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琴領着我離開山徑,鑽進了路下的樹林子裡。
這種樹林子樹密草盛,根本就無路可走,我也不問她爲什麼要往這裡走,其實我知道那往往是她們的“捷徑”。
果然她在前面健步如常,走過的地方樹出現一條明顯的小路,草都倒伏,沒有任何羈絆。
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了一條溪流。
岸邊靠着一隻小舟。
“走路太慢,我們還是乘船吧。”古大琴招呼我上船。
可我一看這條船既沒有機器也沒有木槳,靠什麼驅動?
再看看溪中的水流那麼急,莫非是要搞漂流?
但即使漂流也是需要槳來控制方向,什麼都沒有任憑小舟自己漂怎麼行,肯定要撞上岸,不翻身才怪。
不過我也知道這不用我操心,她自然會操縱的。
果然我們坐上去後,她嘴裡唸了一聲:“上!”小舟就離開岸邊到了溪流中間。
可是出人意外,這條小舟並沒有順流往下漂,而是逆流往上衝。
太令人驚訝了,沒有馬力驅動的小舟,沒有被強勁的水流往下帶,反而逆着水流方向昂然前進。
我懷疑小舟並沒有接觸水面,是在凌空飛奔。不過小舟又明顯起起伏伏,要麼上下要麼左右顛簸,搖擺不定,很像在急流裡跑。
古大琴坐在船尾,我坐在船頭,回頭向前看,只見急流迎面衝來,水花四濺,小舟就像一匹倔犟的野獸踢着水花奮力狂奔。
“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古大琴朝着我擠眉弄眼,張着兩手,顯得格外開心。
好像我們是一對年輕男女在興致勃勃地玩野外漂移。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敢發表什麼評議。根據天雲大師所說,磕栳山離此有兩百里,光憑一雙腳來步行不行,古大琴用了這麼個交通工具,也省了我很多氣力,比坐公交車便利多了,再說還能體驗漂移的刺激,何樂而不爲?
按照里程估算應該兩個小時纔到目的地吧,可坐了沒多久,小舟忽地衝上了岸停住了。
“好了,下船吧。”古大琴招呼我。
“這是哪裡?”我環顧四周問道。“難道是磕栳山嗎?”
“不是磕栳山,這是雙非山。”
我對這個山名也沒覺出什麼特別。打量一下這裡是一條山谷。
但當我從小舟裡下來,隨意地走走時,才發現這裡有異常。
山谷向前延伸,粗粗望去沒什麼區別,但仔細一瞧就可辨別出中間似乎有一條線,將左右分成兩塊不同區域,左邊的植被明顯要青翠一些,而右邊的草皮似乎要灰暗一些。
我現在站的位置是在比較灰暗的地方,但再向右瞧,右邊似乎也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劃出兩個區域,更右一邊的色彩更暗一些。
當然如果你不當回事的話,也完全可以忽略,只是我卻看出來這種分別,就好像這裡有三個臺階,從左至右是由青到暗,從右到左是由暗到青。
而中間這塊地段並不寬,充其量只有一丈的距離。
而且當我仔細留意時,又發現無論是左邊的線還是右邊的線,都會發生偏移,有時這兩條線就向中間這塊移動,然後中間這塊就被擠佔了,形成了一條線,左邊的青翠色和右邊的灰暗色十分鮮明。
當兩邊的線向中間擠來時,我明顯感覺得到兩邊有無形的壓力擠來,讓人非常難受,使得我要麼往左要麼往右,脫開兩條線的擠壓。
我忙問古大琴,這是一種什麼現象?
古大琴笑了笑說道:“你還不瞭解爲什麼叫雙非山。這裡其實是雙非山的進出口。”
我更莫名其妙了,明明是一個山谷,怎麼還有什麼進出口?又不是山洞,也不是隘口。
但她並沒有多作解釋,帶着我向山谷深處走去。
走着走着,前面似乎起霧了,縷縷的霧靄先是淡淡地飄浮,在我們身邊擦過。再向前,前面出現了一堵很厚實的霧牆。
我馬上感覺不妙,凡是霧鎖重重的地方,多半會有靈異現象,也許一鑽進去就進入了異界。
“這是什麼地方?”我指着霧牆問道。
“前面纔是真正的雙非山了。”古大琴說。
“爲什麼到這個地方來?”我站定了,遲疑地問。
我打定主意,不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是不會鑽進這堵霧牆的。
古大琴反問我:“你不是想拿到山木道長那本書嗎?”
我更不解了:“對呀,可爲什麼要來這個雙非山?難道山木道長不在磕栳山的朚光寺,而是在這個雙非山中?”
古大琴搖搖頭:“不是,山木道長確實在朚光寺中,可你不必要非找他本人河吧,不就是爲了那本書嗎?”
“你是說,那本書放在雙非山中?”
“沒錯。”
我頓時眼睛一亮:“放在雙非山什麼地方?”
古大琴用手一指霧牆:“到了那邊你就知道,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我倒更加遲疑了,古大琴把我帶到這個神秘的地方來,真是來找書的嗎?不要又搞了一個什麼陷阱,讓我陷進去後又受要挾,進不得出不去,那不是又麻煩死了。
山木道長會將一本書放在另外的山中?這個雙非山中到底有什麼地方適合他藏書?
