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說謊?
這句話徐司佑怕是憋了十年,所以一出口便功力深厚,打得我是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我嗚咽着,彆着身子想着蜷進被窩裡逃避,可方纔的姿勢註定只能面對;他卻拉扯着我的手臂,迫使我對上那雙冷峻的眸子,也不知道是他忘了我手背上還插着針還是說,就是故意爲之。輸液的針頭刺破了血管,擠在薄薄的皮層下面沒出來,疼得我呲牙咧嘴大聲嚎叫了起來。
“徐司佑你要想讓我死就明說,我這就跳樓給你看,成嗎!”手被制住,還有腳,也不管身體到底是如何的疼,我只想從他的魔爪下逃脫出來,所以拼了命的撲騰着,蜷着腿膝蓋頭專找他的命門頂。
可是,徐司佑說過了,我十年都不曾長進過,翻譯過來就是這些招數都是十年前的,即便不曾退步卻也被他見招拆招,長腿一跨壓在我不安分的雙腿上。看吧,能想象到那是怎樣的情景嗎。
我包着嘩嘩的淚水,嘴角挑起冷笑,“你想幹嘛?耍流氓,幹我!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蘇麥寧,讓你說句真話就那麼難嗎。”低沉的音調裡沒有絲毫輕視的感覺,但我絕對不會以爲是他徐司佑服了軟。與人相熟無論是敵是友,共通之處就是知己知彼;徐司佑這輩子除了他娘就沒什麼在乎的,所以目空一切唯我獨尊,如果他放低姿態,不是在乞求而是一種警告,賜予對方最後的機會。
我撇過頭看着一點點被鮮紅渲染的塑膠管,手臂的痛好似麻木了,腦子也不清醒了,所以任風輕拂窗簾灌入新鮮空氣的瞬間,我好似聽到房間裡響起陌生的聲音,在說,“徐司佑,花十年的時光來找我,卻不去追究你媽死因是什麼?我也好想問你,爲什麼?”
身體上的重量一點點的減輕了,徐司佑終於鬆了手跌坐在牀尾,看着我漠然起身拔掉了針頭,隨便抽了幾張紙巾捂在已經淤青的傷口上。
面對一夕之間彷彿變得蒼老枯槁的手,我衝他不滿地皺起眉頭,然後當着他的面從他屁股底下扯掉牀單捲起被子往行李箱裡塞。
“你幹嘛?”
沒看見麼,“逃跑!”
他不怒反笑,“蘇麥寧,你是白癡嗎。”
是啊,誰會在人眼皮底下慢悠悠收拾家當,明目張膽潛逃的啊;可我就是,因爲,我花了十年的時間都沒能想好該用怎樣的面目去面對他,面對徐司佑。
不期而遇,宿命的交集,我想過,卻依舊沒能做好準備,縱然如何張牙舞爪肆意妄爲,甚至沒臉沒皮,終無法掩蓋我虧欠與他的事實。
“徐司佑,咱們打個商量吧。”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來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然而,他眼不帶眨的衝我面門扔來一個東西,於是我本能地往邊上躲,受傷的手掌撐在地板上生疼。
真心的,他有病,得治!
一邊咒罵着,一邊睜眼看了看落在腿邊上的東西,咦,不是那根四葉草的項鍊麼,“怎麼……”
“郝琳的東西怎麼在你這兒。”
他沒繼續追問他孃的事兒,我挺意外卻也不意外,怎麼說呢,終歸是我倆共同的傷口,不提我也樂意,但是卻沒傻到認爲他會徹底忘掉。既然他要進行下個話題,那麼我也就趕緊配合,認真想了半天誠然相告,“收買我來着,讓我有多遠滾多遠,離你!所以……”要逃跑,我指了指跟前的行李箱。
本末倒置的能力我還是有的,避重就輕我也會。
是以,徐司佑不恥輕哼,“在我沒有聽到想知道的話以前,你哪兒也不許去,至於顧釗你確實該離遠點,因爲……你不配!”
我靠,這話題又繞回去了。
“徐司佑,冷暖自知沒學過這詞兒嗎。再說,配不配?你有資格說我嗎。”我擡起頭撩了撩滿頭的亂髮,一臉冷色,“別忘了,你不過也只是個有錢人家的私生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