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惠蒔的回答實在出乎我意外。
王三娜是吸血女鬼,甄惠蒔是被王三娜吸了血的,從這一點來說可以理解甄惠蒔的心情,但上次明明看到甄惠蒔做了胡麗麗的手下,甄惠蒔難道會對吸了她血的王三娜記着仇恨?
我假意不解地問道:“你認識王三娜?”
“當然認識,是她害死了我!”甄惠蒔顯得十分憤慨。
“你認爲她是怎麼害死你的?”我又問。
甄惠蒔直截了當:“她吸了我的血。”
哇噻,原來她真的很靈清,對自己的遭遇知根知底?
我又試探地問:“你能記得起當時的具體情景嗎?”
她立刻描述了那天夜裡在鬼樓頂上發生的那一幕幕,並且聲聲控訴,悲憤交加。
“既然你當時那麼清醒,爲什麼就沒作一點抗拒呢?”我向她提出質疑,“你能說清你是怎麼喜歡上馬奇的嗎?他對你就有那麼大吸引力,值得你跟他剛認識就願意在三更半夜跟着他去了我們大學鬼樓頂上?當時你到底是怎麼一種狀態?”
對這一點甄惠蒔就訥訥地說不清了,連她自己現在也感到不可思議,當時她跟馬奇只是在公交車站點等車,之前完全不認識,馬奇向她笑了笑,她就主動跟他搭話,然後也不知馬奇說了哪幾句,她就高高興興跟着他走了。
“這個原因你搞清了嗎?”我問她。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馬奇有個女朋友叫王三娜,是個吸血鬼,是她施了什麼魔力吧,幫着馬奇把我騙到了手。”
“你知不知道馬奇誘惑你不是真的跟你談戀愛,而是要送給王三娜吸血的?”
“是的,我起初不知道,直到被王三娜吸掉了血,跳到了樓下,我纔想明白,但那時已經晚了。”她說着又抽泣起來。
我問道:“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爲什麼後來你跟艾恩麗還有顧蝶飛要給胡麗麗做丫環?”
甄惠蒔恨恨地說:“這是沒辦法,我們三個都是被吸掉血的,死掉以後又被控制了,胡麗麗並不是我們的主人,是我們自己的‘主人’命令我們三個跟着胡麗麗,目的就是爲了對付你的。”
“你們的主人?艾恩麗的主人是武媚娘,你的主人是王三娜,顧蝶飛的主人是古大琴吧?”
甄惠蒔承認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武媚娘吸了艾恩麗的血,古大琴吸了顧蝶飛的血,王三娜吸了甄惠蒔的血,她們又分別控制了這三位女孩的亡靈,使這三條亡靈在陰間的活動都受到限止。
“靠,這三個吸血女鬼太可惡了,對你們簡直是刻薄至極呀。把你們的血吸走,好好的人被害死,還要把你們魂都給控制着,這樣你們到閻王爺那裡去申冤都沒這個自由。”我激憤地罵着。
“所以你現在收拾了王三娜,我也終於獲得自由了。”甄惠蒔說着連連向我彎腰鞠躬。
我愣了愣,一個新問題在腦子裡一閃,忙又問:“你是說,只要你們的所謂主人被誅滅,你們就可以自由了?比如你愛到哪裡就到哪裡,不再受限止了?”
甄惠蒔說是的。
“像胡麗麗也不能把你當丫頭用了?”
“不能了,因爲控制我的只能是王三娜,她一完蛋,就沒有人能控制我,我現在根本不用怕胡麗麗。我跟她一樣了。”
“那麼武媚娘和古大琴呢?”
提到她們,甄惠蒔還有點忌憚,她說武媚娘和古大琴因爲吸過血,比普通的女鬼已經多積聚了幾分魔力,所以目前她還是鬥不過她們的,但她們也很難控制她,因爲她們不屬於她的主人。只不過她不敢去觸怒她們。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王三娜一完蛋,甄惠蒔就出來了,那麼快就來向我道謝,就等於束在她頭上的緊箍咒給摘掉了。而艾恩麗和顧蝶飛卻沒有得到解脫,所以她倆沒能跟甄惠蒔一起來。
這時甄惠蒔又咕咚地跪在我面前,請求我再發威力,把武媚娘和古大琴也收拾了,這樣就能解放出艾恩麗和顧蝶飛了。
我想扶她又不敢,她畢竟是個女鬼嘛。我就說你起來吧,不用這麼麻煩地跪着,有話可以站着講。
然後我又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搞掉王三娜有多麼困難,這次不是我本領高強,而是她自己給了我機會,完全是湊巧了,如果沒有機緣巧合,就算我三頭六臂恐怕也打不敗她。”
“所以你這次功勞很大!你能搞掉王三娜,就一定可以搞掉武媚娘和古大琴的。因爲你的本事不一般,勇氣更不一般。”
沒想到甄惠蒔能這麼誇讚人,我更替她感到惋惜,這小妞如果沒遇上馬奇而被害,肯定是一個又漂亮又伶俐的小美女,多麼惹人喜愛,日子一片陽光。
我也明白她誇讚我的用意,是動員我再努力一把,如法炮製,將武媚娘和古大琴滅掉,解脫艾恩麗和顧蝶飛的束縛。
我心裡確實沒有底,但爲了給這個可憐女魂一個安慰,嘴上還是嗯嗯了兩聲。
此時東天露出一抹微曦,她說馬上要天亮了,讓我馬上離開這裡。
我驚訝地問:“我怎麼離開這裡?”
