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人便是你!”風軒子從湖面上飄了下來,飄到了剛被碧鳶送回來的三個人面前,有些不爽地看着文清幽說道。
在一旁靜坐的柳任仁也站了起來,看向了三個人,當他看到束岑蓉的時候,不覺冷笑了一下,說道,“呵!你別說,這三個人當中,也有一個,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人。”柳任仁慢慢地走到了,三個人的面前,看着束岑蓉,有些微怒地說道。
束岑蓉拍了拍文清幽的肩膀,示意文清幽照顧好束汶翎,文清幽接過束汶翎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束岑蓉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誠懇地說道,“師兄,過去是我年少輕狂,還望師兄可以諒解。”
“你在做什麼!”“你給我起來!”
風軒子和柳任仁幾乎同時發出聲音。風軒子看着自己愛慕的女子跪在自己面前十分的心疼,而柳任仁卻被她的舉動激怒了。
“你給我起來!”柳任仁抓着束岑蓉的手臂,強行將她拉起,惡狠狠地說道,“你道歉芊雯就能活過來了嗎?!啊!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啊!啊!”
“師兄,”文清幽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原諒岑蓉吧,她現在是個瓶靈。她,已經死了。”
柳任仁轉頭怒視着文清幽,吼道,“你跟她有私情自然替她說話!”
“岑蓉生前也殺了我不少朋友,若不是她爲我吞毒自盡,恐怕我會跟你一樣,一直這麼恨她。”
“?!”束汶翎似乎聽到了岑蓉的名字,剛剛還很虛弱的她一下子便來了精神,“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岑蓉?束岑蓉嗎?!那是我娘!可是我娘已經死了啊!”
束岑蓉不覺雙眼瞪了一下,轉過頭來,有些愧疚地說道,“翎兒,很抱歉,爲娘在你一出生的時候,便服毒而去了。可我執念太深,卻沒有辦法進入輪迴,而是依附在了毒瓶之上。”
束汶翎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一切,“你真的是我娘?真的嗎?!”
“是。”束岑蓉莞爾一笑,溫柔地撫摸着束汶翎的頭髮,輕聲說道。
束汶翎癡癡地看着束岑蓉,彷彿時間完全停止了一般,“我從出生起,便沒有見過我的母親,但我知道,我的母親叫作束岑蓉,是難產而死。”
“對不起,翎兒,我並不是難產離世的。俞巍他對我很好,爲了不損害我的名譽,對外宣稱我是難產離世的。實際上…”束岑蓉看了看束汶翎懷裡露出一個瓶口的藥瓶,說道,“我是自己服下月影宗的穿腸劇毒,而失去肉身的,你懷裡的那個瓶子,便是我現在的宿體,我現在,不能稱爲人,只能算是個瓶靈。”
束汶翎一把攥住了束岑蓉的手,眼眶溼潤了,癡癡地看着她,說道,“娘,無論什麼原因,那都是你的私事,你有資格決定自己的生活。你沒有陪我長大,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娘!”
汶翎說罷,一頭栽在了束岑蓉的懷裡大哭了起來,“娘,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見你,現在我見到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汶翎才十七歲,也許她承受了很多她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東西,而這一刻,她可以卸下所有的僞裝,在自己的母親的懷裡,痛哭流涕。彷彿這些日子所受的罪,所吃的苦,都不算什麼了。母親的懷抱,彷彿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魔力,讓她暫時忘卻了她所承受的壓力,忘卻了她身上現在揹負的責任,以及與張饒上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繫。忘卻了宋緋,忘卻了哈娜撒噠,忘卻了商雲,忘卻了珀暗羅,她現在的眼中,只有這個叫做束岑蓉的人,她的親生母親!
束岑蓉抱着束汶翎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泣,風軒子站在她們身後,欣慰地笑着。文清幽輕手輕腳地走到柳任仁身邊,將他拉到了一邊。
柳任仁站在文清幽的身邊,看着十步以外的三個人,無奈地低了低頭。
“師兄,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岑蓉已經付出代價了。”文清幽看着柳任仁,柔柔地說道。
柳任仁轉過臉來看着文清幽的雙眼,那真誠的眼神,讓他憤怒的心,有些融化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也罷!也罷啊!你下次帶着這個所謂的瓶靈,跟我去墓園看芊雯,讓她親自在芊雯的面前,跟芊雯道歉。”
“師兄,你願意原諒岑蓉了?!”文清幽有些欣喜地說道。
“哎…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就算岑蓉不傷害芊雯,也不能保證芊雯不會走在我前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就當作,是芊雯不想陪我了,自己想離開了。”柳任仁無奈地說道,他轉頭看向束岑蓉、束汶翎和風軒子三人,接着說道,“是啊,岑蓉師妹也應該走了,卻還在這裡。如果芊雯對我的執念足夠強烈的話,她就不會這麼輕易離我而去。”
柳任仁最後一個字說的很輕,隨着他的最後一個字的說出,一滴淚落了下來,滴在了他腳邊的泥土裡。
“算了,既然束岑蓉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束岑蓉了,我還執着什麼呢?!”柳任仁擡起了頭,嘗試讓眼淚順着反方向流回去。
文清幽從衣袖裡拿出了一方粗布手帕,按在了柳任仁的眼睛下面,柳任仁撫過手帕,微笑地衝她點了點頭。
文清幽也笑了,她由衷地說道,“這纔是,我意氣風發的師兄啊!想必嫂子在天之靈也會欣慰吧!”
束汶翎抱着束岑蓉哭了很久,那天晚上,束岑蓉在束汶翎的身邊,陪着她倚樹而睡。束汶翎鑽在束岑蓉的懷裡,睡得十分香甜。她在世十七年,一次都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甚至把這份情感,寄託在了前一世的母親瓦麗皇后身上了。
無論怎麼說,瓦麗都不是束汶翎的母親,而是那個已經不在了的扎尼朵瑪的母親。束汶翎的母親,應該是眼前的這一位:束、岑、蓉。
文清幽靠在她們對面的樹幹上,靜靜地守着她們。
這一刻,有母親陪伴的束汶翎很幸福。有文清幽和親生女兒在身邊的束岑蓉比她還要幸福,她們都帶着久違的微笑,安靜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