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像是徒增道長的聲音。”張嘉瑜說道。
我也聽出來確實是徒增的聲音。
我擡頭向空中打量,這纔看出在那盞燃燈的上邊,還有一塊陰影,看那陰影一閃一閃,應該就是那隻禿鷲。
明白了,這盞燈是由禿鷲背上的徒增放下來的,現在他又放下繩索和吊筐,叫我們坐進去。
我大聲問道:“道長,你這是要鬧哪樣?”
“請你們下去。”
“下面有什麼?”
“朚光寺。”
“什麼,朚光寺……那是什麼地方?”
“你們下去就知道了。”
我們望着面前的吊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嘉瑜問我:“朚光寺,聽起來好像是一座寺廟的名字?”
“是啊,確實像是寺廟名,但沙漠地下只會有古墓,怎麼可能有寺廟呢?”我很疑惑。
“難道是地下寺廟?”
“也許是的,但沒法確定。”
上面的徒增聽得我們在嘀嘀咕咕,大聲向下喊着:“快點快點,再不進筐,我這盞蝨油燈快要燃盡了,到時黑燈瞎火放你們下去更不方便啦。”
我大聲問:“你說什麼燈?蝨油燈?蝨子哪有油哇?”
“黎小睦,你就別打岔了,快帶你的女朋友進筐吧。”徒增在催促道。
張嘉瑜聽了嚷道:“你在說什麼?誰是她的女朋友,你別亂封好不好。”
“你不是他女朋友?”徒增好像有點意外,“咦,我還以爲你們是兩口子呢……”
張嘉瑜反而不吭聲了。
我故意低聲問她:“他說我們是兩口子呢,你怎麼不反駁了?”
“反駁你個頭哇,”她瞪了我一下,“讓他嚼爛舌根吧,我纔不計較呢。”
我嘿嘿地笑起來。然後一揮手說:“我們進去吧。”
“怎麼,你真敢下去?”她遲疑地問,“要是下面不是什麼寺廟,而是古墓,我們不是重蹈覆轍,又要落進墓道里?不知又得經歷怎樣的折騰才能跑出來。”
“但徒增道長不是說了下面是朚光寺嘛,如果是古墓就會說古墓,何必說朚光寺?”
“你就那麼相信他?”
看來張嘉瑜並不信任徒增。我爬進筐中,對她說道:“不入虎穴,丐得虎子。我們一直在跟險情打交道,何懼再險一次?每一次遇險都只會讓我們更堅定一次,你說對不對?”
徒增在上面聽到我的話,喊着好:“對對,好漢不懼生死,你們就該向我學習,無論遇到什麼樣的艱險都不後退,勇往直前。”
我和張嘉瑜情不自禁笑起來。張嘉瑜輕聲嘀咕:“還向你學呢,你都被自己的兩道氣流追得魂飛魄散的,漂在水面差點成水鬼,還好意思自誇。”
她也就爬進筐來。
吊筐先被吊得離開地面,再移向大洞口,然後緩緩地向下面放。
我們伸頭向下望,黑乎乎的下面根本看不到底,不知怎麼的頭頂上方的亮光照不下去。而當吊筐放到中間時,上面的那盞燈熄滅了。
四面頓時一片黑暗,我們只感覺吊筐載着我們依在緩緩下降。
擡頭朝上張望,天空中只剩下一點黑黝黝的影子,證明徒增坐着禿鷲依在上面,他像吊車一樣在把我們送下去。
我朝上喊道:“徒增師傅,什麼時候纔到底呀?”
“天亮的時候。”徒增在上面回答。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又問。
“凌晨兩點。”
“就算是四點半天亮,那就這樣放上兩個多小時?”我驚道,“那要下去多深呢?有幾十米?”
“路途漫漫,只論時間不論長度。你們可以坐下來先打個盹。”徒增叮囑道。
張嘉瑜喊道:“把我們吊在空裡,我們怎麼睡得着?”
“放心吧,又不會摔了你們,就當是乘個熱氣珠旅行,免費的不是挺好嗎?”徒增倒是挺耐心的。
我想也對,既然我們無法自己決定升降,倒不如就什麼都不管,乾脆閉起眼睛打瞌睡吧,也許一覺醒來就穩穩地落地了。
於是我們坐在吊筐裡,背靠着吊筐壁打瞌睡。
就在朦朦朧朧中,忽然感覺面前亮起來。我睜開眼睛,發現吊筐已經落地,面前一片燈火明亮。
這些光亮來自橫向的一個洞穴,洞穴很大,是一個寬闊的地廳,兩面的牆壁洞裡放着油燈,盞盞點亮。
此刻地廳裡並沒有一個人影,望進去空空蕩蕩的。
張嘉瑜也醒了,望一望地廳後,吃驚地問我:“這是什麼,不會是古墓吧?”
我說我又不是考古專家,也不是盜墓賊,沒有研究過古墓,更沒有鑽過,古墓到底是什麼樣子,只從電視裡看過,這裡是不是古墓也看不出來。
“如果是古墓的話,哪來的油燈?難道這裡在進行考古活動?”張嘉瑜猜測着。
“不像有人在考古,”我否定道,“如果是考古的話怎麼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考古隊住哪裡?夜裡不工作,何必浪費油點着這些燈?”
