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暗,剛纔的一切那樣的不真實。陰鬱籠罩着仙津、湖萬兩座城池,那本該明朗的天空,帶着無法言喻的陰沉,猶如死城。
‘不!緋!!’救命恩人在‘束汶翎’面前哭泣,撕心裂肺地震吼,她卻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裡看着不遠處的宋緋硬生生被人扭斷脖子,無能爲力。
“不要…”宋朝陽自刎的那一刻,‘束汶翎’衝了上去想要阻止,卻什麼也做不了,她的手穿過宋朝陽的身體,朝陽的鮮血順着頸脖落下,穿過‘束汶翎’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不要…不要!”躺在草地上的‘束汶翎’緊閉着雙眼,緊皺眉頭,嘴裡說着什麼。她的腦袋裡全部是剛纔的畫面,風旋模糊了她們的身影。
恍惚中,‘汶翎’看見了救命恩人和她嘴裡的皇兄手拉着手,站在不遠處。在沒有陽光的黑暗中,兩個搖曳的身影周身通透,泛着暖光,似乎,即使那份黑暗,也無法阻擋陽光的照映。
他們的身影慢慢地靠近,突然出現在了‘束汶翎’的身邊,皇兄和妹妹突然鬆開了一直牽着的手,執起了‘汶翎’的雙手。‘汶翎’只覺雙手一陣無法言喻的溫暖,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她前一秒的雙手,如寒冰透涼。
‘我愛他!’救命恩人的聲音在空中迴盪,‘我不後悔!哪怕他做錯過。’
那是哈娜的心聲,而此刻的泥人‘汶翎’卻完全摸不着頭腦。
‘我會無條件給他機會,只要他真心改過。’那一聲聲的迴音,在‘汶翎’腦子裡迴盪,來來回回,重重疊疊,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
“夠了!”‘汶翎’突然怒吼,緊握的兩個人突然以她爲中心,逐漸光化,一點點的消失在了黑暗中。黑暗泛白,泛白後又是黑暗。
汶翎突然覺得身體一怔,她坐起了身子,猛然睜開了雙眼,剛纔的黑暗全然消失,也沒有那刺眼的光亮。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她認爲是莫名其妙,實則命中註定的夢。
“你醒了。”對面一個表情溫柔的人,正微笑着看着她。那張臉和晌午被她已經遺忘的東長老扭斷脖子的胡王宋緋,一模一樣。
‘束汶翎’皺着眉,驚訝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現在是誰,但我知道,你好奇我是誰。”那人賣着關子說道。
‘束汶翎’傻傻地點點頭,她伸手壓地想要讓自己坐正一點,卻無意中按到了兩隻不同觸感的手。那兩隻手是那樣的熟悉,柔軟而又溫暖。
“這…這…這這…”她的雙手被中間的石頭槓了一下,嚇了一跳,趕緊抽出手來,皺着眉看着躺在地上的兩人。
“也許,你看到他們,會讓我好解釋一點。”那人一邊把宋緋和宋朝陽手上的石頭拿起,放在荷包裡,一邊說道。那兩顆石頭格外扁平,石頭的中央分別有一道無法忽視的痕印,鮮紅的色彩分明就是剛乾的血液。
“這個是那個救我的公主?這個是她的皇兄?”‘束汶翎’沒有在意那人的舉動,眼神和思緒並沒有在那兩塊奇怪的扁石頭上多做停留,她皺着眉頭傻傻地看着躺在身邊的兩人。‘汶翎’看出來是今天剛認識就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兩個人,但是…公主脖子上自刎留下的血痕呢?她哥的脖子不是都被扭斷了嗎?這兩個人不是都死了嗎?怎麼還會如此溫暖?
—————————————————半個時辰前—————————————————
宋峰身在郊遠的轄地裡澆花施肥,突然內臟絞作一團,手完全沒有了力氣,手上的花肥驟的一下落在了地上,頸脖似乎被什麼扼住了,喉管有嚴重的制壓感,勁椎有被人硬生生扭斷的感覺,那使人驚愕的窒息感讓他大腦如過電一般震了一下。身體劇烈的反應讓他不由一驚,宋緋出事兒了?閃過的念頭讓宋峰大吃一驚,當然,宋峰很清楚,這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念頭,宋緋一定出事兒了!雖然前些天也有一次由於心靈感應而帶來的不適感,但那一次僅僅是身體被巨波震了一下,沒有這樣真實的絕命感。那一次他去看過宋緋,他看到的是,宋緋和宋朝陽被遭到宋緋攻犯但並沒有計較且當場原諒他的東長老送回轄地的一幕。那一次,是虛驚,而這一次…宋峰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出事兒了!他焦急地向仙津方向奔去,仙津距離他的轄地至少有二十天的車程,兄弟連心,顧不了那麼多了。當他馬車駕經蓬萊半島東面兩裡地時,強烈的心靈感應讓他停下了腳步。他摸索着來到了蓬萊半島的沙灘上,那裡躺着三個人,三個人他都認識,中間那人的臉,就是他當年沒有救下的哈娜公主的模樣。
睡在中間的‘束汶翎’並不老實,她不時地皺眉,搖頭,嘴裡還呢喃着什麼。
“不要…”似是夢囈一般的呢喃,聽的宋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並沒有太在意。