她說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
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來這裡的。我只記得自己從平屋後出來,就被張加力或馬奇這兩個賊胚給絆一腳,跌了個飛蛾撲火,然後就爬起來飛奔,結果又摔了一跤,繼續爬起來一路小跑,跑着跑着累死了就坐下來休息。
然後就是聽到有個女子在哭,站起來就見到了她。
甄惠蒔建議我還往來的路上走,而且還要一路小跑,馬上可以跑回去的。
我愣愣地問:“我是不是穿過了一條什麼隧道了?那麼遠的路一跑就跑過來了?”
她說肯定是的,但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叫我跑一跑就行了。一定要在天亮前跑,如果天亮了就滯留在這裡,那就需要坐車才能趕回,多一場麻煩。
我就向她告辭,遵照她的意思沿着來的路開跑。
跑着跑着突然一腳踩空,但下面並不是什麼深深的陷阱,只是一口小小的路坑而已,我心裡暗罵一聲尼瑪,老子剛纔踩到現在怎麼踩上了?
但已經晚了,人已經以魚躍式向前撲出去。
魚躍的動作我練得滾瓜爛熟,很輕鬆地在坑對面的路面上做了個漂亮的前翻滾,就穩穩地站定了。
然後是喘了幾口氣,想繼續向前跑。但忽然感覺前面有動靜。
“什麼人?”有人先於我發問。
是個女聲。
讓我一聽就明白是張嘉瑜。
“是我呀,黎小睦。”我自報家門。不知有多高興。
看來甄惠蒔的話千準萬確,我一路小跑着又回來了,關鍵還在那個坑,讓我跌一個空中魚躍,這一躍的距離有幾百裡哈。
“小睦,真的是你嗎?”對面的人踏踏踏地急速奔來。
近了,我們彼此都聞到了對方的氣息。
我還沒說什麼,張嘉瑜已經一頭撲進我的懷裡。
“小睦,你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對嗎?”她在我懷裡激動地顫抖着。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道,“我又沒有跟你說過。”
“是我哥哥跟我說的。”
我嚇了一跳,“你見到你哥哥了?他發現你在這裡了?”
張嘉瑜說道:“我一直在這裡等你的消息,剛纔聽到了腳步聲,我以爲是你回來了,誰知來的是我哥,他罵我爲什麼要跟黎小睦來這裡殺人?我問他黎小睦殺了誰?他說我裝什麼裝,明明是跟黎小睦一起來殺王三娜的,爲什麼假裝不知道。”
“然後呢?”我問道。
“我聽他這麼一說,就問王三娜怎麼啦?他說已經死掉了,化成了一灘血水。並說是被你給殺掉的。”
這麼說王三娜確實已經完蛋了。
我和張嘉瑜忘情地擁抱。張嘉瑜熱烈地說:“你這是旗開得勝,值得慶賀啊。”
確實,這個勝利來之不易,卻意義非凡,我們終於找到可以誅滅吸血女鬼的利器了。王三娜做了實驗品,證明了這種舌鏹水的功效非凡。
但我並沒有得意忘形,現在不是隻顧高興的時刻,還有威脅就在面前。
張加力會找到張嘉瑜,這肯定不是個好事。我問她:“你哥哥知道我們是什麼武器嗎?”
張嘉瑜說哥哥沒有提,也沒有問,但看樣子他心裡是有數的。
“你哥哥又說了什麼?”
“他說你這麼下去將鑄成大錯,並且說你已經上了別人的當。”
我皺着眉頭說:“什麼叫鑄成大錯?什麼叫上了別人的當?鑄哪門子錯?上誰的當?”
“他認爲你偷啖魔那本書就是大錯,拿了這本書就肯定讓一切逆轉,你要自討苦吃了。”
逆轉這個詞讓我一愣。我相信這不是張加力亂說的,一定有內涵。
我不怕自討苦吃,情勢所逼迫不得已。但什麼是逆轉呢?值得研究研究。
張加力是肯定不希望我誅殺吸血女鬼的,是不是指我拿到啖魔的《伏魔》會讓他們的“幸福生活”即將崩盤?
但逆轉這個說法好像是針對我本人,不是相對他們的。也就是說,我拿了這本書,會產生相反的效應?
相反效應會是什麼呢?
是指啖魔發現是我偷他的書,對我動了怒氣,會追殺我嗎?張加力所說的自討苦吃一定是指這一條。
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失算了,因爲啖魔已經命令山木道長指派徒增來找過我,當面承諾只要我交還那本書,可以不計較我偷書的錯誤。
不僅如此他還交給我一個香囊,裡面是《伏魔》裡提到的誅鬼的藥物。
現在已經證明徒增給我的藥是真的,我靠此藥殺掉了一個女鬼了。
這樣的情況下啖魔還能找我什麼麻煩?
反正我也琢磨不透,乾脆就不想了。
我問張嘉瑜,有沒有見到馬奇?
他的“女朋友”被我誅了,這傢伙不知是什麼狀況?會不會恨我入骨,要發瘋似地找我?
我們正在說着,那邊傳來了一陣奇怪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