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叔介紹說,顧將軍受的傷,外傷其實並不重,而是受了嚴重內傷,因爲當時他在戰爭中遇上對方的將軍是個內家拳高手,雙方先以兵器格鬥,最後就徒手相拼。顧將軍原本武功底子相當深的,但跟敵將相比還是差了一籌,幾個回合後顧將軍連中兩掌,大口吐血,只好落荒而逃。
雖然僥倖撿回一條命,但顧將軍整個人幾乎要廢了,他癱倒在牀上,即使皇帝派御醫用最好的藥,也調理不好他的內傷。這樣下去他終究會一命嗚呼的。
將軍府上下都急壞了,連皇帝也很不安,顧將軍是一員大將,王朝還要仰賴他來抵禦外侵呢,他都廢了,這個朝中就再沒有更強大的將軍來帶兵出陣了。
但有一個人雖也很急,卻沒有那麼慌,她對顧將軍說,有一條途徑可以治好他的傷,並且還可以助他重返前線,去退敵立功。
原來葉憐紫的孃家流傳一種秘功,名叫六脈鴛鴦功,一旦練成,就可以徹底治好顧將軍的內傷。
所謂鴛鴦功,就是男女背靠背一起練,基本原理就是一方運功輸給另一方,再從另一方將功調回來,進行循環。
如果雙方都一樣健康,那麼練這種功會達到平衡,雙方的功力會在一個水平同時上漲。但如果其中一方是病傷的,那麼練這種功就是拿健康一方的功力輸給另一方,接受的一方的病傷迅速好轉,但輸出一方會付出很多。
顧將軍最初聽妻子一說,連說不行,自己已經傷弱不堪,不能讓妻子爲他受累。但葉憐紫態度堅定,說爲了救夫君,老婆我什麼都捨得出來。
最後顧將軍也受了感動,同意老婆伴他一起練功。
“後來他們練成這個功了嗎?”葉憐紫問葉叔。
“那是肯定的,”葉叔介紹,其實練這種功,關鍵就是一方願意將自己的內在能量貢獻給另一方。而這不是我們現在的理解那樣,把自己的內氣輸給一個人後,還可以慢慢恢復,六脈鴛鴦功是要兩人之間的元力達到平衡的,所以輸出的功力太巨大,而接受的一方又恢復得相當快。也就兩三天,顧將軍的內傷就全好了。
“可是沒想到,接下來一場悲劇卻也已經醞釀出來了。”葉叔的話讓我們一愣。
“什麼悲劇?”葉憐紫問。
“顧將軍接受了妻子全力的輸送能量,三天後他不僅能下牀走動,還能大吃大喝了。一個星期就在練武場上展開操練了。皇帝知道後非常高興,恰好這時北方敵人正在向南推進,皇帝問顧將軍能否儘快帶兵出征?”
“顧將軍答應了嗎?”葉憐紫問。
“當然答應,大敵當前,而他是皇帝最器重的第一猛將,既然身體恢復如初,豈能推託呢。”
我問:“他接下來戰功怎麼樣,能成功擋住敵人的入侵嗎?”
“這次出征,他比以前更加勇猛,力克強敵,把入侵的敵人殺了回去。”葉叔說得很振奮。
我和葉憐紫都很開心。
葉憐紫拍拍手說:“那都是我家祖姑的功勞啊。她也應該得到獎賞吧?”
我也認爲葉家的這位傑出女性應該得到獎賞,至少會得到老公的讚賞,夫妻感情更加厚實了。
但葉叔卻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悲哀的神態。“可接下來的現實,卻對葉憐紫極爲不公,她得到的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怎麼啦?”我和葉憐紫同聲問。
葉叔繼續介紹道,“顧將軍班師回朝,皇帝親自到京城外迎接,顧將軍先被接到皇宮,皇宮裡大擺慶功宴,朝廷上下喜氣洋洋。顧將軍也是喝得酩酊大醉。而皇帝當場要賞賜給顧將軍金銀財物,並安排一批美女讓顧將軍挑選。”
“什麼,還有美女?”葉憐紫驚問,“顧將軍難道真會把美女帶回家去嗎?”
