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汶翎,你離開多久了?!很久…到底有多久?!
你爲什麼不辭而別?!爲什麼又…不辭而別?
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珀暗羅在樹林裡猶如一具行屍走肉,她踱着沉重的步子,在樹林裡來回走着。
爲什麼?爲什麼昨天未能留住你?
爲什麼?你又要走?都不跟我說一聲。
珀暗羅心裡隱隱作痛,她捂着胸口,落寞地扶着樹。眼淚不爭氣地模糊了她的雙眼,恍然間,她彷彿看見了束汶翎就站在自己面前。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那人的身影離她越來越近,她清晰地聽見腳步踩過形單影隻地樹葉,咔嚓咔嚓的響聲。
珀暗羅半信半疑地睜開了雙眼,沒錯,那確實是束汶翎的臉。可那人,卻不太一樣。
珀暗羅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眉頭舒展,擠出了一絲看似很怡人的笑容,幽幽地說道,“你有什麼事嗎?”
“你是誰?吳通呢?言君戚呢?我記得那小子被我傷得很重啊!怎麼?傷好了嗎?傷好了人就不見了?”眼前的‘束汶翎’環顧了一下四周,趾高氣昂地說道。
珀暗羅心裡很不舒服,她皺着眉,問道,“你…你爲什麼要傷害他?”
“你是誰啊!?”假束汶翎很是衝氣地說道,“大(dai)王說,吳通和我們暗自連通。我不相信他,想親自驗證一下,我只不過傷了他侄子一下,他侄子又沒死,誰知道那老匹夫那麼小心眼,居然困住了我!老匹夫!我饒不了他!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你是被他放出來的?”珀暗羅微微低頭,冷冷地說道。
“你到現在都沒有回答我。你,是,誰?!”假束汶翎有些怒氣,咄咄逼人地說道。
“我是誰重要嗎?”珀暗羅輕脣微啓,冷冷地說道。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找死,我定成全!”假束汶翎伸出了手,手指指節細得不正常,指尖蛛絲若影若現。
珀暗羅雙眼一眯,單手一揮,祭出一絲青煙。假束汶翎指尖蛛絲立刻縮回了手指裡,她細長的手指也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假束汶翎不由地一驚,但只一瞬,輕蔑地笑容便爬上了她的臉頰,“看來,我這次真的沒有白跑。”
假束汶翎說罷,輕輕撣了撣面前的青煙,青煙散盡後,猛地一伸手,雙手的手指驟然攻向了珀暗羅。
“!!!”珀暗羅一驚向後退了好幾步。
只在一剎那間,十根手指化作了千萬蛛腿,狠狠地向珀暗羅襲來,猶如一片蛛腿雨一般。
“!!!”珀暗羅一驚,揮手欲以香毒作抵,誰料那假束汶翎的腳步之快,出乎了她的意料。假束汶翎迅速地躲過了珀暗羅祭出的香毒,冷不丁地出現在了珀暗羅的身後,狠狠地將手指扎進了珀暗羅的身體。只在一瞬,珀暗羅周圍的青煙悉數消失,鮮血從珀暗羅的腹部開始向外暈開。
“看來,我這張臉還挺有用的。”假束汶翎輕蔑地說道。她眉宇一凜,猛然抽出了手指,隨即一掌狠狠地打了過去。
‘哐’的一聲,珀暗羅狠狠地撞在了樹上。
“噗…”炙熱的鮮血就這樣不客氣地衝出了珀暗羅的櫻脣,鮮血染紅了她的雙脣,染紅了她的衣袖,也染紅了地面的泥土。她的雙手本能地撫上了腹部的傷口處,被她撫着的腹部微弱地起伏着。
“我給你一個機會,跟我回文槡。”假束汶翎走到了珀暗羅的面前,輕輕地擡起了珀暗羅的下巴,嬌媚地說道。
“噗…”珀暗羅胸口突然一陣翻涌,一口鮮血再次破口而出,假束汶翎迅速鬆開了她,側身躲過了那口鮮血。
“恩。看來你是傷得不輕,你若現在肯跟我去文槡,我就不追究你向我噴血的事了,我說不定發了善心,可能還會可以醫治你。”假束汶翎撣了撣身上沾到了星點血漬,有些不屑地說道。
“你不是束汶翎,你永遠不會是!”珀暗羅雙眼迷離地看着她,她的嘴角微微擡起,有些鄙夷地說道。
“你找死!”被這句毫無預兆的話語激怒的假束汶翎,聚起了手指,惡狠狠地喚出蛛腿扎入珀暗羅的身體。
已然受傷的珀暗羅再次被喚出的蛛腿狠狠地擊中了要害。
“呃…”一口血再次破口而出。她的身上,大大小小几十處傷口,鮮血染紅了她淡紫色的紗衣。劇烈的疼痛感將她的眼淚喚醒,但並沒有落下,只是在她的眼眶裡打着轉。她的嘴角微微擡起,居然笑了。
‘翎兒,就當我是死在你手上的吧!這樣我就會不痛苦了。’珀暗羅欣然地閉上的眼睛,微笑地倒了下去。她的身體剛接觸到地面沒多久,便被一雙溫熱的手給抱住了。沒有多少力氣的珀暗羅掙扎地微微睜開了雙眼,那是束汶翎的臉,可她卻已聽不清她說的話了。那口型,彷彿是在喊,師尊。
“呃…”痛感充斥着珀暗羅,她已沒有過多的力氣了,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腹部隱約一陣刺痛,她徹底失去了力氣。
周圍變得一片寧靜得很不真實,珀暗羅小心翼翼地睜開了雙眼,眼前的一片黑暗卻讓她十分的安心,疼痛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不復存在了。
珀暗羅站了起來,四處張望着。東南方向微微有些亮光在閃爍着,她好奇地走了過去。
那條路,越走越亮,眼前的事物也越來越清晰。
“你已經死了。真不知道你是該死,還是不該死?”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珀暗羅一驚,轉過了身去。只見身後距自己三步的位置,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狐耳男子,那男子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珀暗羅不解地斜着頭與他對視。
