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瑜忙問:“我們到這裡來就是尋找山木道長的,你既然是山木道長,那肯定就是我們要找的,怎麼你說不是呢?”
山木道長在地廳裡緩緩走着,顯示出他的深思熟慮的樣子。一邊從容說道:
“我沒有說我不是山木道長,我也知道你們想找山木道長,但實際上,你們找到我就會失望,因爲你們的終極目的不是找我。”
我們越聽越糊塗了。
我問道:“山木大師,你能不能說得直白一點?我們聽不明白呀。”
老道卻擺了擺手說:“很多事情毋須解釋,事實終究會作出說明的。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們,你們找到我山木,也無濟於事,或者可能是南轅北轍。”
“那你是不是傳說中的捉鬼道長?”張嘉瑜又問。
徒增搶着說道:“那當然,我師父就是茅山門麒麟派的山木派創始人,茅山麒麟派,你們肯定聽說過吧,那就是降靈捉鬼的先鋒派,而山木派更是其中的最強一派。”
我們總算鬆了一口氣,歷經千辛萬苦,我們終於找到了山木道長,傳說中的捉鬼大師就站在我們面前。
至於他爲什麼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我的理解是他另有用意,說白了他是隱居的高道,不會輕易出山去幫我們捉鬼,我們來也白來,這就是他所謂南轅北轍的意思吧。
我連忙彎腰向山木道長作了一揖,誠心求道:“大師,我們終於見到您老人家了,我們那邊所遭遇的問題,不知您老人家所否預知了?”
既然他問都不問就說我們找他找錯了,那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們此來的目的。
“沒錯,你們碰上什麼問題,徒增已經向我作了介紹,不過更早的時候我已預料要發生這些事了。”山木道長一切都在把握中的樣子。
張嘉瑜問:“大師既然早就料到了,那麼怎麼來處理這些問題,一定製訂好詳細計劃了吧?”
山木道長認真地說道:“其實,你們尋找山木道長的目的,是因爲你們那裡有女鬼作祟,你們打聽到有個山木道長能捉鬼驅魔,想讓山木道長去捉拿這些女鬼,平息女鬼作惡的事態,對不對?”
我們連說對對。
山木卻話頭一轉:“但你們要明白,這個世界上,鬼的出現只比人的出現晚了那麼一點點,鬼是人死了的另一種樣子,本身就是人的另一半,有人就會有鬼,要讓人去把鬼都捉乾淨,怎麼能說得通呢?”
我和張嘉瑜被噎住似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我只好說道:“把那些鬼都除掉確實不現實,但那些女鬼鬧得也實在太兇了,已經有好幾位女生被她們吸血,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大師不會覺得應該聽之任之吧?”
“當然不能聽之任之。”山木道長揮了揮胳膊,顯得義憤填膺,“女鬼狂吸女孩鮮血,罪行累累,不可饒恕。這一點本道決不含糊。”
“那依大師之見,是不是應該剿滅她們?”
“應該剿殺她們。”山木點點頭。又反問道,“你們說的剿滅,又是怎麼一種狀況?用什麼手法?”
我想都不想直言:“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殺掉她們,讓她們滅亡,就不會再到人間作禍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裡也牽涉你們的情感問題?”山木向我們投來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們稍稍愣了愣。張嘉瑜問道:“大師的意思,我們對她們還有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們害人匪淺,正如大師所形容的是罪行累累,不可饒恕的,我們就是來請大師去誅滅她們的。”
山木道長又看着我說:“只怕小睦有些顧慮吧?”
“我?我怎麼會有顧慮?”我不服地搖搖頭,“嘉瑜的話就是我的意思,我們恨這些吸血鬼吸得咬牙切齒,來找大師就是要殺掉她們,殺得一個不剩最好,哪裡還牽涉什麼感情?”
徒增插嘴道:“可那些女鬼跟別的鬼不一樣,第一她們對你們幾個男生來說不是外人,幾乎都是你們自己村上的,第二她們對你們從不加害,反倒似乎在給與你們好的機會,讓你們能享受許多美妙的體驗,第三就是這些天來她們跟你也糾纏不少時日了,你嘴裡說恨她們,真到了要剿殺她們時,你可能會徒生憐惜,反倒很猶豫了。”
我剛想回答,張嘉瑜把話頭搶過去,慨然替我回應:“道長,我敢擔保,黎小睦不會這樣的,如果他對女鬼有情意,早就被她們拉下水了,他不僅沒有像我哥哥他們那樣跟女鬼同流合污,反而還想尋找山木道長來捉拿她們,尋找捉鬼道長就是他的主意。”
山木道長和徒增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要確定我們的話是真是假。
終於山木道長點點頭,說道:“好吧,既然你們信心十足,態度堅決,那我們也放心了。其實我們要的就是你們這個態度。”
張嘉瑜欣喜地問道:“大師願意幫我們去捉鬼了?”
“貧道本是隱居之人,在朚光寺獨居多年,徒增當年滿師後就去雲遊,最近纔剛回來。我們師徒本來不想再爲世間的風波所影響,安居在此孤寂度日就行了,不過既然你們不辭辛勞要尋找本道,看在你們面上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那大師什麼時候可以出發?”張嘉瑜顯得急不可待。
山木道長微笑地說:“天亮後可以出發,只是我們還需要等一個夥計。”
“哪個夥計?”
