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琴氣得臉色發青,一揮手將書狠狠砸在草地上,擡腳又重重的踩了幾下。“就是,你以爲拿對了嗎?”
“可這分明是《伏魔訣》呀。”我不解了。
“你睜大你的老花眼看看清楚,這是你要的《伏魔訣》嗎?”她指着地上的書發着火。
我把書撿起,撣撣封面上的塵土,指着封面上的兩個大字質問她:“我是看清的,請你再好好看看,這不是伏魔兩字嗎?別告訴我你小學沒畢業,不認得這兩個字。”
她伸出嬌嫩的手指,指點着我手裡的書:“是我看錯還是你看錯?”
“當然是你看錯,我沒看錯。”我爭辯道,“你以爲我是什麼文化,連這兩個字都認不全?”
“這是什麼字?”
“伏魔呀。”
“你找的是什麼書?”
“《伏魔訣》。”
“《伏魔》就是《伏魔訣》?”
聽了這話我才意識到,確實好像有點問題。
只聽她又說道:“你翻到扉頁好好看看,作者是誰?”
我連忙翻到扉頁,一看是“度靈真仙”!
“咦,不是黎唆罡?”我感到奇怪了,“難道我太太公自稱度靈真仙?”
“那是你太太公的稱號嗎?”
“我不知道呀。”我搖搖頭。
她瞪了我一眼說道:“這其實是啖魔自己封的號。”
“這麼說這本《伏魔》是啖魔寫的?”
“正是。”
“他爲什麼要寫這種書?”我覺得不解。
古大琴說:“誰知道呢,我也沒看過,也不想看。我只知道度靈真仙就是他自己封的,寫什麼破書我也沒興趣管。反正我一看到這個封面就知道你拿錯了。”
我拿着這本書不知所措了。
古大琴對這本書越看越不順眼,叫我扔那邊的水潭裡算了。“我領着你千辛萬苦來到這裡,還要防止啖魔來了把我們抓住,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機會,你怎麼在關鍵時刻拿錯書呢?笨死你了!”
“可我太太公那本書,到底在哪裡呀?”我也不平地問道。
“我不是跟你說得那麼清楚,就在那個圓球裡嘛。”
“可我沒看到那本書。”
“你是死腦筋,拔那個塔剎用那麼大力氣,結果整個人就脫開塔剎一起掉下去了,本來好好利用這股逆力,你卻被逆力拖到洞裡去了,進了洞也沒什麼,反正我也會把你拉出來,可你卻說拿到書了,我在下面也沒看清,以爲你真的拿到了,所以才甩繩子拉你出來。”古小琴很氣惱。
“這麼說,我太太公那本《伏魔訣》沒有掉出去,還在那個圓球內?”
我心裡那個懊喪。狠不得扇自己兩耳光。當時拿到《伏魔》時欣喜過頭,也沒覈實一下作者名,作爲一名大學生居然沒發現伏魔與伏魔訣相差一個字,爲什麼不想到相差一字其實可能是兩本書?
“那我們馬上返回去,再拿一次吧?”我一激動就這樣問。
“現在回去,正好啖魔到了,那不是找死?”古大琴狠狠地瞪我一眼。
“那怎麼辦?”我有點不甘心。
她揮了揮手:“現在估計他已經到了雙非山,正在進寶塔。我們馬上迂迴到通道,趕緊離開,不然的話別說書,就是小命也要落在他手中。我倒沒什麼好怕他,你纔要怕他。”
我不由得打個哆嗦,她的話沒有錯,因爲她已經吸過顧蝶飛的血了,啖魔不會捉拿她,但啖魔因爲我偷拿他的書,一定不會饒過我。
古大琴健步如飛。我也只好動用輕功步伐,盡全力跟上去。
好在這段路也不太遠。我們見到前面的小舟了。
上了小舟後,我以爲這次是小舟順流而下了。但小舟依然逆流狂奔。這超出了我這個凡人的認知範圍。
古大琴告訴我,這隻小舟每次送了一趟後,會自己回到那邊去,剛剛之所以在岸上,並不是等我們,而是啖魔乘它過來,小舟須要等一等才自動回程。這點時間正好被她用上了。如果我們不及時趕到,小舟就自己離開了,我們就乘不上了,留在這裡就多一分被啖魔發現的危險。
乘着小舟一路顛簸,一段時間後靠上岸。又順着原路到了銀湯寺外那條小路上。
古大琴說到這裡還不安全,啖魔到了現場看到塔剎被拔,肯定會檢查他的修煉室,最先看到的就是貯書間一片狼藉了,他應該會即刻發現自己的《伏魔》書不見了。
“他會追來嗎?”我問道。
“肯定會追的。”古大琴又問我,“那本《伏魔》你有沒有扔掉?”
我假意說扔掉了。
其實我把它塞在我後面的褲腰帶上。
她點點頭說:“扔掉就好,不然他不會罷休,恐怕會不停地追查。一旦追查到你的頭上就麻煩了。”
我覺得她的話裡透出一點信息,就是啖魔還沒有發現偷書者是誰。既然這樣,那我何必將書扔掉?
