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張饒上趾高氣昂地站在戰車上,看着戰場上的一切。數十場的侵略,數十場勝利。而他,張饒上,仿若一隻玩弄老鼠的貓咪一般,看着自己所訓士兵如狼似虎地掠奪着一個又一個無辜的生命。
鮮紅的血液噴出,那樣的驚豔奪目。生命的逝去,卻將張饒上下沉的嘴角微微擡起。
他,笑了,笑的那樣的享受。
他,享受着戰爭中的哀鴻。
他,以此爲樂。
突然,戰場中央憑空出現了一個不受歡迎的身影。那人裹着大大的頭巾,除了眼睛,頭巾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張臉。那條頭巾很長,甚至拖到了地上。她纖細的身體躲在較爲貼身的粗麻布袍裡,周身佈滿了黑氣,身上的龍影若隱若現。
“!!!”張饒上怒眼大睜,震怒地看着那個人。
“大王!請保重龍體!”司空巷南看着憤怒的張饒上,好言提醒道。
“我還要保重什麼龍體,這個人不除,什麼都是假的!”張饒上微微顫抖地說道。
那人輕輕地擡起了手,手上彷彿捏着一張泛着黑氣的黃紙,手臂上的龍鱗隨着黃紙的颳起浮了出來,雙臂上肌肉驟地凸起,十分滲人。
張饒上怒眼一瞪,弩波便順着張饒上眼睛的方向衝了上去,化作了蒼天巨獸。
那人眼神一凜,跟着一指,手中那張裹着黑氣的黃符也跟着飛了出去。
“嗷!”只聽一聲巨吼,黃符裡鑽出一隻通天巨龍。
那龍周身烏黑,眼睛卻十分清澈透亮。巨龍一下向着弩波的方向衝了過去,雙方在空中撕咬了起來。
“怎麼又是你!你這個噁心人的叛徒!”張饒上看着那人的方向惡狠狠地吼道。
“誰是叛徒,自己心裡清楚!”蒙面人惡狠狠地回道。
一個士兵不知趣地攻向了她,卻被她身上無形的氣盾彈開了。被震出去的士兵還未來及站起身子,便被一枝莫名而來的樹枝抓住了腿,樹枝攀上了他的身子,頓時將他裹成了一個樹葉繭。
戰場中心的蒙面人一出現便打亂了敵人的陣腳,樹藤以她爲中心,向外延伸開來。無論是張饒上的士兵,還是守城的士兵,都被藤蔓裹住了,並化作了一個個的樹葉繭。一個還未被纏住的士兵試圖用刀砍壞同伴的樹葉繭,手中長刀狠狠舉起,卻聽‘哐’的一聲,長刀被震出數十步!
還未等士兵回頭追索長刀,一個藤蔓便爬了上來,將其牢牢瑣住,讓其動彈不得。
“你!”張饒上氣沖沖地衝着蒙面人喊着。
“我怎麼了?!”那人擡起了頭,不以爲然地問道。她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張饒上,那雙泛着綠光的眼睛使得張饒上不由地一顫。她的左邊面頰上的皮膚近乎透明,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血管的中間,是三顆碧綠的樹種。流動着墨綠色血液的血管將樹種緊緊包圍,樹種‘撲通撲通’地跳動着,儼然一副心臟的模樣。
這個人,再熟悉不過了。
“束!汶!翎!!!”張饒上發了狂一般都怒吼。
“吼!”穆鱉隨着張饒上的怒吼,跟着怒吼了一聲衝向了束汶翎。
束汶翎淡然地看着化作巨獸向自己衝來的穆鱉,一動不動。
“哐!”的一聲,衝過來的穆鱉狠狠地撞在了束汶翎的氣盾上。
穆鱉怒吼着,彷彿整個地面都在跟着顫抖,而束汶翎,卻一點事都沒有,鎮定自若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這隻發怒的巨獸,冷靜地可怕。
樹葉繭不同程度地發着光,繭內的人幾乎感覺不到外界帶來的震動。
高入雲霄的穆鱉狠狠地踩向了束汶翎,卻怎麼也踩不下去,彷彿束汶翎的頭頂有着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擋着他。
“嗷!”穆鱉怒吼着一掌打向了樹葉繭,卻被樹葉繭周邊強大的氣盾給彈開了!
