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科舉鄉試終於結束了,這也意味着鄉試中榜的所有舉人學子們,都準備在八月進京參加會試。甚至是會試後的殿試,正式成爲大周朝的一名官員。同時的,在江陵府主持鄉試的四皇子趙成民也在準備着回京事宜。
四皇子來江陵府是受了皇帝陛下的指派,來往之間肯定不能沒有聲息。江陵府的大小官員爲了歡送四皇子,自然要準備一場宴會。四皇子也只參加完這場宴會,才能大大方方地離開江陵府。
本以爲要回京師回家了,應該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可四皇子的心裡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喜悅。四皇子非常不喜他現在這的種心情,便無意識地出了驛館想去散散心。可走着走着,四皇子卻來到了折衝府的府門前。看着‘折衝府’那三個大字,四皇子的臉色又有些陰沉不定。
在折衝府六口守崗的府兵,自然是認得四皇子。可四皇子只是站在大門口擡着頭看那三個字,臉上也沒有笑意,這讓兩個府兵很是心顫。兩人對看一眼,不知道應該不應該進府裡通報。可很快地兩人便放下心來,因爲四皇子已經快步離開了。
四皇子剛回到驛館,就見霍青青坐在客廳裡在等着他。看到霍青青,四皇子的臉上纔算有了些笑容:“表妹,今晚江陵府設宴歡送我回京。我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你可想與我一同回去?”
“明天一早,這麼快?”霍青青知道四皇子叫她來,就是告訴她起程的時間。這是霍青松早就計劃好的,霍青青也有心裡準備。可她確沒有想到,四皇子會走的這麼急。
四皇子見霍青青的神色,便笑道:“江陵這裡是很好,我也不想這麼快離開。可父皇已經知道了鄉試結束,派人傳來口信,讓我快些回京。”說着,他的語氣有些無奈,有些惋惜。或者還有些什麼,卻是霍青青聽不出來的。
霍青青與四皇子相處的時間也是不短,自然明白皇家到處都存着猜忌。皇帝陛下正值壯年,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兒子與自己的大臣有過多的交往。派人來讓四皇子回京,也不是什麼出奇之事。
“既然如此,那明天一早我先出城,就在畫屏山那裡等你吧。”霍青青輕輕一嘆,同意了明天與四皇子一同回京。
四皇子微微一笑,坐在霍青青的身邊,輕聲道:“我知道你不願回京。可咱們的家就在京師,容不得咱們選擇。不過,如果你要是嫁到江陵府來,那就可以離開京師了。”
“既然商量好了,那我回去了。”霍青青早就習慣了四皇子的打趣,沒有任何的惱怒害羞。可起身之時,還是偷偷地向四皇子翻了個白眼,惹得四皇子哈哈大笑。
陳林將霍青青送到呂家附近,才返回驛館。而霍青青走向呂家的時候,心情卻是越來越低落。剛剛在驛館還不覺得什麼,可看到呂家想到呂香兒,霍青青的心裡便多了幾分即將離別的傷感。
霍青青回到呂家,廖文博與清雅已經離開。說是廖文博晚上有機會跟着廖南國,去參加歡送四皇子的宴會,得回去準備準備。呂洪卻是被馮文請去了,晚上與幾個要好的學子喝酒。家裡,除了鄭叔、鄭嬸,也就剩下呂香兒了。
呂香兒看到霍青青的神情,便是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兩人坐在院子裡,呂香兒給霍青青盛了一碗她喜歡喝的‘水果湯’,才輕聲問道:“青青,你什麼時候起程回京師啊?”
霍青青正喝着‘水果湯’,聽到呂香兒這麼一問,動作立刻一頓。將勺子放入碗中,她才向呂香兒微微一笑:“明天一早,我便要起程回京了。離開家這麼久,我還真有些想家了。”
“這麼快起程?”呂香兒很是意外,卻也明白四皇子也差不多是明天要返回京師。不過,想到霍青青要突然離開,呂香兒有些做不住了。她連忙起身說道:“青青,既然你明天一早就要離開,衣物可收拾好了?”
