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汶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真的是珀暗羅的墓。她眼睜睜地看着珀暗羅的棺材合上,那張臉,居然那樣的安詳,她唯一的陪葬之物,就是自己的頭髮。她看着那口承載着珀暗羅的棺材被放進了事先挖好的坑中,旁邊的墓,昨天就已經修好了的。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爲什麼!!!!!!!!!!”被言君戚摟在懷裡的束汶翎一把推開了言君戚,突然大吼了起來。她顫顫地呼了兩口氣,癡癡地看着那口棺材。
“翎兒!你冷靜點!”腳底站穩的言君戚上前欲扶束汶翎,卻被束汶翎狠狠地推開了。
“你給我滾開!”束汶翎惡狠狠地指着言君戚,怒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瞞我?!”
言君戚看着怒眼瞪着自己的束汶翎,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向後退了一小步,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顫顫地說道,“她不讓我告訴你。”
“她不讓你告訴我?!這麼大的事情,她不想說你就真的不說嗎?!”束汶翎怒瞪着言君戚,呵斥道。
“……”言君戚揪着衣角,低着頭,不再看她。
“你們都給我滾!”束汶翎向所有人怒吼着。
紈紅走上了前來,打開雙手,擋在了束汶翎的前面,好言說道,“汶翎師妹,請你冷靜一點!”
“不想受傷就給我滾!”束汶翎紅着眼,惡狠狠地說道。她迅速的一掌擡起,紈紅已被刮到了幾步之外。
束汶翎跳下了地坑,哐的一聲,打落了棺材蓋板,將珀暗羅抱在了懷中,一個飛身跳回到了地面上,將珀暗羅放平後,怒視着周圍的一切。
她周身散發出的殺氣,讓周圍的人都不敢向前。束汶翎的喪師之痛過於悲憤,發出了強大的氣息,將周圍的空氣凝結了起來,整片樹林死氣沉沉,鴉雀無聲,原本鳥語花香的樹林,變得一片死寂。
突然,天空中一道刺眼的亮光打了下來,一個白色的身影順着亮光滑了下來。大家眨巴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那男子一襲白衣,白麪皓齒,一副狐耳立於腦上。他皺着眉,質問道,“你在做什麼?”
束汶翎冷冷地說道,“不關你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大?!”狐耳男子皺着眉,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束汶翎惡狠狠地吼道。她背後的樹林裡呼嘯着刺耳的風,那風冷冷地穿梭在樹葉之間。
“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手,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狐耳男子微微放低了聲音,說道。
“我在做什麼?!呵呵呵……”束汶翎對着天空冷笑着,她的眼角泛起了淚光,出人意料地抽泣了起來,“你不覺得很滑稽嗎?!我在做什麼?你告訴我呀!我應該做什麼?”
“你是教主,不要忘了,繼任教主之位時,你所說過的誓言。”狐耳男子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束汶翎突然激動了起來,亢奮地說道,“我是教主?對!我是教主!不要跟我說那些大道理!什麼叫做我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做什麼?都是你們安排的!你們這些神仙,想讓我們做什麼,就讓我們做什麼!你們安排我們守樹,好,我守樹!你們讓我們找人繼任教主,好,我繼任!可是你們又對我做了些什麼!?我連…我連我最珍視的人,我都保不住!我連我最珍視的人我都保不住!!!!!!!!!!!我不要守什麼契約誓言!我不要在做什麼教主了!我不要守世!我要下去陪她!”
失去理智的束汶翎舉起了右手,手中泛起了淡淡的寒光,瞬間在她的掌心凝結化作了一把氣劍。束汶翎反手一指,氣劍的劍刃便向着自己的脖子而來!她,準備自刎。
白狐上仙想也沒想便衝到了束汶翎的面前,“哐”的一聲,擊落了那把氣劍,氣劍碰到了地面便消失了。
束汶翎並沒有停止自殺的舉動,而是運動輕功,迅速地向前移動了十幾步,迅速站定後,她再次伸出手來,想要故技重施。
“啪!”白狐上仙冷不丁地飄到了束汶翎的面前,狠狠地給了她一記耳光,束汶翎被打的向後退了兩步。白狐上仙憤怒地說道,“如果你就這樣死了,你都對不起我爲你做的事兒!你知道嗎?她早就該死了!幾天前,在你吸走那個假束汶翎身上蛛絲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是我,是我跟玉帝求情!玉帝才讓閻王寬了她幾天陽壽!我和她都知道你會這麼不理智,那一天,她跟我說,只要你對她死心了,你就會振作起來。可是你呢?上一次你差點讓全人間替她陪葬,險釀大錯!這一次,你居然要了結自己!你對不起我,更對不起她!”
