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縣一戰後,劉睿聲勢大振,名聲遠播,此時河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提到劉睿之名,小兒不敢啼哭。
一眨眼半月過去,河北已漸漸飄落雪花,但大雪還未到來,只有零星的白雪落下,地上立刻披上一層銀色的冬裝。
昨日,從西河郡方向送來一封家書,這封書信是給劉仲的,劉演在書中言明,此時荊襄開始大規模集結部隊赴河北作戰,荊襄漸漸空虛,起義之日已經不遠,想讓劉仲邀請劉睿等人趕往南陽,幫助劉演起事。
但河北戰亂未穩,九原縣隨時會有大戰到來,劉仲能體會劉睿的處境,也沒有逼迫劉睿回去,只輕聲嘆氣,不久,劉仲終於開口:“這一別,不知我們兄弟何日才能再見?”
劉睿輕拍劉仲肩膀,安撫道:“哥哥別慌,河北戰事穩定,我立刻趕往南陽,幫助哥哥成就大事。”
這時,一旁的劉嘉開口笑道:“秀兒不是扯謊之人,只要他答應,必能做到。”
劉仲點頭,這時,劉睿雙眉緊皺,沉聲道:“哥哥這次回去,千萬勸說大哥,不要急於起兵,要靜待時機,若逞強出頭,極有可能引起新朝的注意,派大軍剿捕。”
劉仲點頭:“我記下了。”
這時,劉睿抓起劉仲的手,高舉胸前,鄭重道:“哥哥一路保重,我們舂陵見!”
“君子之約重如山,弟弟也多加保重!”
劉仲輕拍劉睿肩膀,毅然轉身,在旁邊,一百名鷹眼士兵已等候多時,此時把繮繩遞給劉仲,一起登上馬匹,勒轉馬頭,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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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前堂,屋內很靜,劉睿負手站在窗前,身邊,小鳳仔細彙報九原縣的物資儲備情況:“主公,我們此時糧食儲備還有很多,挺到明年開春不是問題,但我們的羽箭儲備和兵器儲備都很缺乏,如果再遇大戰,恐怕很難全數配發給弟兄們,另外,府庫之內的兵甲也爲數不多,這些問題都急待解決。”
小鳳話音剛落,一旁,銚期又道:“主公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今天視察發現,府庫內還有大量鐵礦,若能糾集一批匠人,我們可以自己製造羽箭,順便還能製造攻城器材。”
劉睿點頭,但他更關心西河郡的態度,數日前,瞿奎趕往西河郡催促補給,已去數日,遲遲沒有消息送回,而五原郡剛剛經歷大戰,軍隊急需整編,兵甲和羽箭的配發是當務之急,如果沒有足夠的羽箭,那麼,自己必須裁撤一批弓騎,這是劉睿最不願面對的問題,但銚期的一句話提醒了自己,與其等待朝廷配發補給,不如自己想辦法制造,這纔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但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第一,必須在短時間內建造工監房,第二,必須召集一批鐵匠和工匠,大戰之後,鐵匠和工匠極爲短缺,尤其是優良的匠人,一般都控制在中原,很少有匠人流落在邊塞,第三,羽箭的製造很繁瑣,需要的材料也很多,那麼,想要在短時間內製造一批合格的羽箭,恐怕還很困難,想到此,劉睿不禁輕嘆一聲,凝眸掃視衆人,沉聲道:“銚郡守說的對,我們必須有自己的匠人,能夠造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軍事武器,那時,我們才能不受朝廷控制,也不用再考慮補給問題。”
這時,劉睿將目光落在小鳳身上,他此時已接任五原郡的郡丞,這件事可由他全權辦理,想到此,劉睿沉聲道:“小鳳,召集工匠之事由你負責。”
