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敗了!
陳阿嬌有些難過,爲劉發,也爲自己。
這七個多月的接觸,她從劉發身上看到了爲帝的*,不同於唐姬追求平淡生活,劉發想要的,同大多數皇子一般,都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而可惜的是,他身上原本就有爲帝王的潛質。若唐姬沒有干預,說不定他還真能實現自己的野心。
系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等着陳阿嬌的選擇。
過了許久,它聽到一聲嘆息:“選劉彘吧。”
她已經失敗了兩次,最後一次機會,卻是無法再浪費了。
縱然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
陳阿嬌眼中精光一閃:既然要做劉彘的夫子,她何不順便養成劉彘,同他那阿母對着幹?再說了,既然要養成,何不將劉彘養成她想要的樣子?也讓他今世再也說不出那‘金屋藏嬌’之言!
對了,她阿母是想要她嫁於帝王,可她爲何不能讓劉彘對她服服帖帖--不僅不會娶她,還能按她心意幫她找個看的上眼的男子?
如今的劉彘還如同一張白紙,豈不是她想如何塗抹便能任她如何塗抹?!
如此一想,那被迫要養成劉彘的糟糕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不對,對劉彘麼,她卻不能同對劉發和劉越那般自己貼過去--最好想個法子,讓劉彘自己眼巴巴地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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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嬌心頭主意定了,便立刻回了長樂宮去。
竇太后見她回來,忙將她拉過來,細細摩挲着她的臉龐。這一摸,竇太后竟不知如何又摸出陳阿嬌比方纔瘦了點兒。於是一旁的館陶長公主劉嫖算是又遭了秧,剛剛纔被罵過一遍不會照顧女兒,如今又被痛斥不會爲人母,竟讓女兒消瘦了那麼多。
劉嫖無奈,正想爲自己分辨幾句之時,劉啓來了!
這一次,劉啓卻不是獨自來的。他身後,是一個形象邋遢的漢子。
似乎多日未曾洗漱,那漢子身上酸臭撲鼻。
竇太后率先聞到那異味,她皺了皺眉頭:“阿啓,何人來了?”
她此言一出,只聽‘噗通’一聲,那漢子猛然跪倒在地。
哪有人一見面就下跪的?竇太后一驚,驀然擡起頭來。
陳阿嬌自然也朝那人看了過去--只見那人頭髮用一根看不出顏色的布帶綁着,面容十分蒼老,眼中竟是一片激動之色。
陳阿嬌知道,自她重生時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就連這人,記憶中也是從未出現過的。
“阿啓,此乃何人?”劉嫖問道。
“你自己說吧。”劉啓衝他說道。
“諾!”那人立刻應道,繼而轉向上首的竇太后:“阿姐,阿姐,我是廣國啊!”
“什麼?”竇太后大驚,竟差點站了起來,她聲音顫抖:“你說,你是誰?”
“阿姐,我是廣國,四歲時,我被人販賣到了倡家。後來又被賣給了人做小廝。被派去幫主人入山燒炭……”
竇太后有兩兄弟,其兄長君乃車騎將軍竇憲,而其胞弟少君竇廣國,在四五歲時便被人賣了,從此杳無音信。她爲太后後,便同其兄四處尋找,卻只發現竇廣國被轉賣了十幾處,早已無法尋到蹤跡了。
如今,此人跪在殿上,自稱是竇廣國,被賣到宜陽爲主人燒炭。又言那夜燒炭有一百多人,夜宿在懸崖之下,某夜懸崖崩塌,至於他一人活着,其餘人皆死。
竇廣國逃得一命後,忙給自己卜了一卦,卦象竟是說:大吉,且數日後,將被封侯。
能封侯?那不就是在長安嗎?
竇廣國懷着不確定的心情從宜陽徒步至長安城,卻聽說太后竇氏乃先趙國清河觀津人。他心頭一震,便冒死來認親了!
“……我粗粗識得幾個字,便寫了書信,然後去長安府尹處擊鼓。這纔有幸見到了陛下!”竇廣國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所幸陛下是相信了。故有緣得見娘娘!”
“你……”竇太后激動不已,好不容易纔按捺住了,“你是廣國?有何憑證?”
其實聽到此處時,竇太后心頭已然信了大半。只是她知道,這認個弟弟不是她一人之事。說嚴重點,那是皇親國戚,若是認錯,搞不好就會危及社稷。
竇廣國擡起頭來:“阿姐,當年我離開您的時候,是在一個破舊驛站,那驛站牆塌了半邊。阿姐討了米湯替我梳洗,又討了一碗米粥餵我……”
“少君!”竇太后聽聞至此終於落下淚來,“阿弟!我可憐的阿弟啊!”
竇廣國膝行上前,陳阿嬌慌忙避開,讓他抱住了竇太后的腿大哭起來。
“阿母,”劉啓很是感動,“阿母,還有喜訊一樁。”
竇太后擡起頭來:“還有?”
劉啓不慌不忙道:“阿母,我已下詔,讓樑王入京覲見!”
“好,好啊!”竇太后大喜,“阿啓,我同你說過的事,如何?”
劉啓一愣,方點了點頭,又想起竇太后是看不見的,才道:“我會當衆宣佈,待我死後,將帝位傳給樑王。”
“好,好,太好了!”竇太后果然笑容滿面,激動不已的疊聲說道。
樑王劉武乃竇太后的幼子,自幼乖巧伶俐,深得她的心意。故,她心頭始終希望,若有一日劉啓去後,劉武能回到長安來,兄終弟及。繼承這個皇位。
可是之前她已說了多次,劉啓卻始終沒有正面迴應過。如今聽聞劉啓竟然答應了要當衆宣佈劉武爲太子的消息,她心頭自然是喜悅無比了!
