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我該如何是好?”菜花紅着眼眶看着自家孃親,眼裡是掩不住的沮喪,她知道王麻子已經嫌棄她了,她原本還看不上王麻子,可現在看來,她壓根就配不上王麻子!
等待她的估計也只有被休棄這條路可以走了。
被人休棄,還是因爲自己身體有恙才被休棄,若是這病因被傳揚了出去,怕是她這輩子就毀了!
就算外人不知道原因,她這輩子也沒有再嫁的機會,連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沒法保證,她還有什麼值得人家求娶的?她這一輩子就註定這樣孤零零的度過。
想來心中很不是滋味。
菜花娘對於這件事也實在是束手無策,壓根就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勸慰自己的女兒,只能抱着菜花兩人默默的流淚,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得了這樣的病,真是可憐,若是家裡家財萬貫倒也不怕,可她家裡也只屬於剛剛到達了溫飽線。
染染還說這種病沒有治癒的可能性,想到此菜花娘心中就是悲慼萬分,恨不得以身替代女兒遭這樣的罪!
“沒事,沒事,王麻子若是不要你,你就回家來,娘養你一輩子。”菜花娘只能如此安慰道,可她心中卻不是這樣想,原本想着把菜花嫁了,能夠籌集一些銀兩,然後風風光光的給自己兒子娶一房好媳婦回來,王麻子給的聘禮並不多,那些東西估摸都還是他去哪個地方順來的,原本菜花娘是打算出了年以後去城裡典當了,現在看來一時半刻也不敢打那些物件的主意。
兒子的親事怕是要擱淺了。
銀子還真是一個好東西啊!現在她要是有錢,就算菜花身體抱恙,保管王麻子也不敢對菜花如何,說不定還得供着!
聽着自家娘妻難得溫言暖語,菜花才漸漸的平復下了心中的顫意。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三這一日,一大早謝顏、秋娘還有銀心銀春就打算回城裡了,今天也是開年後第一個最熱鬧的趕集日,秦九陌沒有逛過這樣的集市,很是感興趣,爲了讓他去見識一番,染染和玉辰生、秦九陌也跟着去了城裡。
剛進城門就看到城裡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大家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看着街邊的各式各樣的貨物,染染時不時也會上前挑選一些自己喜歡的小物件,秦九陌對什麼都感興趣,原本就很常見的物件,他也能夠看的津津有味。
因爲他這麼挨個看,導致到了大中午,他們也才逛了一半的集市,秦九陌身上早已經掛滿了他在街上掃蕩來的物件,到了中午,大家也都餓了,秦九陌才念念不捨的跟着染染去了醉香樓。
玉娘看到染染,立刻迎了上來:“今兒是什麼風,怎麼把你給吹來了?”
看着渾身都散發着嫵媚氣質的玉娘,染染只覺得眉頭狠狠的跳動了一下,她來的是醉香樓,不是花樓啊!這玉娘說話怎麼讓她想起了以前看電視劇裡那些老鴇招攬客人的模樣?
玉娘可能也知道自己說這話實在是有些輕佻,她撇到秦九陌和玉辰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身子僵了僵,剛纔看到染染她委實是太高興了一些,一時間忘了,眼前這兩位可不是好招惹的主,特別是玉辰生,當着他的面調戲他的女人,她果然是嫌棄自己活的太久了麼?
“我們來吃飯,玉娘你給安排一些特色菜上來。”染染一副財大氣粗不差錢的模樣說道:“我今兒打算讓九陌嚐嚐正宗的江南菜。”
免得秦九陌老是抱怨自己來了南方卻從來都沒有嘗過江南菜!
玉娘連忙點點頭,請染染三人上二樓的廂房,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白姑娘?”
染染轉頭,看到的就是一個病歪歪,看起來很是柔弱的女子,只是女子在看到染染時,眼裡閃過了一抹驚喜,這不是唐羽汐麼?