“香兒,你別急。我來時就沒有來多少衣物,半個時辰就能收拾好了。”霍青青將呂香兒拉回到石凳上,笑道:“至於帶些什麼回京師,我相信我哥哥都會爲我準備好的。你只要送給我一罈子葡萄酒,我就非常高興了。”
“一罈子怎麼夠,我這裡還有剩下兩罈子,你就都帶上吧。”說着,呂香兒便立刻回屋,拿出兩罈子葡萄酒,放在了石桌上。看到霍青青歡喜的模樣,呂香兒不由的嘆道:“青石縣的家裡還有很多,要不是沒有時間去取,我還可以再送你幾壇別的果酒。”
“以後有機會,你再送給我。”霍青青想到呂洪在不久之後,便要到京師去參加會試,眼前一亮:“對了香兒,呂洪不是要到京師去參加會試嗎,到時候你也一起去好不好。那樣咱們又可以見面了,我真不想與你分開呢。”
“嗯,我也不想與你這個姐妹,剛相處一個月就分開。”呂香兒向霍青青一笑,便將自己的打算說給她聽。霍青青自然是十分高興,還開始設想起要帶着呂香兒去京師遊玩。雖然霍青青去的地方也很少,卻不妨礙她有很多的想法。
呂香兒見霍青青此時的心情,沒有一點兒離別時的惆悵,便突然說道:“青青,我想跟你說說廖文博,我怕再不說你就……”
“香兒,你不用說了。”霍青青聽呂香兒說起廖文博,便立刻打斷她的話。看了一眼呂香兒,霍青青垂下了頭,表情有些黯然地說道:“無論我對廖文博是什麼樣的心思,我們都不可能會在一起。這次江陵之行遇到了廖文博,就當成我的一個夢吧。”
呂香兒聽霍青青的語氣似乎很是難過,可她的話卻讓人很是不解。呂香兒伸手拉住霍青青的手,猜測道:“青青,是不是因爲霍將軍不想你嫁得太遠?”
“是,也不是。”霍青青長長出一口氣,才慢慢對呂香兒說起霍將軍府與江陵廖家的淵源。
話說,這件事還要從霍靖老將軍說起。霍靖老將軍本是出自貧寒之家,因爲家裡吃不起飯,他才進入軍營當了一個普通的兵丁。從一個普通的兵丁到成爲最後的霍大將軍,其中的艱辛不足爲外人道也。
當霍靖老將軍年過三十卻沒有娶妻之時,便在江陵遇到了當時廖家家主弟弟的女兒廖婉。兩人雖然相差十多歲,卻是相處幾日之後,便情投意合。可兩人之事,卻遭到廖家家主的反對。因爲他當時是想讓廖婉給當時的太子做妾,以維護廖家的世族地位。
雖然其中發生了很多的事,可最後廖婉仍然成了霍靖老將軍的妻子。即使廖家家主威脅要將她逐出廖家,廖婉依然離開了江陵府跟着霍靖老將軍南征北戰。最後霍靖成了大將軍,廖婉成了大周朝第一個一品誥命夫人。
可當廖婉跟着霍靖回到江陵探,望自己的父母時才知道。自她走了之後,廖婉的父母便被廖家家主趕出了廖家。沒有多久,被廖家故意刁難的夫婦兩人便先後病逝,而廖家家主卻不允許兩人進入廖家的祠堂,草草將夫婦兩安葬了。廖婉的親生父母被廖家如此對待,可想而知廖婉是多麼的傷心,霍靖老將軍是多麼的震怒。
“那是祖父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利用了自己的身份,狠狠地打擊了廖家。”霍青青見呂香兒一臉的震驚,牽強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廖家慢慢敗落,不復當初的興盛。可以說,廖家與我們家有着解不開的怨恨,不可能會化解的。我與廖文博相處這麼久,已經是有些對不起祖母了,怎麼可能會嫁與廖家去呢。”
如果不是霍青青告訴呂香兒,她可真想不到京師的霍將軍府與江陵的廖家,還有着這麼複雜的恩怨。看着霍青青沉悶的神情,呂香兒心中一動,輕聲道:“青青,那廖文博可知道這些?”
“他不可能知道的,除非他馬上就當了廖家的家主。”霍青青搖搖頭,有些嘲諷地說道:“廖家自視甚高,像這樣丟臉的事,根本就不會讓外人知道。聽我哥哥說,這件事在廖家除了家主,也不會讓家族裡的人知道。”
霍青青見呂香兒點點頭沉默了,便反過來拉起她的手,認真地說道:“香兒,你知道了這件事,就不用顧忌着我。如果你也是真心喜歡他的,就好好照顧他吧,我真的不介意。”
看到霍青青認真的神情,呂香兒有些愕然,很快又失笑道:“青青,你們所有的人怎麼都認爲我對廖文博有好感呢。我與你想說的就是,我對廖文博根本就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情意。”
“可,可我認爲,你們很相配。”霍青青沒想到自己想岔了,弄出了笑話,臉上立時浮現些紅暈。
呂香兒看霍青青的模樣,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邊起身,一邊搖頭道:“相不相配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你看着再相配也不一定能在一起的。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幫你收拾衣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