“汶翎,小心!”言君戚突然衝進了戰場,與束汶翎站在了一起,束汶翎一臉不悅地揮了揮手,光盾包圍了言君戚,言君戚無法踏出光圈,他拼了命地敲打着光盾,嘴裡完全發不出聲音,但束汶翎卻對他想說的話,心知肚明。
束汶翎溫和地衝着言君戚,笑道,“君戚,你放心,我不會有事。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自己了結!”
說罷,束汶翎放着光的眼睛凜冽地看着張饒上。
“爾等螻蟻之輩!何能阻吾!”穆鱉憤怒地高高舉起了前爪,再次狠狠地打了下來。
巨大的真氣帶來了幾乎可以把樓宇連根拔起的颶風!張饒上見狀,連忙雙手一拍,喚出了蛛網防禦。颶風遇到蛛網後,都還未穿過去,便被蛛網吸收了。
蛛網越來越大,越來越厚實。張饒上輕手一揮,蛛網便隱進了空氣中。
張饒上的正對面,束汶翎一動不動淡定地站在原地,而穆鱉的前爪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近她身。
束汶翎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一眼穆鱉的巨爪,隨後低下了頭,不屑地看向了張饒上。
那樣的不以爲然,使得張饒上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
張饒上還未得到穆鱉前,穆鱉就險些要了他的性命!那時的張饒上不是穆鱉的對手,現在也不是。他最多隻能遠遠地看着戰鬥中的穆鱉,遠遠地阻擋着穆鱉的掌風。
若此刻在穆鱉腳下了,不是束汶翎,而是張饒上,張饒上必死!
而此刻的束汶翎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一般,淡淡地看着自己。
驚訝的張饒上全身不由地一顫。
‘太可怕了!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張饒上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地想道。
惱羞成怒的穆鱉怒眼巨瞪,欲將其爪擡起,再來一擊,可前腿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唔?!”穆鱉不解地低下了頭,幾乎半丈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腳下,卻發現無數根黑色的線,正從自己的腳底,向着束汶翎的身體游去。
“?!”穆鱉一驚,“嗷”的一聲開始掙扎,可無論他怎麼掙扎,那隻腳都沒有辦法脫離出來。此刻的穆鱉,難以脫身。
穆鱉的身體越來越白,身體上的灰暗逐漸地消失了,他也漸漸停止了掙扎。
“嗷”的一聲,與巨龍糾纏的弩波一下子衝到了束汶翎的面前,束汶翎卻依舊淡定地站在原地,彷彿剛纔的事情沒有過一般。
弩波一邊與巨龍糾纏,一邊嘗試着撞開杜鬣,卻別莫名的力量吸附了過來。
他的身體,也不聽使喚地緊緊貼在了束汶翎的身上。
站在戰車上的張饒上看得十分吃驚,這女人…這女人…當真如此厲害?!
雖然已得兩大神獸,但因爲上次險些喪命,所以張饒上幾乎不讓他們現出原形,卻沒想到…萬丈巨獸,對束汶翎來說,卻一點用都沒有!