葉叔說:“顧將軍最初是推辭了,想到夫人爲了救他受了累,伴他練六脈鴛鴦功,耗費了大量的體能,真是功德無量。他知道自己勝利凱旋的消息一定傳到家中,夫人正在等着他回家同賀呢。然而回到自己府上,卻不見夫人出來迎接,一問那些丫環,說夫人病在牀上,連下地走路都難。”
“怎麼,葉憐紫都累得不能下地了?”我驚問。
“豈止是累,她的體力消耗是嚴重透支,這個情況,顧將軍還沒意識到。等他見到牀上的夫人時,驚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葉憐紫問:“是不是病態很重?”
“豈止病態,而是蒼老。”
“蒼老?”
“對。原本當時葉憐紫進門才半年,孩子都沒懷上呢,可是半坐半躺在牀上的,是一個年齡足有七十歲的老嫗了……”葉叔說到這裡長長嘆息。
我和葉憐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元氣耗損,等於透支了五十年?”我問道。
葉叔說對,這就是六脈鴛鴦功的特徵,練了此功,不會因爲耗損嚴重而累死,但功力的消耗是以後年歲的透支,耗得越多透支越多,當然老得越嚴重。
“那顧將軍看到了,又是什麼反應?”葉憐紫問,“他一定心疼得大哭吧?”
我卻隱隱覺得,事情不會是這樣,葉叔不是說她得到一個沉重的打擊嗎?難道這個打擊僅僅指她蒼老了五十歲?
果然葉叔說道,顧將軍看到夫人成這個模樣,先是驚愣,轉而他竟然佯裝自己醉得厲害,罵哪來的老太婆躺在我夫人的牀上,硬是不認葉憐紫是他夫人。然後轉過身拂袖而去。
顧將軍重新進皇宮面見皇帝,說他夫人得了怪病,已經不堪擔當妻子之任,他請皇上恩准他休了妻子,然後由皇上賜他一門新的婚姻。
“什麼?顧將軍這樣的事也想得出來?”葉憐紫失聲叫起來。
我也覺得很驚詫。不過這個結果似乎也在預料之中。一開始我就料到故事註定是一波三折的。
“皇帝恩准顧將軍的要求了嗎?”我問道。
葉憐紫氣憤地嚷道:“肯定不恩准,這樣的將軍還是個男人嗎?他怎麼不想想他能有今天,不是全仗老婆幫的忙嗎?沒有老婆作出的犧牲,他還是個廢人,拖上一陣就要歸西了。現在反倒嫌棄救了他的妻子蒼老了?什麼東西?”
葉叔苦笑地說:“皇帝最初也是勸他的,答應賜給他美女做偏房,但不必將原配休掉。可是顧將軍一意孤行,不願再面對這個滿臉皺紋彎腰駝背的老女人了。最後皇帝也只好同意他的請求,下旨將葉憐紫發回孃家,另賜了一位王公家的小姐做顧將軍的新夫人。”
“氣死我了,我們家的憐紫祖姑就這麼苦逼兮兮回葉家了?”葉憐紫一臉不平。
“是的,她又回到葉家,孤寂度日,直到終老。”
“那個顧將軍呢,怎麼也沒得到一點報應?”
“報應怎麼沒有?顧將軍後來再次出征,但此去卻一去不返,從此杳無音訊了。”
“怎麼,他從人間蒸發了?”
“總之不知到哪裡去了。”葉叔說,“皇宮裡傳言紛紛,有說他降了敵方,也有說他被生擒後活埋了,也有說他出徵後並沒有上前線,而是悄悄化裝離開兵營,溜到西域去了。帶出去的十萬大軍因爲羣龍無首被敵方包圍,悉數全殲。”
葉憐紫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倒希望他是被活埋了,這種沒良心的將軍是不能一直打勝仗的,他肯定在戰場上貪生怕死,因爲他只顧自己,不管別人。”
葉叔又把目光對着我:“但這塊刻有葉憐紫夫人臉形的玉佩,小睦又是從坑裡撿到的,那個坑一定是個墓道吧?”