而古大琴已經在前鑽進霧牆中了。
我心想自己都兩次出入陰間,還有什麼更可怕的地方讓老子忌憚的。一咬牙也鑽了進去。
霧牆並沒有阻礙,等把頭鑽過去才發現這道牆很簿,而那邊同樣是山谷,只是與後面的山谷有些差別,好像隔了這道霧牆,兩邊就是兩個區域。
“看,那就是雙非山。”
古大琴用手指點着。
我向前一望,驚得啊了一聲。
那是山嗎?的確像是一座山,但它並不是我們常見那樣山腳在下山峰在上,而是顛倒過來。
山頭在下,山腳在上。
遠遠望去,是一個倒三角形,一角落地,兩角展開在上面。
而上面並不是顯在空中,卻接壤着草地。草地的上面是雲端了。
那個場面極其怪異,就好像一塊地毯上有一座山,地毯一角被捲了起來,將山朝下,地毯捲起的背面連接着天空的雲層。
我驚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山?雙非山,非什麼?非山嗎?看着好彆扭啊。”
古大琴解釋道:“雙非山並不是指山形怪異,而是有另外的意思。”
“另外什麼意思?”我問道。
“剛纔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山谷間好像分成三個不同區塊?”
“是啊,我站在中間,兩邊還移過來,好像有壓力的。”
她點點頭,這才告訴我,其實所謂雙非山,是指非陰非陽。
也就是說,這座山所處的地方,既非陰間也非陽間。
我頓時傻成狗了。
我來自陽間,也去過陰間,竟然從古大琴嘴裡聽到什麼非陰非陽的地方。
“什麼是非陰非陽呀?”我又茫然又好奇,“難道除了陽間和陰間,還有第三塊地方?”
雖然有關異界的傳聞聽過不少,但現實中好像只存在陰陽兩界吧,當然天界不算,我們凡人還沒真正見識過。如果除了陰陽還真有第三界,那可不得了。
古大琴解釋說,所謂非陰非陽,不是第三界,而是陽間與陰間在接壤處有一點縫隙,也就是錯裂,就像中間存在一條大峽谷,當然並不是所有接壤處都這樣,雙非山是很偶然存在的地帶,可以說是兩界的一個巨大傳奇。
可是在陽間是無人知曉的,陰間也一樣,但這塊地方卻被一位鬼神發現,那就是啖魔。
啖魔之所以能發現這塊縫隙地帶,是因爲他是從鬼卒修煉而成的魔神,超越了普通陰神的功力。
而啖魔發現這裡後,就把這座山稱爲雙非山。
然後他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山木道長。
我似乎聽懂了,忙問道:“你的意思,山木把這裡當成藏書之處了?”
古大琴說是的。
“書藏在哪裡?”我又問。
“現在上山去,很快你就知道了。”她指了指那座雙非山。
我搔着頭皮問:“可這山往哪裡爬?”
“當然是朝山頂呀。”
“山頂是朝下的,那是朝下爬吧?”
“不要管朝上朝下,反正朝山頂爬就是了。”古小琴說着帶我向那座山走去。
我有一個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誰告訴你的?”
但古大琴沒有明確說明,她只說有渠道的,具體是什麼渠道以後再告訴我。
如果只是啖魔發現再告訴了山木的,除了他們外就沒有第三個知情者,消息只能來自他們兩個。我懷疑古大琴的信息來自山木。
不過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跟着她向雙非山走。
走着走着,感覺腦袋裡略有些發暈,似乎處於一種頭朝下的失重狀態,但明明是頭朝上在走,並沒有倒懸起來嘛。
而且我發現雙非山好像在一點點顛倒過來,我們往它那裡走,它似乎在翻身。
來到山腳下時,擡頭仰望,雙非山已經跟正常的山一樣,山頂在上,山腳在下。
我們正站在山腳下,面前是一道山坡。
“看,這纔是正常的樣子嘛,”我高興地說道,“剛纔看過來這山是朝下的,現在已經翻過來正常了。”
古大琴卻笑着叫我扯一把草再撒一下看看。
我彎腰採了一把草,然後隨手一撒。那把草並沒有往腳下落,而是往頭部“飄”上去了,一直飄到了空中,然後貼住了什麼地方。
我再仔細一瞧,發現草貼住的是草地。
我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我們走在一個捲筒狀的地面,現在其實是頭朝下的,而頭頂的草地是走過來的一面,我們踏着的地方就如同席子被捲起來朝下的地方。
也就是說,雙非山的山頂確實是朝下的。
但山頂的雲端又是怎麼回事?
古大琴叫我繼續跟着她走。
難怪我感覺頭暈,這是頭衝下的緣故。再繼續走,我們其實既不朝上也不朝下,而是橫着了,身體與真正的地面平行着。
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山頂。
當然我的感覺是正常的走上去,我們抵達了山頂,但山尖還處在一股霧裡。
古大琴停住了,一指山頂的霧問我:“你知道上面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我等着她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