“來了你們就知道了。”道長顯得挺神秘。
隨即道長問徒增現在外面是否天亮起來了,可以將油燈吹滅了看看。
徒增就將四盞油燈一盞一盞吹滅。
頓時地廳裡一片黑暗。
從我們站的位置往豎井那邊望,隱約看見一點微弱的光從上面透下來,只能證明那裡透着天而已。
徒增說天還沒有亮,還得待一會。
就在這時,從豎井那裡傳來一些詭異的聲息,像是有飛物在飛下來,發出呼呼的響聲。
張嘉瑜聽到了,在黑暗中問道:“好像有什麼東西飛下來了。”
我順口說道:“是那兩隻禿鷲吧?”
而山木道長和徒增並未答言。
很快這種呼呼聲到了地廳口,像是一個動物的喘氣聲,隨後從地廳裡掠過,好像飛向寺門裡了,聲音消失。
一道火光亮開,是徒增在用火柴點上油盞。
地廳裡除了我和張嘉瑜,只有點燈的徒增,山木道長不見了。
“咦,山木大師呢?”張嘉瑜問道。
“剛纔你們聽到響動了吧?就是夥計回來了,我師父進內接待。”徒增介紹道。
“是什麼夥計呀?怎麼搞得那麼神秘?”張嘉瑜嘟囔着。
徒增卻不再回答。
而我突然似乎某個神經被觸動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因爲我隱約覺得,剛纔那個“夥計”進來的聲息,似乎在某個場合曾經接觸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正在疑惑時山木道長從寺門裡出來了,它的手裡捧着一個小木盒,乍一看還讓人以爲是那種盒裝的月餅,比一包香菸差不多。
山木道長將盒子交給徒增,叫徒增收好在身上。
“大師,這裡面是什麼寶物?”張嘉瑜問他。
“這就是我剛纔說的夥計。”
“啊?”張嘉瑜感到意外,“你說的夥計不是個人啊?我還以爲是跟徒增道長一樣是你的徒弟呢。”
“哈哈,我明明說過在這裡我孤居多年,徒增是最近纔回來的,我們只有兩個人,沒有第三個嘛。”山木道長笑着。
“夥計到底是什麼,可不可以讓我們開開眼界?”張嘉瑜很是好奇。
但山木大師卻搖搖頭,“現在放在盒裡,到時自然會開盒讓夥計出來的,你們會看到的。”
徒增接過盒子塞進藍布衣衫裡面去。
“現在,我們馬上起程吧。”山木道長一聲令下,終於作出了激動人心的決定。
但我們四個人怎麼出去呢?
山木道長叫我們先站在豎井底部,再叫徒增把油燈吹滅,這樣既是節約能源也避免有別的動物循光亮找到這裡。
很快上面放下吊筐,徒增和山木先坐進吊筐而叫我們稍等。然後是上面的禿鷲把吊筐拖上去了。
一會兒吊筐又下來,吊我們上去。
到了上面,才發現東邊露出一抹晨曦,沙漠裡颳着一陣陣乾燥的風。我們回頭一看豎井已經被涌上的沙子給推到跟整片沙漠持平,不露任何痕跡了。
我們從考元山那邊過來是乘坐了禿鷲,這次還是坐禿鷲離開沙漠。
山木和徒增師徒兩人合坐一隻,我和張嘉瑜合乘一隻。當禿鷲載着我們飛離沙漠時,我猛然醒悟過來,爲什麼一切要在夜色下進行,山木道長不想讓我們確定這裡是哪裡,他不願暴露朚光寺在地圖上的座標。
也就是這裡將依然保持神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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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張嘉瑜並排坐在禿鷲背上,每個人的兩手都緊緊攥着禿鷲的背羽。禿鷲飛得相當平穩,雖然速度也不慢,不過由於它扛起的兩肩成了阻壁,替我們擋着迎面撲來的風。
張嘉瑜輕聲問我:“我們現在把山木道長帶到哪裡?不能這麼降落在校園裡吧?”
“不是我們帶他們,是他們在帶我們呢,管他呢,他要在哪裡降落就在哪裡降落,反正他們想怎麼做心中有數吧。”我說道。
確實我也覺得作這樣那樣的規劃真沒有用,像山木道長那樣的大角色,還用我們設計往哪裡降落才合適?
而此時我腦袋裡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女鬼們此刻在哪裡?又在幹什麼?
在昨天黃昏我們跟隨徒增去找山木道長時,我就擔心古大琴和王三娜會不會盯梢跟蹤,她們將徒增修理了一頓後,就洋洋得意地離開嗎?可能不是,她們仍會在暗中盯着我們,要看看徒增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所以我們坐上禿鷲在空中飛翔時,我很擔心會突然遭到不明物的阻擊,比如妖霧什麼的,再讓我們從空而落。直到進入沙漠下的地廳,我還不忘記她們會不會已經暗中跟進來。
不過見到山木道長後,我就不害怕了,相信古大琴和王三娜不會出現在這裡,山木道長是她們的剋星,她們避之唯恐不及吧。
山木一出,誰與爭鋒?
女鬼們如果獲取了信息,肯定要驚慌失措,四處匿身了吧?
現在就看山木道長選定哪裡作爲捉鬼的第一站。
張嘉瑜也在這麼想着,她問道:“我們學校的鬼樓不是在拆了嗎,武媚娘她們都要轉移了,不知山木道長知不知道她們在哪裡做窩了?”
我們正在談論着,忽見飛在前面的禿鷲翅膀一收,停止飛翔向下面掉去。
緊跟着我們所乘的那隻也收了翅膀,成自由落體向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