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沒有立刻回答我,站在窗前向外張望,顯得非常專注,背影有點神秘莫測。
這扇窗開在西牆上,我本能地想到,外面就是一片山地,稍遠的山那邊是一片亂葬墳地。胡麗麗的墳就在那個方位。
難道老爸瞧見什麼墳地裡有什麼異常變幻?
我連忙站起來走近窗口,在老爸旁邊伸出腦袋向墳地方向眺望。
但看來看去並無異常跡象。
“怎麼了爸,你爲什麼要叫哇?把我嚇一跳。”我嗔怪着他。
“你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情況?”老爸問着我。
“你是說那邊亂墳地?”我搖搖頭,“沒有看到什麼呀。再說墳地離這裡還老遠呢,就算有什麼東西在那裡晃悠,這裡也看不清吧?”
“我不是說墳地。”老爸說道,“你看看那邊的天空,有什麼?”
老爸這一說我才注意起來。
其實我已經注意到西南方向的天際有一片天光。
這片天光明顯不是因爲那裡有城鎮的燈火映輝而成,因爲城鎮離這裡還有很遠的路,那個方向都是綿延的野山,以往在夜裡望去都是漆黑一片。
但此時卻出現一片天光。
天光有些奇異,在天空的黑幕中似乎撕開了一個洞,那個洞成長圓形,如同一個雞蛋橫浮在空中,當然這個雞蛋是巨型的,目測有幾里長吧。
而在天光的中間,又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也有點長圓形,像是一團不規則的烏雲。
遠遠望去,天光和裡面的烏雲似乎拼湊成一隻眼睛。
一隻巨大的卻又詭譎異常的眼睛。
我是歷經過不少險情的,那麼多靈異之物都看到過,可現在一看到這樣一種奇怪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但我認爲這只是一種偶然現象。“這有什麼呢?是天光和雲嘛。”
“可是你想想,現在都深夜裡了,今夜也沒有月色,這種天光是怎麼產生的?”老爸問着我。
“天光怎麼產生?那是自然現象吧。”我分析道。
“如果是自然現象,這樣的天光出現的時間只可能在黃昏,那時候太陽剛下山,但仍能照到這片天際一角,從這裡望去就能看到地平線上面有一層光,但現在是半夜了,太陽躲到地球背面去,不可能往天際投射出任何的光來。”
“那你說是什麼現象?”我問道。“不會又是什麼靈異吧?”
我雖然對這隻“天眼”有些懼怕,不過並沒有看得太重,同時我也不認爲我老爸能研究出什麼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民,就因爲祖上出過一個道士,對靈異之事有些興趣,今夜因爲跟我一起探討啖魔的書,就神經過敏了,看到外面的天空有點光也緊張起來。
“那肯定是靈異。”老爸堅決地說。
我們都不說話了,靜靜地觀察着。慢慢地那片天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終於消失不見了。
而我的興致仍放在啖魔的書上。
“爸,我們還是好好研究《伏魔》吧。”我向老爸招呼着。
可是老爸把窗子一關,臉上顯出很驚惶的神態,幽幽地說道:“那本書我們已經討論過了,裡面的細節還是你自己好好琢磨得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剛剛看到的天光,比你所遇上的事要嚴重多了。”
我忙問:“到底是什麼現象?”
老爸卻擺了擺手:“這件事你暫時就不要關心了,你目前還是關心你自己的事,所謂輕重緩急還是要區分的,你那邊的事能搞定就要快,否則會有連鎖反應,到時弄得更不好收拾了。”
說着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被老爸的舉動搞得暈頭轉向。他平時都是醉心於上山,下地,滿腔熱情地挖山貨和種地,講起莊稼來頭頭是道,說起山貨來眉飛色舞,可今天卻對天象突然感興趣。
而且驀然間像個城府極深的智者了。
我再打開窗子觀察,沒再看到那道天光了。
天光來自天空,我面臨的問題是來自地下。
而且不止於地下了,那些吸血鬼都在人間出沒,與我們幾乎混在一起,而她們利用原本是人的便利,勾引男士,再利用男士誘惑女士供她們吸血。
我的職責是儘快找到有用的手段剷除這批吸血鬼。
可是在尋找手段的過程中又出新問題,那就是知道了啖魔,此魔原本是吃女鬼的,而女鬼吸血正源於此,女鬼爲了躲避他的啖吃才吸女孩的血,這麼說來啖魔跟女鬼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但既然女鬼吸血是因爲啖魔吃她們,那麼把啖魔先打敗,是否可以遏止女鬼吸血了?
我是要先研究怎麼打敗啖魔,還是先研究怎麼剷除吸血女鬼?
正如我老爸所言,事有輕重緩急,必須分個清楚。
權衡一下,我認爲必須先遏止女鬼吸血,這是火燒眉毛的事,她們只要一天不被打倒,就存在一分作害無辜女孩的危險,隨時就會有女孩成爲她們喝血的犧牲品。
可惜我們尋找山木道長,本來是希望借他之術收拾女鬼,卻不料他是啖魔的跟隨者,他雖然跟攝靈一起抓女鬼,但並不抓吸血女鬼,我們要利用山木道長誅滅女吸血女鬼的計劃泡湯了。
這樣一來怎麼對付吸血女鬼,又成了無望的事,我和張嘉瑜奮鬥這麼多,還是回到了原點。
我又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本書是古大琴幫我才弄到的,古大琴原本要幫我拿到我太太公的《伏魔訣》,這說明古大琴她們並不擔心我拿到《伏魔訣》,這本書中的本領即使被我所掌握,對她們也起不了作用吧。
當然也許對啖魔起作用,所以他纔派山木道長從我太太公手裡把書奪走。但我目前要一門心思對付女鬼。
我把《伏魔》扔在地上,倒在牀上發愣。往下該怎麼辦呢?