經歷了那麼一場艱難的搜尋,雖然沒得到太太公的《伏魔訣》,畢竟拿到了啖魔的一本書,既然是啖魔寫的,我一定要研究研究裡面寫了些什麼玩意兒。
然後古大琴說她另有事要走了,並埋怨我這個人死腦筋,硬是將一次極佳的機會給錯掉。她也只能幫到這個地步,要拿到《伏魔訣》只能另想辦法。
她也不再提妹妹的事,我也耳根子清淨,不用再聽她威逼我不跟她妹妹聯繫。
其實我就是答應不跟小琴聯繫,小琴也一定不答應,你大琴只是小琴的姐姐,就算是媽媽也無權干涉吧。何況你還是個鬼。
古大琴消失後,剩下我一個人。
也不知道這趟出來算不算成果。我本來是想來銀湯寺找天雲大師打聽怎麼搞到《伏魔訣》的,現在也不用再去銀湯寺了,直接回去吧。
但下一步怎麼辦,我一時毫無頭緒。
先回家看看這本《伏魔》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分析着啖魔寫這本書的用意。
啖魔明明自己就是個魔,爲什麼反倒會寫一本《伏魔》的書?
先不說他在書中寫了些什麼,至少他的動機就有點奇怪,他又不是道士,也不是佛僧,更不是天神,難道做了魔頭反而研究起怎麼降魔來了?
是不是,他要通過降魔手段,控制別的魔物?
如果是這樣,那說明他的野心不小,他除了要吃鬼,將來有可能吃人外,還會準備降服別的魔,也許就像武媚娘她們一樣,結成一個集團?
這樣看來這本書就大有來頭了。
我不由得越想越慶幸沒有聽從古大琴的攛掇扔掉這本書。
回去的路上我特地在路邊小超市裡買了一些愛吃的零食。到家以後在夜裡躲在自己房間,一邊大嚼着辣豆和巧克力,喝着有機奶,一邊就翻開《伏魔》。
先是抱着瀏覽的態度,要粗粗地翻一翻,如果看起來有研究的價值再精讀細研。
但翻開第一頁就被雷着了。只見第一段話是:伏魔乃伏己!他人克吾,非吾克己!作伏魔,乃找自身之脆,防也!
霎時我興奮得差點從牀上蹦起來。
正好我媽因鄰居家有事去幫忙還沒回來,隔壁的老爸聽到我房間裡的響動,敲了敲門。
我連忙打開門,老爸問我發什麼神經?
“爸,你進來,我告訴你,我找到一本書,跟那本《伏魔訣》有差不多的功效,可能還更好呢。”我手舞足蹈地說道。
老爸得知這本書的來歷,相當震驚。但他畢竟知道我太太公做過道士,對神魔之類事情不會不知道,對我的歷險經歷雖感到不安,但也很快壯起膽子,跟我一起研究這本書。
“這段話,你怎麼理解?”老爸問我。
畢竟我是大學生,老爸要請我當老師。
我說道:“第一句伏魔乃伏己,說明啖魔腦子很清醒,知道他自己就是一個魔,所以伏魔的事情跟他也有關,他也在被伏之列。第二句他人克吾,非吾克己,是說有人在克他,而不是他在克自己,就是說他要寫伏魔這本書,不是爲了自己降伏自己這個魔,而是有人要降服他,這是爲下一句作鋪疊。下一句就很明白了,作伏魔這本書,是尋找自己的脆弱點,作防備的。”
老爸兩眼一亮,不由誇讚道:“這個啖魔不簡單,他跟其他的魔啊鬼啊明顯不同啊,他不是一味地狂妄,認爲他是天下第一,可以輕易稱霸世界,而是認爲自己身上還有脆弱點,需要好好找找,加強這些方面,防止被別人降伏了。”
“對,啖魔不是等閒之魔,他作爲地獄裡的一個小卒,竟然能夠利用地獄管理上的漏洞,偷取了閻王的秘籍,又瞞天過海地進行了修煉,足見其智謀的高級,手段的高超。如果只是一個狂妄的傢伙,怎麼可能達到這種水平。”
“這樣說來,這本書是他針對自己弱點寫的。”
老爸這位白天在山上流汗的村夫儼然成了推理專家,其實他也是讀過高中的,只不過時運不濟沒能跳出農門,只能屈從於村夫之命了。
現在他變得思維敏捷,侃侃而談。
“啖魔深知自己不是十全十美,雖已經修煉成魔,但他懂得三界之內一物降一物,只有佛仙道三祖纔是頂上之極,沒有任何約束,但三祖是立規之祖,自律性超越萬靈,而魔妖屬於邪門,進不了正殿,是三界合力共誅的目標,啖魔深諳自己的處境,所以沒有急於出來搗蛋,而是一邊繼續修煉一邊總結自身的弱點,把這些認知記錄下來,反覆研究,加以改進。”
我點點頭說道:“啖魔最高明的一點,寫了伏魔,卻說不是爲了伏住自己,而是因爲有人要克他,這本書其實是要反伏魔的。”
“對對,說得正確,這本書與其說是伏魔,倒不如說是反伏魔。”老爸連連贊同。
“如果說伏魔是矛,那麼反伏魔就是盾,這本書是啖魔的盾。”我分析道,“可能通過這本書,可以窺清啖魔的弱點,反而讓它的盾失去效果。”
老爸說一個魔頭肯定有命門,也許這本書裡有記載。啖魔最害怕哪一點遭攻擊,就證明哪一點是他的命門。
兩個人討論得高興。由於老爸不停地抽菸,把我的房間搞得烏煙瘴氣。我不由得咳了幾下。
老爸連忙掐滅菸頭,並去推開窗子準備讓煙氣散一散。
但突然間,他發出了一聲驚叫:“啊呀——”
“出了什麼事?”我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