自從上次去參加了那個詩會後,染染就把唐羽汐忘到了腦後,也不是故意的,畢竟比起李挽君和杜苗苗,這唐羽汐也就那次與她們相談了一會兒,說到底還真是不熟。
“唐姑娘。”染染的記憶不差,雖然有時候不太好,但是對於這位病弱的唐羽汐,染染還是挺有好感的,特別是看着她臉上毫無血色,更是爲她嘆息不已。
“沒想到來這裡吃個飯,也能碰到你,白姑娘也是來這裡吃飯?”唐羽汐露出一抹輕淺的笑容,在看到染染身旁站着的玉辰生和秦九陌時,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好像是很好奇這兩位翩翩公子與白染染有什麼關係。
在唐羽汐和染染說話的時候,她身後也出現了一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男子,他似乎很想上前跟唐羽汐搭話,可是卻在看到唐羽汐那隻顧着和染染說話並未搭理他,男子有些落寞的站在唐羽汐的身後,神情有些委屈。
染染把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涌看在了眼裡,倒也沒有多管閒事的想法,只是在看到唐羽汐身邊的丫鬟在揹着他們給男子翻白眼,看來似乎對這位男子很是不滿。
而染染和唐羽汐已經一年多未曾見過面了,這中間也沒有和李挽君、杜苗苗一樣互通書信,所以兩人這樣僵持着對望,倒是顯得有些尷尬。
對於唐羽汐的問話,染染也只是‘嗯’了一聲算是應答了,唐羽汐倒像是沒有見到染染臉上的不自然還有這處的氛圍有多奇怪,她自顧自的說道:“醉香樓的酒菜是南江縣一絕,想必染染很少來這裡,我最近倒是經常來這裡,對這裡的酒菜也略知一二,都說相見便是有緣,不如咱們大家一起用膳吧?”
染染有些詫異的看了唐羽汐一眼,心中很是納悶,這唐姑娘怎麼和她前年認識的時候不一樣了?明明那時候還是一個嬌俏的姑娘,雖然身子不好,但是說起詩書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她記得那時候挽君就很羨慕唐羽汐,說她們這些粗人就是沒法和清貴人家的女子相比。
可這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這唐羽汐也變得太多了!
染染不好意思拒絕,既然唐羽汐要加入,那就沒辦法去二樓的包廂了,一樓很是吵鬧,也不適合談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二樓的大堂。
唐羽汐說她瞭解醉香樓的菜色,這倒是沒有說謊,原本染染都打算全部讓玉娘自己安排,可現在加了唐羽汐之後,染染也只能裝模作樣的點了幾道江南菜,唐羽汐倒是對這些菜餚不上心,她特意要了一壺的桃花醉,還有一些下酒的好菜。
這樣的不同,更是讓染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過當着唐羽汐的面,她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提醒道:“你身子不好,最好還是別喝酒。”
唐羽汐苦笑道:“沒事,桃花醉挺好喝的,也不容易醉人。”
染染不置可否,只是有些看不透唐羽汐了,而剛纔站在唐羽汐身後的男子,倒是沒有和染染他們一桌,而是坐在旁邊的空桌,他也點了一些酒菜,很是拘謹的吃着,只是那眼神時不時就落在了唐羽汐的身上。
這一頓飯吃的是難熬極了,等到唐羽汐離開之後,染染才很是不解的看向了一旁一直都欲言又止的玉娘:“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玉娘微嘆了口氣說道:“染染,你跟那位唐姑娘最好還是保持點距離。”
玉娘極少會說這樣的話,所以染染聽到了以後倒是很不解的看着玉娘。
“唐家現在是紛爭不斷,那唐老爺子看起來是人模人樣,爲了南江縣的學子們是嘔心泣血,可去年卻被人爆出了那唐老爺子看上了自己學生的家妹,想要納人家小姑娘爲妾,你說這好人家的姑娘怎麼會願意去給一個糟老頭子當妾?那小姑娘的家人自然是拒絕了,唐老爺子懷恨在心,處處刁難人家的兄長,這也就罷了,後來有一日那小姑娘來給自家兄長送飯菜的時候,被人打暈了,等醒來以後發現和唐老爺子躺在了一個被窩裡。”
玉娘很是厭惡的繼續道:“那小姑娘被人毀了清白,自然是不能再尋得好人家了,只得入了唐府給唐老爺子當妾。”
染染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聞,她去年大半的時間都不在南江縣,也沒有太關注南江縣的事情,倒是沒有想到,唐家會發生這麼香豔的事情,看玉孃的表情這件事顯然是真的,想到剛纔唐羽汐那有些頹廢的模樣,染染總算是明白了過來,爲何一開始才氣縱橫的唐羽汐會變成這模樣了。
“這件事怎麼說也是極其隱秘的事情,玉娘你怎麼會知道?”染染問道,這件事可關係着唐老爺子一生的清譽,他既然敢這樣做,肯定有把握不會被人知曉,那玉娘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經過?