我只好承認我掉進陷阱後,誤入了一座古墓,裡面有幾百具骨骸,這個玉佩是在其中一具盔甲骸的身上發現的。
“百人白骨坑?”葉叔眼睛一亮,“這麼說那個盔甲骸有可能就是顧將軍吧?”
“我估計一定是他了。”
但葉憐紫卻提出一個疑問:“這塊玉佩又是誰的呢?如果是原夫人的,怎麼會帶在他身上?如果是他自己的,他都把原夫人休了,那還帶着這個玉佩幹什麼?”
我也覺得這個原因很費解。
葉叔分析道:“玉佩可能是顧將軍在新婚初期叫工匠照着夫人的玉容雕好的,此後他出徵一直帶在身上,作思念之用。後來雖然休了夫人,不過還是很懷戀夫人昔日的玉容,不捨得把玉佩扔掉,最後一次出征時還帶在身上。可沒想到這次征戰是兵敗身死,玉佩帶在身上也護佑不了他。”
葉憐紫憤憤地說:“玉佩本是雙方情義的寄託,他把原配休了是背叛了情義,玉佩可能反而產生魔力,要助敵軍殺死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我們都感嘆一番。
葉憐紫又問我怎麼處置這塊玉佩?總不能竊爲己有吧?那不是個吉祥物,還是把它扔回去吧。
我說拿走它不是爲了佔有,是好奇而已,現在來歷搞清,當然會還回去的。
葉叔說這樣一個東西從墳墓裡拿走,肯定不是很妥當,越早還回去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我也知道是這樣,還沒有跟他們說那些骨骸曾經活過來向我逼近呢。
在天黑之前我又趕到了外環路,從束教授竄走的樹林裡鑽過去,到了一片荒地間。我先沒有急着走,而是向前面作一番觀察,看看那個陷阱口還在不在。
這一看大爲吃驚,發現那個陷井口仍然朝天敞開着,但邊上站着幾個女鬼!正是武媚娘、胡麗麗、古大琴和唐姍璨。
她們各站在洞口的四個方向,在往洞裡塞着一條烏雲柱。
在她們頭頂上方,那道陰雲從西山伸來長長的雲臂,又垂直地落下來,正好對準那個陷阱口。
她們四雙手捧着那道烏雲柱,在往洞裡灌。
那個情形太可怕了,烏雲柱不很粗,顏色也是淡淡的,從空中橫貫而來,又垂直向下,遠遠望去就像一架巨大的吊泵,在源源不斷地輸送着什麼貨物。
那該是多大的一項工程!
然而這裡的四周就有很多建築工地,因爲這是一片正在逐步進行開發的地區,是城市下一步擴張的地段。但那麼多的建築工人,好像並沒有人對頭頂巨大的陰雲吊泵表示驚訝,根本就沒有人在關注。
我明白這肯定是陰靈搞了屏蔽,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
因爲我已經學了強脈功,並且還跟陰靈打了那麼多交道,她們的屏蔽對我不靈了。
她們這是在幹什麼?
我愣愣地觀望着,沒有走過去質問她們。我明白她們的動機,那是在給墓中的那些骨骸輸送陰雲中的能量吧。
現在我總算明白,爲什麼我落到墓中後,那些骨骸會動起來追趕,它們本來是沒有生命的白骨,但陰靈們在向這些骨骸輸送能量,可能已經有過一次或幾次,這些骨骸已得到第一份靈性。
我這次還算幸運,骨骸們所得的能量還偏少,雖然能格格作響動起來,並且還會一點一點追我,不過還不那麼靈活迅速,所以我才能從它們面前逃脫。
女鬼們爲什麼這麼做?
應該不是她們幾個的主意,既然陰雲都參與,說明是貞婦媼同意的,也許這還是貞婦媼的計劃呢。
她們要製造一支殭屍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