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束汶翎想了很多,她想着風軒子跟她說的話,有些睡不着。便一直站在廢湖邊沒有離開過。
“哎…”她的心緒很是煩複。
‘呼呼’湖風吹過她的身體,吹起了她的衣服,還吹動了她腰間所掛的那一枝竹笛。清脆的聲音吸引了束汶翎的思緒,她微微擡起了嘴角,欣然一笑,慢慢將竹笛從腰間解開。竹笛上的孔眼上沾上了些許泥土,那根竹笛還有她身上的衣服,陪她在地底呆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換過。雖然有結界護佑,但一進一出還是多少沾上了一些。
汶翎輕輕地吹去了竹笛上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來回端詳着。不知道怎麼地,她的心裡一陣祥和。束汶翎緩緩地舉起了竹笛,慢慢地放在嘴邊,緩緩地吹奏了起來。
嘴脣碰到竹笛的那一霎那,仿若時間停止在了那一刻,所有的一切變得黯淡了,只剩下汶翎放着光彩。而汶翎卻沒有察覺到這一切。
不遠處,珀暗羅躲在竹林裡靜靜地看着束汶翎。她身上的絢爛擾的珀暗羅心緒不寧,她的內心,像有千萬只螞蟻攀爬蔓延,惹得珀暗羅心癢難耐。
“雖然你傷的不重,但是還是需要多加休息。”風軒子幽幽的聲音冷不丁地飄到了珀暗羅的耳朵裡。
珀暗羅愣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風軒子,莞爾一笑,玩味地說道,“剛纔商雲已經跟我說過了,岫兒在是失憶前曾遇一高人,並拜他爲師,想必,您就是她的另一個師傅吧!我是她月影宗的師傅,我叫珀暗羅,很榮幸認識你。”
“恩,我看得出來,你對她似乎不止是師徒的情誼吧!”風軒子故意提高音調,帶有些許譏諷的語氣。
“恩,呵呵…風軒子前輩目光毒辣啊!”珀暗羅並不忌諱直言道。
“那是你表現的太過明顯了。”風軒子不依不饒地說道。
那柔和安詳的笛聲傳到了木屋裡,木屋裡靠門閉目歇息的商雲愣了一下迅速來了精神。
“那是誰在吹奏?”身後一個半醒半夢的人,打着哈氣,有些懶散地說道。
“恩…那是一個,值得你欣賞的人。”商雲轉過身來,莞爾一笑,柔聲說道。
坐在商雲附近閉目養神的宋峰也清醒了起來,他站起了身子,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與商雲四目相對,商雲對他微微一笑,兩人無話,卻似乎已經知道互相的想法了。
風軒子和珀暗羅在廢湖邊不再多話,靜靜地聽着那悠長的笛聲。
不一會兒,商雲和宋峰手牽着手,慢慢地走向了他們,商雲笑盈盈地衝着珀暗羅走來,有些打趣地說道,“珀姐姐,怎麼?我師姐的笛聲不錯吧!”
珀暗羅一驚,有些害羞地低着頭,輕聲地說道,“莫要取笑我。”
商雲一邊向他們的方向走去,一邊放眼向束汶翎看去。當她看見束汶翎手中的竹笛幾乎透明,而束汶翎的身上泛着耀眼的光芒的時候,商雲突然瞪大了雙眼,用力攥緊了宋峰的手。
“雲兒,怎麼了?”宋峰有些擔心地問着她。
商雲搖了搖頭,一下鬆開了宋峰的手,衝到了風軒子的身邊,激動地說道,“師傅…我師姐她!我師姐她!我師姐她…”
“你師姐…她就是龍骨玉笛。”風軒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的表情十分淡定,彷彿他早就知道了一般。
“師傅!這…這!”商雲扶着竹子,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小皮猴,莫要驚訝,想必你也聽說了關於龍骨玉笛的事情。你沒聽錯,她就是龍骨玉笛。龍骨玉笛,就是歷代的文槡教主,每一代的玉笛形態都不盡相同,是因教主而異的。”風軒子淺淺地呼吸着,淡淡地說道。
宋峰聽到也有些吃驚,說道,“前輩,你此話何意?人,怎麼可能…會是笛子呢?”
風軒子淡淡一笑,說道,“也許,我對她的事情知道的是太多了,甚至比她自己還要多。”
“魏霍!少在那裡故弄玄虛!”柳任仁打斷了他的話,也跟着慢慢地走了過來。
“柳任仁,你來的正好,你知道她是何人之女嗎?”風軒子側過頭來瞥了一眼柳任仁,說道。
“看她的模樣,和我師妹束岑蓉,倒是有幾分相似。”柳任仁走到他們身邊,仔細地打量着湖邊的束汶翎,認真地說道。
“呵呵,剛纔珀副宗主才誇過我,眼光毒辣,看來,眼光毒辣的人,其實是柳大善人啊!”風軒子有些風涼地說道。
“什麼?真的是她的女兒?那爲什麼…”柳任仁疑惑起來。
“爲什麼束岑蓉明明喜歡文清幽,卻生了一個女兒?爲什麼這個女兒會在這裡?爲什麼她成爲了我的徒弟?爲什麼她又會成爲文槡神教教主?爲什麼她會是個龍骨玉笛?龍骨玉笛又是什麼?恩,在我回答你這些問題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你爲什麼會在文槡國,被那些人綁起來了嗎?”風軒子轉過身來,有些戲諭地說道。
“你還是沒有變,這麼不正經。”柳任仁有些不屑地說道,“還不是因爲旋柳劍!那個叫司空巷南的想要,我不給,他爲了干擾他想對付的人,就把我們都綁上去了。我不否認,那幾個跟我一起綁在柱子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也沒想到,他想對付的人,竟然就是束岑蓉的女兒!”
“恩,想必那些人現在你應該認識了,至少應該認識她。”風軒子瞥了一眼珀暗羅,故意擡高了音調說道。
“這位是?”柳任仁皺着眉,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虛着眼睛。
“我是岫兒…哦,不,翎兒的師尊,我叫珀暗羅。”珀暗羅低了低頭,淡淡地笑着,禮貌地說道。
“恐怕,你和她,不僅僅是師徒關係吧!哎,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柳任仁的最後一句話有些輕,但卻被珀暗羅給聽到了。
珀暗羅想起文清幽和瓶靈束岑蓉,臉微微泛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束汶翎的身體一閃一閃的,她口中的樂曲,有些悲壯,有些哀傷,有些狷狂。
珀暗羅看得出神,卻聽得心痛,她暗暗地想起剛纔風軒子的話,真誠地看向了風軒子,淡淡地問道:“前輩適才說了,她是龍骨玉笛,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明白。”
“文槡神教,世代教主固定人選,有條件而選之,相傳教主有一傳承下來的龍骨玉笛,是神界贈與第一任教主白狐的洗滌之物,意在助他解決魔物肆虐之災。而白狐教主辭世之後,龍骨玉笛便失去了蹤影。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龍骨玉笛,就是教主本人。而這件事情,恐怕並沒有幾個人知道。”風軒子雙手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商雲很心疼束汶翎,她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但她不知道,她現在承受的,遠比她想像的要多得多。她心痛地看着束汶翎的方向,柔柔地喚着她,“師姐…”
站在湖邊的束汶翎,卻沒有在意竹林裡的衆人,而是靜靜地吹奏她生命的樂章,以樂曲的方式,抒發着她現在的心情。而龍骨玉笛之事,她自己卻並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