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她不解了:“什麼意思?”
“真會死……太難聽了……”
“哈,是甄惠蒔,你怎麼聽成真會死呀。”
她並沒有顯得很生氣,也許她的名字容易讓人誤讀不是第一次吧。
“唔唔,甄惠蒔……好名字。”我趕緊敷衍着。其實我作爲個工科生一時無法理解她名字的涵意。倒是這個音讀來讓人驚心。
她也沒有在她的名字上糾纏,話鋒一轉說:“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馬奇在哪裡嗎?”
我更加不解了:“你跟他都是好朋友了,怎麼不知他的行蹤?你不可以打他手機直接問他自己嗎?”
“他的手機打不通。”
“那你就去宿舍找人吧。”
“我去過了,你們宿舍的門關着,裡面好像沒有人。”
說來說去,她該用的辦法都用過了,卻找不到馬奇這個人。
我猶豫着,要不要對她說別找馬奇了,以後也離馬奇遠一點?
這樣說肯定要冒一點風險的,馬奇知道後一定要怪罪我,把我當成異己分子。
但我實在不忍心看着這個超萌的美眉落到艾恩麗那樣的下場。我一橫心對她說道:“你相信我嗎?”
她立即點頭:“當然相信。”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聽我一句勸,別找馬奇,千萬不要再去找他了。”
“爲什麼?”她問道。
“當然是有原因的。但具體是什麼原因,現在我也不好說,我只能點到爲止,聽不聽在你自己。”我的態度還是相當嚴肅。
她歪着頭看着我,仍然笑意盪漾的樣子,問道:“你不會要對我說,馬奇是個不可靠的人,我跟着他會受騙上當吧?”
她倒自己先抖出來了。我反倒來個欲擒故縱,搖搖頭說:“我沒那麼說啊,是你自己要這麼說的。”
“好,既然你不說他是個騙子,說明他是可靠的對吧?”
“可靠?”我愣了愣,“我既沒說他是騙子,也沒說他可靠呀。”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又笑了。
“你不明白嗎?”我快急死了,拜託,你長點腦子好不好,我就是叫你別去找馬奇,原因自己琢磨。
“好了,不用說了。”她忽然擺了擺手,臉上依然是開心的樣子,對我的話顯得無所謂,“你只要告訴我馬奇在哪裡就行了,別的就不要多管了。”
別的不用多管?連你“真會死”也不管?哼,如果你是我親妹妹,我一定擰住你的耳朵叫你回家去,別在這裡犯糊了,找馬奇等於找死路你懂不懂?
突然間我感到很悲哀,也許這是安排好了的,我想扭轉這個女孩的命運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註定要跳樓,我的阻攔根本起不了作用。
但我還是不死心,幾乎哀求般說我不知道馬奇在哪裡,因爲馬奇這個人越來越詭異,我擔心任何接近他的女生都有危險,你如果真那麼在意他,那就過一段時間再找他吧,至少目前很不宜……
我正苦口婆心地勸着她,只差要叫她大姐大媽朝她跪下了,這時忽見她朝我背後一指,蹦蹦跳跳地歡叫起來:“哎,是馬奇,他不就在那邊嗎?”
我一回頭,果然看見馬奇就在那面。
他正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是背對着我們這裡的,那剛剛他有沒有看到我們?
也許他是看到了,裝成沒看見,卻又讓甄惠蒔一不小心發現了他的背影,他故意在那邊晃一晃,與其說是給甄惠蒔一個驚喜,倒不如說是給我留一個懸念,或者是在無聲地向我傳達了他的警告。
甄惠蒔繞過我向馬奇追去,嘴裡高叫着:“馬奇,馬奇,我在這兒呢……”完全一副活潑撒歡樣子。
我暗歎一聲想朝着另一個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停住,忍不住再回身張望,發現在漸濃的暮色裡,甄惠蒔已經追上了馬奇,我發現他們已經手拉手,樣子親熱極了。
愛情能讓上帝發暈,這話誰說來着?反正很事實吧,並不是甄惠蒔一個人容易犯糊,那應該是所有人的通病,包括我和張嘉瑜,只不過我們倆還是頭腦佔上風,沒有被衝得徹底發昏。
甄惠蒔是被衝昏了,那麼接下來,馬奇拉着她會幹什麼?
我本來是應該給張嘉瑜和古小琴送晚飯的,可現在情況有變,在送飯過程中闖出來一個傻妞甄惠蒔,我能不屑一顧地管自走嗎?
要不要盯一盯梢?
我迅速作出決定,先盯一盯他們,看他們往哪個地方走,如果出校去就算了,我也不能一直當他們的尾巴,他們要去遊玩還是開房就管不着了。
可偏偏,他們往鬼樓方向移動。
發現了這一趨勢後,我的心裡格噔一沉:看來又要出事了。
甄惠蒔果然危險!
我必須提升跟蹤的級別,將一般性的跟蹤變爲全力跟蹤。至於送飯的工作先要取消,眼下壓倒一切的任務就是盯緊馬奇和甄惠蒔。
我儘量沿着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前行,時不時要依靠綠化樹和各種的障礙物來遮身,不至於讓馬奇發覺我的跟蹤。當然也可能我的跟蹤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不是正常眼,有了那種超級異能了吧。他對我的跟蹤可能毫不在意,甚至可能故意引誘我跟蹤呢。
他們在前面款款而行,樣子就跟正常的校園戀人一樣,而方向就是鬼樓。
漸漸接近鬼樓了。我向上望去,覺得鬼樓在淡月中呈現出更加險異的色彩,似乎流露着嘲笑的意味,代表着裡面那些神秘女屍們在得意地炫耀什麼。
白天特警剛來搜過,雄壯威猛的氣勢會不會對她們產生一些震懾?我當然希望是起了作用,那樣的話今夜馬奇帶着甄惠蒔進樓,有沒有可能會避免慘劇的發生?