被打懵的束汶翎,雙眼空洞地看着白狐上仙,白狐上仙刺耳的呵斥卻讓束汶翎陷入了沉思,她低着頭,冷靜了一些,她慢慢地蹲下身子,讓珀暗羅平躺,自己也跟着慢慢坐下,將珀暗羅扶起,攔在懷裡。至始至終,珀暗羅都沒有鬆開自己那日賭氣割下的頭髮。她心疼地撫摸着珀暗羅的面頰,態度有些軟下來了,說道,“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你難道還不知道現在局勢的嚴峻嗎?!你不知道嗎?!好!那我來告訴你!目前張饒上的勢力越來越大,照這樣下去,重入混沌是早晚的事!教主一任一個時期只有一人,現在這個擔子只能擔在你的身上。你若現在死了,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張饒上了。姑且不說神界不好插手人間之事,就算插手了,也都不會有辦法可以殺掉張饒上而保全你!三界之內都沒有!你不可以死!張饒上亦不能活!你懂嗎?!你作爲人間的守門之匙,本就應該站穩自己的位置。而你呢?!卻陷入兒女私情中無法自拔!‘血誓刀逆,臂擋千車。’難道是騙人的嗎?!啊!?那是每一任教主都會承諾的事情啊!醒醒吧!”白狐上仙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只想替她報仇。”束汶翎溫柔地撫摸着珀暗羅的面頰,低聲說道。
“那就更應該做個了斷。”白狐上仙頓了頓,語氣柔和了下來,接着說道,“張饒上用你遺落下來的扣子注以蛛絲幻化作另一個你,而那個你則是親手殺掉珀暗羅的兇手,她雖然已經被你打回了原形,但歸根究底,這筆賬應該算在張饒上身上。”
“張饒上…嗎?!”束汶翎頓了頓,乞求地看着白狐上仙,癡癡地問道,“若我殺了張饒上,我師尊有可能會活過來嗎?!”
白狐上仙側着頭,饒有意味地說道,“這都是以後的事了,以後的事,我們誰都說不準。當下,你要做的,就是保護人間。張饒上已得兩大神獸,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束汶翎低着頭,思索着什麼,她的心,還在痛。她不知道自己對珀暗羅究竟是怎麼樣的感情。是內疚?同情?還是…愛?!她不知道,她心裡很亂,她只知道她不想失去她。
“有些東西,既然已經失去了,那就不要再讓其他的東西也跟着失去。”白狐上仙故弄玄虛地說道,“我想,你應該能夠猜到我是誰了。看起來,你似乎並不贊同我當年割尾捨生的做法。我不奢求你贊同我的做法,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逃避了。”
束汶翎雙眼微閉,眨巴了兩下,依舊沒再說話。
白狐上仙看得出她情緒得到了平復,微擡嘴角,說道,“這個世上,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殺死束汶翎,我希望這種方法的實施者,不是你自己。”
束汶翎雙脣微張,想要說着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神色已經趨於穩定,不會再做過激的事了。
白狐上仙欣慰地笑道,“束汶翎,你要知道教主肩上應有的責任。我是第一任教主沒有錯,我不希望,你是最後一任。”
“可我倒希望我是最後一任。”束汶翎終於開了口,她擡起頭來對上了白狐上仙眼睛,那眼睛裡充滿了憐憫,“我不希望再有人像我一樣被禁錮了。”
“這個世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前提是,人間還在。”白狐上仙走到了束汶翎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藹地說道,“振作起來吧,人間需要你。”
束汶翎點了點頭。她覺得身上特別的溫暖,肩上那隻手的重量逐漸消失了。她擡頭,迎上了一片和煦的陽光,很是舒服。白狐上仙隨着陽光,慢慢地飄回了空中。
“束汶翎!振作起來吧!人間需要你!”白狐上仙的聲音幽幽地迴盪在天地間,那樣地不真切。
周圍的衆人都看傻了。白狐上仙走後,言君戚立刻上前去扶束汶翎,束汶翎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君戚,剛纔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沒事的,沒事的。只要你好,我怎麼樣都可以!”言君戚一臉傻氣地搖着頭。
束汶翎安心地笑了,她本能地看向了天空,淡淡地說道,“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