,溫和答道:“臣妾今日才遣了人去看過,想來是蘇美人心中有些事情鬱積,因而飯食不太進用些。”

她這話說的委婉,然而蕭桓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心中又焦慮起來,這下再看奏摺,更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起身道:“朕累了,去外面走走,皇后就不用跟過來了。”說罷,也不理會行禮的衆人,轉身便出了殿門。

錦瑟正地靠在榻上,她已經兩日多沒有進食了,頗有些虛弱無力,文案正跪在一旁端着一碗白粥,苦苦哀求:“殿下,求求您了。”

錦瑟虛弱地搖搖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聲音微弱:“拿出去。”

“你要鬧到什麼時候?”蕭桓的聲音冷冷地傳來,隨之人也跟着進門,面上冷漠,語音帶霜。

“不是你成全我的嗎?”錦瑟看着他,微微笑笑。這笑容看在蕭桓眼中,卻是又氣憤又心疼,他揮手令衆人退下,親自端了那粥過來,舀了一勺,送至錦瑟嘴邊,輕聲道:“阿梧,你不要鬧了,吃東西吧。”

“除非你肯答應我。”錦瑟轉過頭去,不理睬他送過來的粥。

“你這樣子,是想要我的命嗎?”蕭桓又驚又怒,恨恨地說。

“陛下已經在要臣妾的命了。”錦瑟淡淡地說道。

“阿梧——”蕭桓喚她,她心中一動,分明是聽出了他語音中諸多的無奈和痛楚,然而終究是狠了狠心腸,什麼話也沒有說。

“罷了。”她聽見他長嘆一聲,繼而是碗被放置下的聲音,又跟着是他苦澀的語調,“我答應你。等你身子好些了,便帶你去見他。”

錦瑟一怔,就只聽見蕭桓離去的腳步聲,她微微側過身,卻只能看到他離去的背影,似乎是那麼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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