這時我的手機收到短信,是張嘉瑜發來的。
我一看知信內容就跳起來,張嘉瑜說他哥哥又有行動,不知從哪裡勾引來一個女孩,十八九歲的樣子,也許是輟了學想找工的那種,被他誘來,住到那個破屋子裡。
我知道不能給她打電話,因爲她在家中,電話一打可能驚動父母。我馬上給她回短信,叫她在家等我,我天亮後馬上趕來跟她匯合。
張加力行動會起連鎖效應,只要他誘惑了一個女孩,那麼簡桐和馬奇也會行動,這樣至少會有三個無辜女孩遭災。
發完短信我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轉圈。我真恨我爲什麼至今還找不到神能,可以將這些惡毒的吸血鬼一網打盡呢。
正好一腳踢上那本扔在地上的書。
書被踢得翻了過來。
立刻,我的眼睛瞪大了,因爲我看到後面的扉頁上,竟出現了另外兩個大字:伏鬼!
本書不是叫《伏魔》嗎?怎麼後面又出現伏鬼的字呀?
我連忙把書撿起來,從後面翻看,只見上面是這樣的句子:
“本魔自詡啖魔,以鬼爲食,鬼乃吾之食源,須隔時啖鬼充力,否則餒而無力,易遭侵驅,甚而招誅,故而不遺餘力搜掠女鬼,保障食源不絕……”
這跟我所知的啖魔的基本情況相吻合,啖魔本來就是吃鬼的獄卒,通過吃鬼和修煉才成魔,他要保持自己的巨大能量,就要隔段時間吃鬼,而且必須是女鬼,否則一餓就全身乏力,容易遭到侵犯驅使,甚至招到誅殺。所以他要不遺餘力地搜掠那些女鬼以保證經常能吃到。
再翻過一頁,繼續寫着:
“然有女鬼吳氏,失血而亡,覷準吾弱,知吾不喜人女之血,尤其是處子之女血,聞之輒惡,遠避爲宜。其以女血爲盾,拒爲吾食。此後同類女鬼爭相效尤,初有數人,但漸成蔓發之勢,如若羣起仿效,則必斷吾食,本魔絕難坐視,近期細研,已出良方……”
吳氏就是吳梅香吧,指的是武媚娘,她看準啖魔的缺點是不喜歡人類處女的血,聞到了味都要噁心,遠遠地避過,所以她就喝人女的血,逃避被啖魔所吃。
跟她相同的女鬼紛紛效仿,有大片蔓延之勢。如果所有的女鬼都這麼做,就會斷了啖魔的食源,讓他捉不到可以食用的女鬼了。
這正是啖魔最擔心的事,所以他這段時間苦苦地作着研究,終於搞出了一個良方!
良方兩字,像閃電一樣在我眼前亮開。
啊哈,原來啖魔並不只顧着得意地吃着山木和攝靈抓去供給他的女鬼,他眼光長遠,已經看出武媚娘等女鬼在利用他的弱點,以吸女孩血爲盾牌,抵制他的吃。
如果僅僅是武媚娘等幾個女鬼的行爲,啖魔還不是在意,但啖魔並沒有簡單看成是個例,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所有女鬼爭相效仿,都吃起人類女孩的血來,那他到後來就捉不到可吃的鬼了。
所以啖魔未雨綢繆,當武媚娘她們的行徑剛露頭,他就在緊急研究破解之法了。
而且他已經研究出對付她們的辦法了。
到底是什麼良方?
毫無疑問正是我急需的。沒想到哇,我跟啖魔的願望是殊途同歸。
我急不可待地翻到第三頁,一張方子赫赫開列在此:
黃皮蟾酥
白蠍尿液
未出殼蝮蛇鱗
藍蜈蚣第六對足
銀蜘蛛顎絲
紅箭蛙口汁
半年生桃凝
半年生漆汁
以上八物不計多少,缺一不可,加天涼山通脈泉混和。
此爲舌鏹水,塗於女鬼舌面,諒其仆地立斃。嘗爲稍制,以溺女爲試,十而無不爽。先佇爲備,相機而行。
這幾種東西收集起來,加入天涼山的通脈泉水,混成一種液體,就被稱爲舌鏹水。
看來這種舌鏹水是專門對付吸血女鬼的舌頭的,啖魔曾經少量地做了一些,拿那些溺水的女鬼做過試驗了,用了十次沒有一次失敗的。說明這個方子絕對有效。
啖魔掌握了破解吸血女鬼的利器,暫時還不想拿出來用,只作爲一種佇備放着,看看情況再決定什麼時候使用。
我高興得手舞足蹈,情不自禁地說道:“武媚娘啊,古大琴啊,王三娜啊,還有麗麗姐呀,你們一個勁地盯死我,怕我給你們找來麻煩,哪裡料到你們的老冤家比你們更狠,你們研究出對付他嘴巴的絕技,而他卻研製出反你們絕技的絕絕技了,你們的末日到了!”
我真想在屋子裡翻幾個跟斗,以宣泄我抑制不住的狂喜之情。
但馬上我就心涼下來,望着這個方子發愣。
那些東西,能搞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