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其中的一個喝問道。
隨即一道雪亮的光柱射在我臉上。是另一人手上拿的手電。
我腦袋裡嗡地一聲,心裡暗叫不好,我知道遇上了什麼人。
是兩個校園巡查的保安。
保安當然是可靠的,可那要看什麼時候,此時他們是我最不想遇上的人,卻偏偏撞上了。
校園裡的保安人數衆多,這兩個保安也許是新招來的,他們並不認得我。
“你是哪裡的?是學校的學生還是外來人員?”保安嚴肅地質問我。
到了此時我想矇混是不行的,畢竟我不是什麼社會青年,如果虛造身世的話有可能弄巧成拙,只能老老實實報出我的科系、年級和班級,外加呈上我的大名。
“你叫黎小睦,是土木工程系一年級2班的?”保安的手電在我臉上晃來晃去,晃得我眼睛發花。
“是的是的。”我點着頭。
“那你怎麼從這裡面出來?”
“我到裡面……看個熱鬧。”
“看熱鬧?”保安不解,“裡面有什麼熱鬧可看的?”
我說這個樓被描繪成鬼樓,各種的傳說綿綿不絕,前些日子還發生過女生跳樓事件,我想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種狀態。
保安將手電光轉向那道門,門上的鐵搭鈕上,掛着一把很大的鐵鎖,鐵鎖的扣是張開的。
“那你是怎麼進去的?”其中一個問道,“這扇門是鎖着的,難道你有這把鎖的鑰匙嗎?”
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感覺麻煩不是一點點。我無法解釋怎麼開的這把鎖,如果說有鑰匙,他們一定追問鑰匙的來歷,如果說沒鑰匙,難道是拿什麼工具撬開的?
其實我之所以啞口無言,是因爲進進出出都沒有細細考慮過鎖的問題,每次進去,這扇門都沒上鎖,但如果我說本來就開着門,那又引來更大的疑問了,門是誰打開的呢?學校更要追查了,我就更解釋不清。鬼樓已經夠“鬼”了,一個小小的有關鎖的問題,牽連到鬼樓那麼多秘密,一旦被掀開還了得。
我只好謊稱我的外公是鎖匠,我小時候跟着他學過開鎖,用一根鐵絲就能把這把鎖給捅開。
兩個保安都不信,一個保安上前將門合上,把門上的搭鈕釦在牆上的鐵環上,再把鐵鎖將搭鈕和鐵環一起鎖定,一指鐵鎖對我說:“現在你倒試試,怎麼打開它?讓我們親眼見證一下。”
我急得抓耳撓腮,說手裡所帶的細鐵絲給弄丟了,沒有鐵絲開不了。可湊巧一個保安說他記得東邊樹林子裡有一根扎樹枝用的鐵絲,可以剪一段來。他跑去了,一會兒回來,手裡拿着一段筷子長的鐵絲。
我沒有接鐵絲,又說這鐵絲太細了,應該是6號鐵絲才行。
保安怒了,大喝一聲:“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你以爲我們看不出來你是在演戲嗎?說什麼6號鐵絲才行,那你認爲這是幾號鐵絲?”
“是5號吧?”
“你的意思6號應該比5號粗了?”
“當然當然,號越大越粗嘛。”
“靠,你居然不懂裝懂,”保安嘲笑起來,“5號直徑在5。4左右,6號直徑在4。88左右,你居然連鐵絲的粗細與號數大小都搞不準,不是在說謊嗎?”
“那你拿着的這根,是幾號呀?”我問道。
“就是6號。”保安說道。
我一聽好不尷尬,不懂裝懂算是臭了。
兩個保安對我的懷疑達到了頂點,他們上來揪住我的兩條胳膊,喝了一聲:“快跟我們走。”
“去哪裡?”我忙問道。
“學校警衛室。”
我只能任憑他們押着去了警衛室。
本以爲保安會通知學院負責治安管理的領導,誰知他們一商量,直接就打電話通知了警察。
我問他們爲什麼報警,他們說我有盜竊嫌疑,有可能偷了什麼東西,進鬼樓是藏匿贓物的,必須通知警察前來搜查,以便不破壞現場直接掌握罪證。
我的媽呀,這是要鬧哪樣,把我當成賊了?警察知道逮住的是我,非把你兩個小保安臭罵一頓不可。
但轉而一想不對,警察來了後,一定也想搞清我怎麼進的樓,他們當然不認爲我跟賊的勾當有關,可是那把鎖怎麼開啓的,肯定需要我作出合理解釋。
最要命的是,裡面的水泥地上還躺着一具女屍!