不過我不會掉以輕心,緊緊地盯着馬奇和甄惠蒔。他們一路過去,似乎心無旁鶩,直奔那道門。只聽得咯吱一聲響,是那道門開啓了。我望見他們進了門,然後是哐噹一聲門關上了。
我跑到門邊,緊張地遲疑着,要不要跟進去?
就算我跟進去又能怎樣?
馬奇帶着甄惠蒔進鬼樓了,今夜鬼樓裡會發生什麼呢?馬奇會策動甄惠蒔跳樓,還是像張加力第二次一樣只帶女生到樓頂上吟風弄月,把玩詩意?
如果甄惠蒔跳樓的可能性更大,那就算我跟進去,我能做些什麼呢?我可以在關鍵時刻阻止她跳嗎?
以馬奇的能量,他會聽任我阻止?如果我的阻止能成功,馬奇的詭計豈不失敗了?
我正猶豫不決時,忽然咯吱一聲,那道白色的門竟然打開了。
是馬奇他們要出來了?
我連忙避到東面的樹林子裡,但等了一會沒見人出來。
奇怪,爲什麼門會打開呢?
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什麼動靜。我把手裡拎的快餐隨手往地上一放,從樹林裡出來,又小心地靠近那道門。
我向門裡伸了一下頭,警惕地窺探裡面的狀況,月光在院子裡灑下淡淡的光色,並沒有什麼人影,當然也沒什麼鬼影。倒是從樓梯上傳下腳步聲,還有馬奇和甄惠蒔在談笑的聲音。
他們在沿樓梯上去呢。
難道門是給風吹開的?但我更覺得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拉開的,空氣裡好像有一種歡迎我的意味,似乎有東西在對我暗示:歡迎進內!
上兩次我身邊還有張嘉瑜相陪,這次是我一個人,張嘉瑜對我的保護作用很明顯,至少張加力不會傷害自己妹妹,簡桐也不敢把她怎麼樣,但現在沒有張嘉瑜,馬奇對我會不會無所顧忌,在我跟蹤他們的時候會使出一些厲害的招數來傷害我?
不過如果我就此撤了,甄惠蒔在今夜真的跳樓身亡,明天我得知此情後一定很自責,我竟然膽子那麼小,明明都跟到這裡了,卻望而卻步了,連阻止一下的行動都沒有。
我壯了壯膽決定進去。就先跨進門去。
砰地一聲,門在我身後重重地合上。
這聲關門聲實在太響,似乎整幢樓都被震了一下,把我嚇得全身一顫。
雖然來過幾趟了,可鬼樓特麼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處處給你製造異狀,讓你步步驚心。輕輕的開門似乎是笑臉相迎,重重的關門似乎是守株待兔成功,要關起門來收拾你了。
我回身拉一下門,已經關得死死的了,根本拉不開。
不過我又一想管它門開不開,到時我可以爬樹離開,反正我們曾經這樣做過了。
現在要把精力集中到樓上。
我豎起耳朵傾聽着,準備聽到沉重的鐵門關閉聲。但沒有聽到。
難道馬奇和甄惠蒔並沒有上樓頂?
那他們在幾樓了?
我站在樓梯口,正想小心地邁步,忽然樓梯上一亮,把我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這種亮光太熟悉了,正是詭異的螢光。
我一見就知道有異跡要顯身了。
是曾經見過的那些浮屍嗎?
我睜大眼睛,看到樓梯上緩緩下來一個人,一個罩在光影裡的人。
那是一個少女,跟我差不多大吧,她剪着短髮,在光暈裡看起皮膚很白,但衣着並不很時尚,穿着打扮明顯是屬於鄉村姑娘。
這是誰呀?我並不眼熟。
她從樓梯的拐角處下來,一直走到第一層的中間,站定了,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想讀出她是什麼表情。
“你好,黎小睦……”她開口說話了。聲音還是挺好聽的。但她的表情是嚴肅的。
“你是誰呀?”我小心地問着。
對這種罩在光暈裡的女子,說話要加倍溫和,決不能在口氣上衝撞了她。
她說出她的名字:“我是王三娜,你一定聽說過了吧?”
王三娜?
猶如一道閃電在眼前劃過,我立刻記起了那個不平常的乘車之夜。
王三娜不正是那天深夜我們三人乘13路車時,馬奇在車裡聲聲呼喚的名字嗎?
正是從那個深夜開始,我們面前就怪事連連了,王三娜這個名字似乎是開啓怪事的一個按鈕。
馬奇不是說過,王三娜是他們村裡的嗎,並且已經死了的。那天夜裡馬奇聲稱見到了王三娜,簡桐聲稱見到了古大琴,而我根本沒見到什麼,現在王三娜竟然站在我面前了。
我又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驚惶地問道:“你就是馬奇同村的王三娜嗎?”
“是的,就是我……”王三娜問道:“你已經聽馬奇提起過我了吧?”
“他確實向我們提到過了,可是,他說你已經……”
我沒有把那個死字說出口,萬一在她那裡也是犯忌呢?還是留住話頭,聽聽她是怎麼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