小鳳點頭:“主公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辦好。”
劉睿無奈笑笑,此時,五原郡的情況雖比朔方郡要好,但久經戰事,也是殘破不堪,再有朔方郡轉來的數千百姓,使得五原郡的壓力劇增,況且五原郡尚有多處縣城還未收復,一旦收復這些縣城,恐怕還會增加許多負擔,但這些話劉睿不便說出,只得壓在心裡。
這時,劉睿的目光再次落在銚期身上,大戰之後,百廢待興,此時由銚期接管五原郡政務,出任郡守,長史依然是瞿奎,都尉郝楠,郡丞小鳳,此四人全權抓起五原郡的政務,劉睿很放心,但想到不遠處的奢糜,擁兵三萬駐守五原縣,大戰隨時會爆發,使得劉睿不得不考慮如何強軍,如何儘快恢復軍隊的一切補給,已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戰。
不久,劉睿朗聲道:“奢糜三萬兵馬駐守五原縣,隨時有再次南下的可能,這幾日,我會在軍營整頓士卒,五原郡的政務就交予各位了,希望你們能互相配合,儘快將五原郡發展起來。”
衆人唱諾,這時,親隨快步走入大堂,高聲稟報:“瞿長史回來了。”
很快,瞿奎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衆人不約而同向外望去,在瞿奎身邊,還跟着一人,他身穿白色錦衣,頭戴布帽,腳踏黑布軟棉靴,相貌端莊,顯得十分文雅,一看便是飽讀詩書之人,此時二人已來到大堂,瞿奎最先躬身行禮:“瞿奎無能,未能說動西河郡守袁明羽,恐怕我們很難得到補給。”
這時,跟在瞿奎身旁之人也來到劉睿身前,先打量劉睿一番,才緩緩作揖:“在下葛昕,扶風人士,數月前在成樂縣經許亮介紹,特來相投,望劉將軍收納。”
話畢,葛昕從懷中掏出許亮曾給他的書信,交予劉睿,劉睿打開書信,裡面是許亮對葛昕的介紹,‘葛昕乃王邑麾下參軍,扶風人士,多有盛名,爲人謹慎,多計謀,若劉睿能將他留於麾下,乃如虎添翼,必能橫掃匈奴等等’。
看着手中書信,劉睿不禁想起許亮,那個曾經跟隨自己橫掃匈奴,立過不少戰功的許亮如今已陰陽相隔,但劉睿畢竟已經歷太多風雨,太多磨難,傷感只是一瞬間,他很快調整好心態,凝視葛昕,爽朗笑道:“劉睿乃小小武將,若葛先生不棄,劉睿願與先生共同抵禦匈奴。”
這時,始終默不作聲的劉嘉走出,爽朗笑道:“再下早聞葛先生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
葛昕抱拳回禮,這時,瞿奎長嘆一聲,打斷衆人的寒暄,憤然道:“我去西河郡,將五原郡急需補給說與他,可他卻以將軍謀殺項南,企圖謀反爲由,拒絕派發軍糧補給,我又言只要補給,可他卻將我轟攆而出,完全不顧朝廷禮節,我••”
說到這,瞿奎雙眼微紅,險些落淚,半響,才嘆道:“我已無臉再見主公,若不是偶遇葛先生,得他開解,恐怕此時我已自殺謝罪了!”
劉睿來到瞿奎身旁,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久,劉睿慨然大笑,鼓勵衆人道:“雖然西河郡不肯派發補給,但我們還不至於困死在此,等明年開春,攻下五原縣之後,我會向婁奔婁將軍請援,尋求幫助,我想他一定不會拒絕。”
話音剛落,葛昕不悅道:“將軍想繼續爲新朝賣命?還是想自立門戶,開創千古霸業,救百姓於水火?”
這一番話立刻引起衆人警覺,不久,銚期大步走出,凝視葛昕,半響,緩緩問道:“葛先生可是真心來投?”
葛昕冷哼一聲,憤然道:“我真心來投,奈何大家疑我誠意?”
說着,葛昕將右手舉起,看向窗外,朗聲道:“我葛昕對天發誓,真心前來投靠劉睿,共創千古基業,若有半句假話,萬箭穿心,死於非命!”
劉睿這時忙上去拉住葛昕,輕拍葛昕肩膀,笑道:“葛先生多慮了,如今五原郡已殘破不堪,我們雖有心自己鍛造兵器,尋求自給,奈何匈奴勢大,不可不除,朝廷此時擁兵數萬拒守幷州,非我所能敵,不如暫且以平寇之名,剿匪四方,建立根基,等待時機方爲上計!”