我們爬出吊筐站在地廳外面。很快吊筐就被徒增收上去了。
“道長這是什麼地方?”張嘉瑜朝上問着。
不過上面沒有徒增的迴音了,也許他沒有聽到吧。
我們站在豎井的底部,觀察着裡面的地廳,空空的地廳除了那幾盞油燈照明,什麼東西也沒有。
“我們進不進去?”張嘉瑜問我。
“既然到了這裡,我們還是進去吧。”
我們謹慎地向裡面走,真的是步步驚心。
一直進了地廳中央,忽然張嘉瑜嚇得驚叫一聲:“那是什麼?”
循着她的指點我望過去,在靠最裡邊的地廳壁下,出現了兩匹不知名的野獸。它們站在牆壁前,四隻眼睛都閃出兇猛的紅光。
我仔細端詳一下,安慰她說:“不是真獸,是兩隻石刻的吧。”
“明明是真的吧,眼睛都發着紅光。”張嘉瑜不相信。
其實我看出來那是石獸的眼珠塗過釉,在油燈的照耀下發生反光。
我拉着張嘉瑜走近去,讓她實地驗證一下。結果證明確實是一對石獸。
“這是什麼獸?”她問我,“是貔貅,還是麒麟?”
經過我再三觀察研判,我得出的結論它們既不是貔貅也不是麒麟,有可能是虯龍。
張嘉瑜問我憑什麼斷定是虯龍?我說它們頭上長着角,又有龍麟龍爪,尾巴也是龍尾巴,應該是虯龍的可能性最大。
畢竟我們不是專業考古學家,尤其我雖讀土木工程,但也跟考古無關,張嘉瑜這個文科生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古獸圖騰,我們只能在這裡瞎猜。
“好吧,不管是什麼石獸,它們放置在這裡,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沒有?”張嘉瑜問道。
這也正是我注意到的地方。
看看整個地廳空空蕩蕩,沒有別的物件,也沒有很明確的標誌,只有兩隻石頭怪獸放置在此。
我注意到石獸放置的地方是靠最裡面的牆壁下,它們相隔了四米左右的距離。按照我們所常見的那種擺設,在各種大型建築大門口通常會擺上兩隻石獸,或者是獅子,或者是貔貅之類瑞獸,以顯示該建築的豪壯氣概,也可能是裡面的用戶用來招財進寶的。
沿這個思路來判斷,兩隻石獸之間的空檔處,應該是有什麼意義的。
我的想法是,這裡會不會有門?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不能完全否定有暗門吧?
我把這個思路一說,張嘉瑜也深表同意。兩個人就站在石壁前,細細打量石壁上的形態。
可是看來看去,這堵石壁沒任何破綻,一塊一塊長方形的砌石,大小一致,厚簿勻稱,砌得也是嚴絲合縫。上面也沒有多出來的按鈕,或者明顯記號。
張嘉瑜說道:“剛纔徒增不是說,沙漠下面是什麼朚光寺嗎,有沒有可能,在這牆的另一面就是朚光寺?”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點點頭說,“這兩隻石獸可能是守衛獸,正是大門外的守衛者,中央的石壁上必定有門,只是我們不知怎麼打開它。”
“叫徒增來吧,我們哪知道開關在哪裡,只有他才能打開。”
張嘉瑜回到豎井裡,再朝上呼喚徒增下來。可是徒增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們又自己研究了一會,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會不會,這是徒增道長捉弄我們?把我們扔在這裡,故意嚇我們一場?”張嘉瑜猜測道。
但現在懷疑這懷疑那也沒用了。依這陣來的所遭所遇,我相信必定會有出人意料的事要發生,是惡是好難預料。
我也站得有些累了,看到石獸的前腳的腳背有臉盆大,正像個石凳的樣子,就一屁股坐下休息。
坐在石獸的腳背上,我的視線正好夠得着石獸的肚皮,無意間轉頭一看,只見石獸肚皮下有一小塊凸起物。
肯定是按鈕!
我想都沒想,伸出手就去摸了一下。
這一摸果然有了動靜,而且是大動靜,只聽格吱吱一陣響,對面的那隻石獸原本閉着的嘴巴張開了,從裡面飛出來一隻東西。
那似乎是一隻蝴蝶,又像一隻蝙蝠,反正小小的,輕盈地飛出來就直接向地廳的穹頂竄上去了。
我們的目光追蹤着它,只見穹頂上有一個小小的孔眼,是我們剛纔忽略了的,現在它飛上去就鑽進孔眼中。
“咦,是一隻小鳥嗎?”張嘉瑜驚訝地說,“石獸嘴裡藏着一隻鳥?裡面還有沒有?”
可是此時石獸的嘴又閉合,也無法去研究裡面是不是鳥巢。
我又坐到石獸的腳背,伸手按一按石獸肚皮下的那個按鈕,不過這次對面石獸並沒有張嘴。
我們正在疑惑,猛聽有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傳來。
這種聲音十分沉悶,好像來自深深的地下,就像下面有一架大機器開動了,震得整個地廳都有晃動感。
聲音剛響起來,驚人的事就發生了,石獸後面的那整堵牆就發生了移動,緩緩地向着下面陷落下去。
果然這裡有名堂!只是它超出了我們的預期,那不只是一道門,而是整堵牆的完移。好像下面有一架巨大的絞車,要將這道沉重的牆給吊落下去
一會兒牆的上沿就從與穹頂的接壤處顯露出來。望過去那邊是空空的,暫時還看不出什麼樣子,因爲那邊沒有燈火。直到牆的上沿與穹頂相隔了一米距離,這邊的燈光照過去,對面映出一些建築的痕跡來,好像是一道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