張饒上心裡十分焦急,但卻不敢衝動。
穆鱉漸漸地停止了動作,逐漸化作了人形,站在了束汶翎的身邊。他的面色紅潤,嘴角微微的擡起,雙脣蠕動,彷彿在說謝謝。
“唔…”還在掙扎的弩波和巨龍的身體也逐漸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弩波的身體也隨着蛛絲的吸出而逐漸變小。弩波變成人形後,巨龍失去了對手,一下子撲了個空,踉蹌地跌在了地上,地上的樹葉繭硌在它的身上,搞得它有些痛,它嗷的一聲飛了起來。
束汶翎從懷裡拿出了一張黃符,頭也沒擡便把黃符扔上了天空。
“唔!”的一聲低鳴,巨龍重新被封印在了黃符之上。
收回巨龍後,束汶翎咬破了手指,點在了黃符上。黃符一接觸到束汶翎的血液,便灰化成了一張黑白色的普通紙。
束汶翎將山龍徹底封印了起來,身後的穆鱉和弩波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還未等他們開口,束汶翎便冷冷地說道,“你們先出去,感激的話下次再說。”
“你…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張饒上恐懼地着她,顫抖地說道。
“殺你的準備。”束汶翎揮了揮手,示意穆鱉幾人先行離開,而後不屑地看着張饒上說道。
“別傻了!你根本殺不了我!”張饒上提高了音調,激動地說道。
“是嗎?!”束汶翎雙眼微眯,淡然地看着張饒上,她身後散發着無法言喻的殺氣。
“咔嚓”一聲,張饒上的蛛絲結界泛着紅光,“呲啦”一聲,隱入空氣中的蛛絲結界應聲而碎,散落在空氣中,束汶翎眼神一凜,便來到了張饒上的面前,與他四目相對。
“!!”張饒上一驚,迅速伸出手來,發動蛛腿向束汶翎攻去。
束汶翎衣袖輕揮,蓮步輕移,迅速地滑到了張饒上的身後,蛛腿撲了一個空。
張饒上只覺雙手一怔,肩膀上傳來了一陣劇痛,隨後他便再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了。
束汶翎,硬生生地,掰斷了張饒上的胳膊。
“啊!”張饒上雙臂吃痛,但仍不死心,他看着司空巷南身後的士兵,弓兵的箭齊齊射來,“哐”的一聲,萬箭應聲而落。樹藤以束汶翎爲中心蔓延了開來,向着張饒上身後的精兵而去,士兵們將武器高高舉起,抵擋着樹藤,可樹藤卻怎麼也割不斷。無論多鋒利的劍,都難以將其損壞。樹藤一發力,劍矛悉數碎裂!一個個的士兵就這樣被樹藤綁起,化作一個個的樹葉繭,這裡面,自然包括司空巷南。
“啊!!!”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樹葉將張饒上拋向了空中,束汶翎眼神凜冽地看着他。
似有數百萬只螞蟻鑽進了張饒上的身體,吞噬着他的乾癟的身體,他的骨頭感覺分裂般的疼痛,這種感覺十分痛苦,他絕望地看着束汶翎,束汶翎卻沒有任何憐憫之意。
束汶翎,冷冷地看着張饒上。
張饒上掙扎着,卻於事無補。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分離開來,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嘗試用斷臂祭出蛛絲作爲反擊,卻被束汶翎的葉盾牢牢禁錮住了。
“你…究竟…要幹什麼?”張饒上哽咽地問道,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在用最後一絲力氣乞求一般。
“你明知故問。”束汶翎冷冷地看着他,她的雙手合十後,猛地張開。
“啊!”張饒上吃痛地喊道。他乾瘦的四肢一點點的分離了出來,他眼睜睜地看着雙腿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卻無計可施。
束汶翎冷冷地看着分裂成一個個肉球的張饒上,他的眼淚與分裂開來的身體混在了一起,被漂浮在空中的樹葉束縛着,樣子十分得混亂瘮人。
就快要失去知覺的張饒上雙眼泛着綠光,只見不遠處的那隻黑貓一下跳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葉片上,慌張地撓着張饒上。
“喵!”只聽黑貓一聲慘叫,束汶翎將葉片化作飛刀,狠狠地扎進了黑貓的身上,黑貓頓時化作一灘沙末,散落了下來,它的身上,飄出了一縷淡青色的輕煙。那,便是張饒上的元神了。
束汶翎拿出了借來的天玄葫蘆,輕唸咒語,輕煙不太情願地進入了葫蘆裡。
“你!”還有些意識的張饒上怒瞪着雙眼,勉強地喊道。
“一切都結束,你和我之間的私人恩怨,從今天起,一筆勾銷!”束汶翎說罷,猛地一擡手,惡狠狠地看着張饒上。現在的張饒上在她面前,猶如螻蟻一般渺小。
張饒上的臉漲地通紅,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彷彿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