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飯桌上。
蔣保山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眼睛不時的瞅着金珠,也不往碗裡夾菜,只一味的往嘴裡扒拉着飯,臉上一會疑惑一會微笑,搞得秦王氏和秦大富兩人莫名其妙,相互打了半天眼神架,也沒誰想好該怎麼問。
任家的奶孃走後,蔣保山和金珠的神情和舉動讓人摸不着頭腦。
蔣保山之前可是心心想着能結成這門親,可金珠沒有被接走,他也沒有失望的表情,只看着金珠一會笑一會呆,很是奇怪。
金珠的表現倒是正常的多,她本就堅持要退親,沒有跟着任家奶孃走,看來親事已經退掉了,瞧着她飯吃得那麼香甜,想必心裡正高興着呢!
秦王氏咬着筷子,看着幾個金珠剛纔送過來的大碗,眼睛裡滿是疑惑。
金珠不是小氣的人,更不是一個做家事勤快的人。
那些碗明明是任家丫鬟借了去裝點心吃食,她晃眼看見了幾眼,都是些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正想着等金珠來叫自己去嘗味,看能不能嚐出是用東西做成,用了那些調料和工序。可等來的卻是金珠洗得乾乾淨淨的大碗,上面沒有一抹油跡,用手一搓都能聽見吱吱的聲音,洗的真乾淨!
那麼多的點心吃食都哪去了?這些東西又不是金銀,能存着放着,瞧着金珠和蔣保山正常的飯量,他們也沒有躲着偷吃,這事還真是奇了怪了!
“金珠姐,你沒跟着漂亮的馬車走,是不是就要留下來了?”大人想着怎樣開口,冷不防滿櫃含着滿嘴的飯先問了出來,這讓秦家兩口子鬆了一口氣,瞧着滿櫃直笑。
“是啊!滿櫃是不是很高興啊。呵呵,金珠姐不走了。”金珠摸了摸滿櫃的頭,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滿櫃的碗裡,笑眯眯的等着滿櫃回話,有人惦記着總是讓人很高興。
“真的嗎?太好了,金珠姐不走了,我的小兔子和小雞們也不用跟着走了,呵呵,真是太好啦!”
金珠滿頭黑線的看着滿櫃,“滿櫃。誰說金珠姐走了,兔子和雞也要跟着走啊?”
“不是嗎?小兔子和小雞都是金珠姐的,金珠姐走了。小兔子和小雞當然也要一起走啊,那些不金珠姐的嫁妝嗎?”滿櫃一臉認真的看着石化的衆人,接着很肯定的道:“金珠姐帶着小兔子和小雞一起去,如果她們不給你飯吃,你還能吃雞蛋。還能吃小兔子,女子的嫁妝就是起這樣的作用,娘告訴我的。”
蔣保山一臉辛酸的看着金珠,滿櫃的話讓他真正下定了決心,在自己的眼皮下就算辛苦也不會太過,但進了人家的門後。沒有靠山那可就不是辛苦就能說過去的事,情願現在苦些,也不能讓金珠將來委屈。
秦大富瞪了秦王氏一眼。他也不能說滿櫃的話不對,但怎麼聽着怎麼覺得太過可憐。
女子的嫁妝本就是讓她在夫家能有底氣,縱然夫家不喜歡她薄待了她,但她只要有自己豐厚的嫁妝,她縱是被冷遇但生活卻還能過下去。
瞧着任家的那個派頭。吃穿在他們家肯定是不缺,但這樣的人家心腸卻又最冷。他們看不上眼的媳婦,縱然不是真心想要薄待,但只要漠不關心視而不見,那些捧高踩低的勢力奴才們,自然就不會上心,沒有自己的梯己和嫁妝,什麼時候餓死在自己房裡都沒人知道。
秦王氏看着金珠暗暗咬牙,同爲女子,雖然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但平日裡一羣媳婦婆子們聚在一起,說的最多的卻是這樣的事情,滿櫃人小,她常帶在身邊,聽得多自然就知道,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讓她臉上訕訕,但卻沒有責怪滿櫃,往金珠的碗裡夾了幾筷子菜:“金珠,別聽滿櫃的,他不過是捨不得那些兔子和小雞,你快吃,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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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滿頭黑線的把目光從滿櫃身上轉移到自己的碗裡,看着被秦王氏堆成小山的菜,她真的很想說,你們不愧是母子啊,一個說一個做,自己還沒嫁人呢,就擔心自己會被捱餓。不過這樣也好,蔣保山臉上的堅定表情,讓金珠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一頓飯吃的各懷心事,秦家夫婦始終不知道金珠這門親事成是沒成,這是金珠和蔣保山商量的結果。