玉娘不屑的冷哼:“夜路走多了,總是會碰見鬼,那唐老爺子以爲他做的這些事情很是隱秘,可其實都已經早就被人察覺了,只是沒人敢說出來罷了,那位小姑娘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入了唐府,可心裡仇恨的種子早已經種下,所以在她哥哥學業完成的那日,也就是去年年底時,那小姑娘直接把唐老爺子差點殺了,雖然沒有成功把人刺死,但也讓唐老爺子丟了半條命,那小姑娘早就不想活了,直接投井而亡,在死之前還給咱們那林縣令,留下了一張血書。”
唐老爺子受傷,唐家自然就方寸大亂,而那位小姑娘做的決絕,她哥哥和家人也已經離開了南江縣,這件事唐家也只能含着血淚往肚裡咽,要不是那封血書,怕是這件事就被唐家人給掩蓋過去了,唐家人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一封血書。
大家都知道林縣令清廉愛民,知道了這件事後,直接就帶人去搜了唐府,很快就從井裡打撈出了那位小姑娘的屍體,而經過林縣令的搜查也總算是知道了這唐府爲何要開鋪子了,原來是爲了掩蓋住自己贓款的來源。
要去唐傢俬塾裡讀書的學子們,一定要送禮,若是那禮物不合唐家人心意,那也是白搭,雖然對外說是不要學費,也確實是沒有收學費,可他們要收禮物,不貴重的還不要,唐家的人向來不會委屈了自己,出手闊綽慣了,家裡的那幾個小鋪子壓根就支撐不起他們的消費,要不是因爲有那些人送禮,怕是唐家也不能在南江縣風光了這麼些年。
染染聽着玉娘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也驚呆了,這唐家一開始給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沒想到私底下卻是這麼混亂。
“染染,你記住了,你要是跟唐羽汐走的太近了,怕是會惹來閒言碎語,這城裡的那些夫人們,可都沒有跟唐家有來往了,他們家那個私塾也已經關了,那唐老爺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家裡,也沒人搭理,這不,唐家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打算開始聯姻,只要在城裡有些門第的人,他們都託人去探口風了,以前唐家還要求希望自己媳婦和女婿都是才華橫溢之人,可現在呢?直接變成了,只要有錢就行了。”
玉娘說到這裡也很是唏噓,以前她覺得唐家開私塾是爲大家做好事,爲那些窮苦人家、沒門路的學子們提供了幫助,她私底下還偷偷給唐家送了不少的銀錢,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傻,那些銀兩怕是沒有一個銅板是用在了教育上,而是進了他們的荷包。
想到這裡就來氣,她當時是有多瞎啊!居然會以爲唐家是大善人!
其實這種事本就看唐家掌權人的良心,這十幾年來,南江縣多少富人明裡暗裡給唐家送錢,也覺得是自己盡了一份心力,或許一開始唐家人也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想爲那些窮苦的學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在時間的長河裡,每日看着那麼多銀錢從手裡流過,他們就開始動起了不該動的心思,開始或許還害怕被人發現,可是慢慢的發現他們做的事情除了自己,無旁人知曉,膽子漸漸就大了起來。
從一開始貪墨,到了後面受賄,再然後一步一步的演變成了強搶民女都做的出來。
察覺到玉孃的擔憂,染染連忙應了下來,不用玉娘再多說什麼,她自然也不會特意親近唐羽汐,只是唐家已經敗落了,爲何唐羽汐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跑來醉香樓消費?那她剛纔那熟絡的模樣,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來醉香樓了。
染染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誰知玉娘聽到了以後,脣邊溢出了一抹冷笑:“這就是唐羽汐的高明之處了,染染你可要多學着點,她最近相看相的很是勤勞,剛纔那個一直都跟在她身後的那位公子,就是唐家爲她挑選的夫婿。”
這件事染染早就猜到了,她好奇的問道:“似乎唐姑娘對那位有些不滿意?”
“何止是不滿意啊!簡直就是不樂意搭理他,可唐羽汐也不想想,她唐家又高貴到哪裡去?那位公子家底也還算是豐厚,就是一家子人都沒什麼文化,唐羽汐可是咱們南江縣的大才女,自然看不上。”玉娘饒有興致的碩大,若不是唐家出了這些事情,唐羽汐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可惜,現在唐家的名聲在南江縣已經爛大街了,雖然那些普通羣衆沒有多關注,但是那些稍微有些身份的家族也不會允許自己家裡跟唐家扯上關係,唐羽汐因爲常年病着的原因,倒是讓人心生憐惜,所以還是有人願意娶唐羽汐。
至於其他唐家子弟,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原本染染以爲她和唐羽汐也就吃過這一頓飯後就無交集了,誰知道在她回到楊河村的第三天,就收到了唐羽汐託人送來的書信,看着上面的內容,染染一時間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