他看着受傷過深的宋朝陽和宋緋,明白事態嚴重性,兩人均已沒有了呼吸,如果不及時引魂,便再也引不回來了。於是宋峰從包裡拿出兩顆引魂石分別放在宋朝陽和宋緋的手上,割破手掌,分別滴於兩顆石頭上。他趁着引魂的間隙,接上了宋緋的頸椎,並在宋朝陽脖子上撒了迅速癒合的護創藥。看着傷口有點結疤的意思了,宋峰很快拿出紗布爲其包紮。包紮後,他掰開了宋緋的嘴,硬生生地倒了一些同樣的藥在他咽喉初部。
由於不敢輕易移動重傷之人,宋峰沒有動他們。宋朝陽和宋緋躺在‘束汶翎’的兩邊,他們三個的手那時並沒有牽在一起。
引魂石開始泛着微光,一點點的通透了起來。微光順着宋緋和宋朝陽的雙手爬到了他們的身上,魂歸的不適感讓似有知覺的宋緋不由地皺眉,他在地面,像殭屍一樣掙扎着原地輕微彈跳。
“不要…不要!!”‘束汶翎’頭上一陣陣地冒着冷汗,她的眉頭卷作了一團,不知怎麼地,她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宋緋和宋朝陽的手,一股肉眼可見的暖流順着她的雙手攀進了宋緋和宋朝陽的身體,宋緋緊鎖的眉頭也緩緩地舒展了開來,宋朝陽脖子上傷口瞬間消失,就像沒有受過傷一樣。
宋峰聽說過這樣的靈威,那是木之靈能所擁有的治癒力,沒想到這麼厲害。這大概不只是木之靈能的威力巨大,而是當下這個人,根基深厚,靈能威宏。
如果不是她,宋峰也不知道能不能將這兩個人救活。
“夠了!”突然‘束汶翎’震怒地坐起身來,兩邊的兄妹已經基本恢復了血色,那引魂石的引魂血被石頭完全吸收,留下兩道奪目的鮮紅在那石頭上。
對面的人喘着粗氣,一頭的汗,緩緩的睜開雙眼,既陌生又多少有些熟悉的面孔,傻傻地看着宋峰。
“你醒了?”宋峰溫柔地笑道。
‘束汶翎’木訥地皺着眉,驚訝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現在是誰,但我知道,你好奇我是誰。”宋峰不是有意要賣關子,只是對方現在是什麼狀況他並不知曉,只能一點點的語言摸索。
‘束汶翎’傻傻地點點頭,她伸手壓地想要讓自己坐正一點,卻無意中按到了兩隻不同觸感的手。那兩隻手是那樣的熟悉,柔軟而又溫暖,雙手被中間的石頭槓了一下,她嚇了一跳,趕緊抽出手來,皺着眉看着躺在地上的兩人,有些語無倫次地重複道,“這…這…這這…”
“也許,你看到他們,會讓我好解釋一點。”宋峰溫暖地笑道。
“這個是那個救我的公主?這個是她的皇兄?”‘束汶翎’皺着眉頭傻傻地看着身邊的兩人,她看出了今天剛認識就死在自己面前的兩人,但是,那脖子上的血痕呢?這兩個人不是都死了嗎?怎麼還會如此溫暖?
“我想救他們,卻被你給你救了。”宋峰拿出錦繡荷包將引魂石裝好,淡然一笑說道。
宋峰剛起身準備收拾馬車,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說道,“啊!對了,忘了介紹了。我叫宋峰,是這個躺在地上的人的雙胞弟弟,他叫宋緋,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認識他。”
“我…我是誰?你知道嗎?”‘束汶翎’有些欣喜地站起身來,站在宋峰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宋峰皺了皺眉,有些詫異地問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倒也情有可原,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束汶翎’愣愣地點了點頭,傻傻地回道,“不知道。”
“那你看到是誰想要他們的命嗎?”宋峰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束汶翎’傻里傻氣地說道,“他們一共六個人,不開口便能說話,還說着我完全聽不懂的話,什麼…教主啊,長老啊,叛徒的,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宋峰沒有接茬,因爲即使眼前的人沒有失憶,他也不知道她是誰,他只認識她的前世,那個名爲扎尼朵瑪的驍勇草原公主。當然,那個草原公主也不認識他,當年的他在暗處,瞭解着他們的故事罷了。知道宋峰的人並不多,他並不想將自己公佈於世,他只想如影一般,好好地保護皇兄,保護國家。可目前皇兄不明不白慘遭毒手,他對對方的來頭卻是毫無頭緒。
就在宋峰皺眉思索的時候,突然一道莫名的強光刺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強光裡走出了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年,那少年輕揮衣袖,眼神凜冽,緊緊地盯着中間的‘束汶翎’。
“這小兄弟,請問你…”宋峰有些摸不着頭腦,畢恭畢敬地雙手抱拳,禮貌詢問。
少年單手將劍舉到胸前,眼神凜冽地看着宋峰,示意準備拔劍,惡狠狠地說道,“我沒空跟你糾纏!”
說罷,便將‘束汶翎’的手和自己手一起放在那枚刻有琿韻二字的玉佩上,輕揮衣袖,消失在了突如其來的強光之中。
那少年的臉清秀如閨,身法輕盈,讓宋峰不由得爲之一振。但他絕不會想到,這次的一面之緣,將改變,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