今年任傑翔年滿十四歲,七年後可就二十一歲,金珠能在這段時間內不論婚嫁,但任傑翔卻不一定。他那樣的出身那樣的門第,有的是人家把閨女往府裡送,七年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短,能發生的事情太多,說不定,過幾年就有消息傳來,忠勇王府三公子大婚,那到時候金珠可就能解脫了。
戚媽媽沒有留下王府的一絲一毫,證明了在她的心裡,其實也是有着這樣的後招。既然如此,那金珠就不能單方面的承認這門親,事情終究是什麼樣,蔣家父女心裡自己知道,只需把這當成立業的七年之約就行。
所有人只有滿倉吃得最歡快,邊吃邊朝金珠猛使眼色,嘴巴不住的往金窩的方向努,瞧着金珠沒有注意他,腳下在桌子底下輕輕的蹬了過去,不過卻沒有踢到金珠,踢到了滿櫃腳上,引得滿櫃朝着他直瞪眼,小手揮着張口就告狀,被秦王氏擡手給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總算是引起了金珠的注意,兩人在飯桌上擠眉弄眼了半天,秦王氏猜不透兩人的意思,金珠的親事又沒有結論,滿倉和金珠兩人太過親近,始終讓秦王氏放心不下。
吃過飯,秦王氏硬是找藉口攔着滿倉出門,金珠心裡掛着錢楊氏,見滿倉半響不出來,也沒有繼續等着,轉身跑去找錢楊氏。
“蔣二姑娘,真是太好了,那家人終是沒有接你去。你相信嬸子,那樣人家不去正好,別看着他們表面風光,裡面的齷齪事情可多了去,咱們雖說日子是過着苦了點,但終是心裡亮堂。這樣日子挺好,真的挺好,你相信嬸子,嬸子就是這麼過來的,相信嬸子。”
錢楊氏看見金珠上門,心裡說不出的歡喜,她沒有在金珠的臉上看見不快,才大着膽子說了幾句話。嫁去好人家本是所有女子最期待的事情,她這話裡有很大的嫉妒嫌疑,但卻因爲真心擔心金珠,才冒失的說了出來,希望金珠能明白她的心意,別惱了她。
“錢嬸子,你放心,我心裡明白着呢。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你的手套可做好了?”金珠笑着安慰着錢楊氏,她來找錢楊氏可不是爲了議論自己的事,蔣保山同意她做事賺錢,她還不得趕緊的行動起來,時間可就是金錢啊!
“還、還沒有。”錢楊氏有些臉紅,她一直掛心着金珠的事,回來後又忙着做飯,還沒有來得及做另外一隻手套。
“沒有?沒事沒事,我們現在做。錢嬸子,你還有沒有更粗糙些的布,就是最粗的粗布?”
金珠拿着錢楊氏做好的一隻手套看着,布料雖舊,但卻很柔軟也很薄,是洗過無數次後的結果,這樣的手套只能晚上睡覺時使用,白天干活時就不成了。
“粗布?蔣二姑娘,你要粗布做什麼用?”錢楊氏邊問邊低頭翻找,她帶在身邊的衣物都是往日裡最舊最差,但凡好一些都沿途變賣掉了,但卻也沒有粗布這樣的布料,只等翻出一些相對粗厚的布來給金珠看。
“哦,你的手要能長時間的做繡活,光靠晚上保養可不夠。白天砍柴燒火等家事最容易在手上留下老繭和粗皮,如果能有粗厚些的布,用來做成一雙勞動手套,你白天戴着幹活就能防止手再次受到傷害,加上晚上的敷藥保養,很快的,你的手就不會刮毛花線了。”
金珠帶來了蔣保山熬製的一種油,這種油出自山上一種叫黃鼠的小獸,比家貓大些比狗又小些,長得非狐非狼,全身灰土色一點都不起眼,肉質也不好吃,但它身上的油卻是好東西,對治療傷口那可是一絕,用來給錢楊氏治手上的粗糙的皮膚,那可是大材小用。
不過,此時的金珠已經顧不上這麼多,儘快把錢楊氏的手上皮膚治好,儘快的做出第一個荷包,拿去錦繡苑去估價是她現在主要考慮的事。
“錢嬸子,這是黃油,你每天晚上臨睡前,把手仔細的洗乾淨,沾一點在手上各處,慢慢的搓揉開,一定要保證每一塊肌膚都搓揉到,直到黃油滲進皮膚裡爲止,然後把這雙手套戴上繫好。到了白天,除了需要下水的事情,其餘的家務事,你都要戴着粗布做的勞動手套,別怕一開始彆扭不習慣,你要知道,晚上剛讓手上的皮膚恢復了一點,白天可不能又毀掉,事情做慢點總會習慣。如此只要幾天的時間,你的手就基本能好了。”
錢楊氏挑揀了半天,根據金珠的要求,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布,當着金珠的面就把兩雙手套一併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