說到這,劉睿輕嘆一聲,又道:“況我已答應兄長,要輔助他在南陽起事,故此,我已有南下之心,只是時機尚未成熟,況匈奴之患危及河北,百姓塗炭,我不得不管。”
“劉將軍真乃仁義之主,難怪許亮會對將軍如此忠心,直到死,都不曾後悔追隨將軍,如將軍不棄,我有良策,可共將軍選擇。”葛昕此時已來到劉睿身旁,雙眼微眯,凝視劉睿。
不久,劉睿笑問:“葛先生不妨說說。”
葛昕略作沉思,嚴肅道:“揮兵奪取五原縣,擊潰奢糜大軍,威震匈奴,使其短時間內不敢貿然踏入五原郡,隨後,已五原郡爲根基,儲備糧草,擴充軍需,明年開春,西進奪靈州邑,參與涼州的爭奪戰,圖涼州以觀四方,此爲上策。”
說到此,葛昕眸一眼劉睿,又道:“還有一策,集中優勢兵力,延馬原山南下,入西河郡,公然與朝廷開戰,奪西河,守平定縣,那裡是西河郡郡治所在,儲備充足,還可大力開採銅礦和鐵礦,發展實力,在尋機往奪岢嵐縣,佔領岢嵐縣三座官倉,那裡有足夠的糧食可供將軍擴充兵力,廣招天下賢士,共同輔佐將軍,將軍再已復漢爲由,登王位,封諸將,廣招兵馬,收復幷州,揮軍南下,長安不日可奪,此爲下策,望將軍深思。”
這時,屋內衆人都已陷入沉思之中,葛昕之策句句良言,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但眼下新朝還很強大,幷州兵力不下十餘萬,幽州雖然匪寇疊起,但尚有兵馬十餘萬,涼州已由劉峰公然造反,還有隗囂,雖然還有少許州兵抵抗亂匪,但遲早會脫離新朝掌控,再有司隸長安,擁兵十餘萬,這些只是眼前所能看到,尚有不能看到的其餘州郡,集合起來恐怕不下百萬,此等形勢,公然與新朝對敵,必會引來大戰,不若葛昕的上策較爲穩妥,但劉峰自稱漢室後裔,公然與劉峰爭奪,恐怕會引來非議,想到此,劉睿將自己的擔憂說出:“涼州劉峰,漢室後裔,他已恢復漢室爲名,公然起兵,若與他爭鋒,恐怕我們會失了民心,徒惹非議。”
葛昕爽朗大笑,朗聲道:“劉峰勾結異族,已失人心,不足爲慮,將軍已剿匪爲名,入兵涼州,好處有三,第一,蓬勃公然斬殺郡守,居心叵測,將軍剿滅蓬勃,天經地義,新朝不會以此追究將軍,第二,劉峰公然造反,叛離新朝,將軍已鎮壓叛亂爲名,奪取劉峰屬下郡國,新朝也不會因此奪將軍兵權,第三,等將軍奪取涼州之後,羽翼豐滿,聲勢大振,那時,新朝想要對付將軍,恐怕也不是件易事,有此三利,將軍何必憂慮?”
“葛先生所言不錯,我贊同。”劉嘉笑道。
這時,銚期等人也熱血沸騰,不約而同道:“葛先生的上策天衣無縫,我等也贊同。”
許久的沉默,劉睿終於下定決心,毅然道:“葛先生真乃孔明在世,我劉睿得將軍,如魚得水,久旱逢甘露,乃天助我也!”
這時,葛昕無奈搖頭,疑惑道:“不知孔明乃是何人?”
劉睿尷尬笑道:“一個能手掌乾坤之人,但恐怕先生永遠也不會知道此人,但先生良謀,不得不讓我佩服。”
停了下,劉睿走回桌案旁坐下,高聲道:“從今日起,我拜葛先生爲軍師,參與軍機要事,協理郡縣督察職務,望衆人能鼎力配合!”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