陳阿嬌心頭思索,若是沒有這個帝王養成的計劃,樑王做太子對她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樑王劉武同劉啓一般都與阿母乃一母同胞。
只是,她心頭突然猛地一怔,彷彿有什麼極爲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是什麼呢?
她仔細看去--只見在竇太后喜悅之時,身爲帝王的劉啓臉上笑容已然不見,而她的阿母劉嫖臉色也是難看之極:是了,大母偏心,竟然這般逼迫皇帝舅舅百年之後傳位給樑王舅舅,皇帝舅舅自然是難過之極的。而她的阿母,心心念念要她做能完全寵愛集於一身的皇后,又豈能容忍樑王舅舅爲帝?
這一切都正常極了!
皇帝舅舅臉色如此難看,多半還是因爲竇太后對他與樑王舅舅的態度差。而阿母,陳阿嬌低了頭:看來是須得儘快想個法子讓阿母趕緊將那荒唐的念頭打消纔好!只不知前些時日她同次兄陳蟜說的那席話,如今可有派上用場?
心頭仍舊不安極了:到底有什麼不妥?樑王入京,樑王入京!她到底忽略了什麼關鍵之處?!
正在陳阿嬌苦苦思憶之時,忽聽聞那竇廣國問了一句:“阿姐,兄長也在此間嗎?”
她猛然一怔!是了,是竇氏!
準確來說,是竇嬰!
上一世,竇嬰如何暫露頭角的,她聽阿母說過一句:‘晁錯等人以爲舅舅他們想要掌權,慌亂推了個同竇家人截然不同的竇嬰出來,結果舅舅他們倒什麼都沒動,竇嬰卻頂着竇氏名頭四處招搖撞騙,哼,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上一世晁錯等人是爲何會那般急切推出竇嬰來,她是不知。但她可以猜到,當晁錯等人知道竇廣國歸來後,第一要做的,必定是找出想竇嬰那樣的人,來防止竇家獨大!
可竇嬰,扶不得啊!
竇長君和竇廣國皆無心權力之爭,真正讓竇家看上去外戚獨大,像是個大威脅的,恰恰便是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竇嬰!
此人簡直百害而無一利。頂着大母子侄的名頭,卻做着大母最討厭的事,不僅如此,後來竟然還忘乎所以,企圖把持朝政……
可以說,儒術越過竇太后最看重的黃老一道,便是這竇嬰之功;可以說,大母被氣死,也有着竇嬰之力;再可以說,氏族皆認爲她不適宜當皇后,且看着她被廢,一個歌女坐上那位置,依舊三緘其口。還是因爲這竇嬰!
而最最諷刺的是,她明明同這竇嬰毫無瓜葛,可當竇嬰死後,她竟如同陪葬的附庸一般,也被劉彘賜死!
陳阿嬌手在衣袖之中慢慢攢緊:竇嬰此人,必處之而後快!
竇氏既無心掌權,那便繼續維持現狀就好了!
不過當陳阿嬌出了漢宮,剛剛回到堂邑侯府,什麼都還來不及做時,堂邑侯府的兩位郎君:陳須和陳蟜便一臉嚴肅地敲開了她的臥房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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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我們談談!”陳須手負在身後,一臉嚴肅道。
陳阿嬌心頭一跳,看向了他身後的陳蟜。只見陳蟜對着她眨了眨眼睛。她便明白了陳須此來所謂何事。此時,她便微微退後了半步:“大兄,次兄,請。”
陳須揹着手走了進去,落座之後,方道:“阿融同我說了幾個抵禦匈奴的法子,說是受你的啓發?”
阿融,便是陳蟜的乳名。
原本,陳阿嬌是準備裝傻充愣,假裝此事與自己無關的。畢竟她現在的年齡放在這裡,說出實情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可當她在不得已選了劉彘爲帝王人選,又有了竇嬰這個恨不得立刻處之而後快的目標之後。心頭已另有了打算,此時,陳阿嬌微微一笑看向陳須:“大兄是想問,那法子是不是我想的?”
陳須放置在小几上的手一緊:“竟真的是你!”
“自然是我。”陳阿嬌道,“不然,大兄以爲呢?”
“荒唐!”陳須斥道,“你不過是一稚齡女童,豈能說出這等驚人之言?”
“我只同次兄和大兄說了,”陳阿嬌不慌不忙道,“難道大兄要嬌嬌騙你纔好?”
陳須聞言,竟連半句不是都說不出來。
陳蟜慌忙打岔:“大兄,你看,這也是咱們嬌嬌聰明。我七歲的時候可只想着怎麼少寫幾個字。嬌嬌都想出這種主意了?咱們今日不是同阿父簡單說了說嗎?就連阿父也說這主意聽上去十分可行啊!”
陳須看着面前玉雪可人的阿妹,心頭軟了,但嘴上依舊沒好氣:“她是女郎!這些原不是她該想的!”
“大兄此言錯矣!”陳阿嬌正色道,“爲何不是我能想的?大兄說我是稚齡女子,可這連着兩個和親公主比我大多少?大兄說這不是我該想的。可,和親公主皆爲宗室女。如今,宗室之中,我的年齡是最大的了。”
“荒唐,你不爲劉姓!”陳須立刻斥道,“即使真要你做和親公主,大母和阿母阿父也會拼死護着你,你何必……”
“大兄說的對,可我有人護着,別人呢?每每和親一回,便要一個無辜女子失去一切,便要我大漢金帛……”
“噤聲!”陳須站起身來,猛然推開了門,“何人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