很快一輛警車呼嘯而來,四位警察奉命前來,要把我帶到刑警隊去。雖然其中那個小頭目認得我,不過公事公辦,他也不敢擅自放了我,就讓我坐上警車,要一直押送到刑警隊。
我坐進車裡才透露說,鬼樓裡剛纔有人跳樓了,一個女生跳下來已經死了。
刑警一聽大爲吃驚,他們立即前去查看,確定真相,立刻向上級報告。
好幾輛警車載着重案人員趕來,我的表姨當然受到驚動,由於警察有紀律,這件事她必須迴避,就沒有參加調查。
中隊長一邊派人勘察現場,一邊對我進行臨場訊問,我一口咬定我走到門邊時,發現那把鎖沒有鎖上,不是我開啓的。由於裡面有哭聲,我懷疑有人要跳樓,進去是想拯救女生的,結果來不及上樓就發現女生一跳而落了。
勘察進行到天亮,當然驚動了整個學院。但大家對這種事幾乎都麻木了,很多人粗粗打聽一下就各管各,圍觀的學生比上次少多了。
天亮後刑警結束勘察後,帶着女生屍體還有我這個嫌疑人,回到刑警隊。
我感慨自己運氣差了一點,如果沒碰上那兩個保安,我就可以置身事外,做個報案者,在警察調查我時,我就說成聽到裡面的動靜,好像有個人從上面跳下來了,但我並沒有進去,不知是不是真有人跳了,如果警察用特殊儀器能測出我進去過,我也死乞白賴不承認,只說是以前進去過,那肯定是些老痕跡了,警察也就不能硬把我當嫌疑人吧。
現在很不幸我竟淪爲“嫌疑人”了。但此時我也有點慶幸,我曾經在樓頂撲上去想抓住甄惠蒔,阻止她跳樓,如果當時既沒有抱住卻又兩手接觸了她的肌膚,警察就可能從她外表上檢查到我的指紋,那就是鐵的證據了,證明死者在跳下來前剛剛被我的手碰過了。
我爲什麼會碰她,就成爲警察展開無窮聯想的激發點,可以把我想象是要非禮她,對方不從,於是乎跳了。也可以把我直接懷疑成把她從樓頂推下去的,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兇手。
不過我也不是特別擔憂,畢竟我不是兇手,我只是旁觀者,我甚至是拯救者,只不過我不會將這一事件背後的真相和盤托出,我說了警察也不會信。
中隊長作爲我表姨的頂頭上司,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跟我表姨通了氣。我表姨究竟跟中隊長說了什麼,我也管不着,反正白天在對我進行一番訊問後,到了他們該下班時,似乎要把我放了出來。
我從訊問室出來,走到大院裡,迎面看到表姨站着。我馬上知道他們唱的是哪一齣,中隊長從我嘴裡榨不出什麼有用信息,只能換表姨上陣,用“聊天”方式來獲取我的真話。
而我也正想對錶姨說真話呢。
表姨向我招招手,帶我到一間休息室。我還沒坐下來就問道:“這裡的監控器一定是很高清的那種吧?”
“什麼監控,沒有。”表姨示意我坐下來,“這裡是我們的休息室,不允許裝監控的,也不會被監聽,你就不要有什麼顧慮了。”
我點點頭:“好吧,我其實也沒有顧慮,反正我要說的事,你們相信還是不信,悉聽尊便,我只是陳述一下事實。”
表姨略爲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小睦,在你正式陳述以前,先用兩個字歸納一下你要陳述的事實,屬於什麼性質吧,是正常,還是異常?”
我脫口而出:“異常。”
表姨臉上掠過一陣不安和難過的神色。我知道她最怕聽到這兩個字。前面兩個女生跳樓事件還沒完全搞清真相,現在發生第三起了,再拒絕“異常”說,連她也覺得沒有信心了。
“好吧,你就直言不諱吧,有什麼就說什麼,怪力亂神一概不計,把你認爲事實的東西痛痛快快端出來吧。”表姨顯得有些疲憊,她潛意識裡還是拒絕這個方向的。畢竟她是個刑警。
這次我就不再藏着掖着,從頭至尾把事情的脈絡梳理了一遍,當然其中關於胡麗麗找我的情節先保守了一下,只說了有關三個同室身上的經歷。
儘管表姨有了思想準備,還是被我的敘述給雷重了。她一個勁地問:“小睦,這不是你編出來的故事吧?”
“編出來?你以爲你外甥有這樣天才的編造能力?那都是事實呀,小姨,不折不扣的事實。”
“這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表姨使勁搖着頭。
“理論上不可能,但現實中發生了。”我勸道,“小姨,如果你作爲一名刑警副中隊長,你就當我放了一通屁好了,如果你作爲一個普通人,那你一定得相信我的嘴,你總是看我長大的,瞭解我的性格,我什麼時候撒過這樣大的謊?”
表姨冷靜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吧,我還是作爲一個普通人聽你講吧,不然的話我都想把你攆走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連記都記不住,你還是說說最關鍵的問題吧。”
“你認爲最關鍵是哪一點?”
“就是血的問題。”
“血的問題,不是可以得出結論了嗎?”
“你是說,這些跳樓的女生,都是被你所謂的吸血鬼吸走了血,所以身體裡不剩一點血了嗎?”
我點點頭說是的。
表姨又問:“你剛纔提到,那個甄惠蒔在跟馬奇接吻時,旁邊站着的王三娜,也就是那個吸血鬼用長長的舌頭絞住了她的舌頭?”
“不是絞住,王三娜是用舌頭表面貼住甄惠蒔舌頭的表面。”我用兩手代表兩個舌頭,作了一個示範。
“難道,這就是吸血鬼的吸血途徑?”
“沒錯,這就是爲什麼,跳樓女生的舌頭上,佈滿了細密小孔的原因,她們身體裡的血,是通過舌頭被吸血鬼給吸走的。”
“那用了多少時間?”
我想了想說:“不到一分鐘吧。”
“這怎麼可能?”表姨瞪大眼睛表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