“我不知道你知道束汶翎多少事,但我必須告訴你,她很在乎你。”狐耳男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珀暗羅,淡淡地說道。
“前輩,你是?”珀暗羅忍不住還是開了口,好奇地問道。
“文槡神教的第一任教主,你可以叫我白狐上仙。”狐耳男子踱着步子,從珀暗羅身邊走過。
珀暗羅連忙轉過身來,目光緊緊地跟着他。
“束汶翎是神教第十七任教主。她本應絕情寡慾的永遠守在神樹居所,保護着神魔門脈,而現在所有發生的事情,都不在它正常的軌道上。”白狐上仙看着面前的景象,感慨道。
珀暗羅的目光跟上了白狐上仙的,眼前的景象不由地讓她一驚。那是一片火海,火海里若影若現的,是一座火山,珀暗羅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好奇這裡是哪裡。”白狐上仙轉過身來,看着珀暗羅,接着說道,“這裡是閻王轄域,‘地下’。”
珀暗羅雙脣輕啓,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人這一生,命運早就被寫好了。只是有些人,卻無意中改變了命運應有的軌道。你的生死簿上本沒有寫死亡期限,可你現在卻跑來報了到。”白狐上仙有些風涼地說道,“你在認識束汶翎的時候,你的生命,就已經不是上天所掌握的了。而是,在你自己掌控中。”
“我…”珀暗羅頓了頓,還是沉默了。
“我問你,你爲什麼愛束汶翎?”白狐上仙盯着珀暗羅,質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見她會心痛,會忍不住…想要關心她,會…會忍不住…想要觸碰她。”珀暗羅皺了皺眉,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她愛你嗎?!”白狐上仙眯着眼,期待地看着珀暗羅。
“我…我更不知道了。”珀暗羅愣愣地說道。
白狐上仙微微低頭,饒有意味地笑了笑,說道,“雖然這個答案我也看不出來,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很在乎你。”
“她現在怎麼樣了?!”珀暗羅有些緊張地看着白狐上仙。
“她現在倒沒怎麼樣。可我不知道,她後面會不會怎麼樣。”白狐上仙目不轉睛地盯着珀暗羅,饒有意味地說道。
“上仙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珀暗羅目光如炬,堅定地看着白狐上仙,說道。
“束汶翎是個性情中人,若不讓她對塵世失望,恐怕她不會安心做她應該做的事情。”白狐上仙轉過身去,看着那片火山,接着說道,“雖然她對你的感情並不像你對她的那麼炙熱,但我看得出她很在乎你,我不知道失去你的她會做出些什麼事情。”
“可我已經死了。”珀暗羅忍不住低下了頭看着不真切的地面,輕聲說道。
“我會跟上面求情,再寬限你幾天陽壽。畢竟陰陽有序,我能做的,也只有幾天而已。如無意外,你是不可能復活了。我希望你可以利用這幾天難得的光陰,讓束汶翎知道她的位置。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白狐上仙微微側過頭來,用餘光瞄着珀暗羅,說道。
“你是想…讓她對我…死心?”珀暗羅頓了頓,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果然有悟性。應是不應?”白狐上仙側着身子,期待地瞄着珀暗羅。
珀暗羅粗粗地嘆了一口氣,她皺着眉,狠狠地閉上了眼睛。是的,她的心很痛很痛。她愛束汶翎,可她卻沒有資格再去愛她了。她不忍心對束汶翎說出任何違心的話,可現在的她,卻沒有資格再將束汶翎困在着塵世中。
珀暗羅櫻脣微張,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您說的對,我是沒有資格再困住她了,不…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困住她。不過前輩,我真的不明白,這些事情爲什麼要翎兒一人承受?仙界能改變我的命數,爲什麼不能改變她的?!”
“她是註定要承受的人。”白狐上仙轉過身來,目光炯炯地看着珀暗羅,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天地有它應有的秩序,而這秩序,必須有人遵守。張饒上不可活,束汶翎也不能死。”
“?!可是前輩…他們兩個…”珀暗羅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狐上仙打斷了她,說道,“天地自有定數,若我貿然出手,事情很難被控制,局面恐不堪設想。她是光明面,抹殺黑暗是她的責任,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才能解決。”
“可…可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珀暗羅微顫地說道。
“我知道這樣會顯得很自私。是的,人間之事,仙界不宜直接插手。我能做的,只是監督她。”白狐上仙真誠地看着珀暗羅,說道,“還請你,深明大義。”
“上仙是想讓我…幫你提醒她…她的使命?!”珀暗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接着無奈地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
“讓她忘了你。”白狐上仙決絕地說。
“…”珀暗羅看着是不是噴發的火山,站在火山和自己之間的白狐上仙看起來那樣的讓人壓抑。她的心,很痛。但同時,她也很無奈。
‘也許,這是我最後可以爲你做的事了吧!束汶翎,保重。’珀暗羅閉上了眼睛,強行壓住了眼淚,在心裡苦澀地說道。
岩漿噴發而出的節奏,仿似珀暗羅心裡應有的咆哮聲。可是她卻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