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滎微笑着看着鬧騰的雞飛狗跳的秦家四房,等衆人拉開了跟斗紅了眼睛的公雞一樣的秦綱媳婦,才勸道:“家和萬事興,綱兄弟受了這次的教訓,想必以後定會好好跟弟妹過日子的。是不是,綱兄弟?”
秦綱憤怒的無以復加,他明明就是被這羣小人綁進了大牢,偏偏有苦說不得,還被扣上了這麼難聽的名聲。他向來是被家中長輩寵溺慣的,當即就想大叫着說出真相。
“怎麼了?綱兄弟是不是嚇壞了!”秦滎大聲說道,“我看你還是別去找那外頭的女人了,好好的照顧家裡的老老小小,要是再有下次,可沒那麼好的運氣找到你了!”
秦綱氣的兩眼發紅,喘着粗氣,秦滎這是在威脅他!倘若以後家裡再出了讓秦雋不滿意的事,秦雋就能要了他的命!
最後還是秦大伯母發話了,抹着眼淚叫道:“我兒這是受了大罪啊!看看,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阿綱媳婦,還不趕緊扶你男人進屋洗洗,讓阿綱好好睡一覺!”
秦滎目送秦綱進了屋,然後告辭了秦家四房,出去了。
不知道秦綱是如何勸說家中老小的,接下來的日子裡,再沒有做出送女人進太守府的齷齪事了。
一個月後,秦三太太去看望了盧氏,等人走後,盧氏使人去請了未秋過來,有些不安的說道:“她帶了個人過來,想要在我這裡幹活伺候我,說是你祖母那邊的親戚,我推辭不過……”
未秋看了眼那個婦人,四十上下年紀,便笑道:“母親既然答應了,那就留下來,半點都不妨事的。”
她是知道盧氏的性子,面子軟,對方打着秦四太夫人的旗號過來,盧氏哪裡能推辭的了。不過一個僕婦而已,就算她不幹活幹拿工錢,也無所謂。
見未秋不計較,盧氏這才放下心來,爲自己的擅做主張十分的歉意。
進入臘月的時候,未秋懷孕五個月,已經開始顯懷,加上天寒地凍,未秋便不再出門了,專心在家裡研究別人送來的未婚男子的資料。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臘月初五那天,六月跑來找她,扭扭捏捏的說她看中了一個男子,那男子也中意她,準備來提親,讓未秋有個準備。
未秋驚的半晌合不攏嘴,回過神後,拉着六月問道:“那人姓甚名誰?家是哪裡的?做什麼的?家裡還有誰?”
六月連忙說道:“他叫魏廷,家就是聊州的,家裡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你……想招上門女婿?”未秋疑惑的問道。
“不是。”六月臉蛋紅撲撲的,扭捏的說道:“我是想招上門婿,可阿廷肯定不願意的。”
未秋一臉的不屑,“我告訴你,有些男人什麼本事沒有,只有自大自傲,在女人面前裝的人五人六的,他憑什麼不願意來太守府當上門女婿啊?他家裡不是什麼都沒了麼!”
“他爹孃都不在了,可還有一份家業……”六月猶猶豫豫的說道。
“有多少?”未秋問道。
六月誠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傻丫頭!”未秋用手指點了點六月的腦袋,“回去吧,我讓你姐夫去查查這個魏廷的老底!”
未秋心中暗自冷哼,姓魏的要是心存不軌,分分鐘讓他戴枷上路去最荒僻的涼州爲祖國的畜牧業做奉獻!
“姐,他這人真的不錯的!”六月爭辯道。
未秋便問道:“他不錯在哪裡啊?”
六月嘆了口氣,坐到未秋身邊,摟着未秋的胳膊,說道:“你不知道,我頭一次見到魏廷的時候,他家裡的幾個堂哥都在欺負他,真是太過分了!要不是我幫忙罵跑了這些人,他不定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未秋簡直不可思議,“他也太沒用了吧!”人家一見鍾情都是英雄救美,即便美少女六月彪悍無敵,不需要人救,那好歹也是美女救英雄,不能是救個狗熊啊!
“是阿廷太善良了!那羣人太無恥了!”六月理直氣壯的替心上人辯護。
陷入戀愛的女人都是智商跌破地平線的生物,未秋懶得再同六月多說,吩咐僕婦把六月帶回院子,不經她允許不準出來。
下午好不容易等秦雋回來,未秋就拉着他說了六月的事,最後嘆氣道:“六月肯定是看自己年紀大了,着急了,得趕緊把她嫁出去!”
秦雋問道:“你說六月看中的那人叫什麼?”
“魏廷吧?好像是叫這個,沒用也就罷了,敢騙我們六月,你把他流放到涼州放羊去!”未秋憤憤然,想了想,又問道,“怎麼,你認識?”
“我是認得一個叫魏廷的,父母均已亡故。”秦雋臉色古怪的看着未秋,說道:“你知道山東有三大世家吧,排第一的就是聊州魏氏。”
未秋驚訝的看向了秦雋,說道:“喔,那魏廷還是個名門子弟啊!”是不是流放起來有點難度?
秦雋抽了抽嘴角,“他是魏氏嫡枝的唯一嫡子。”
這回輪到未秋抽嘴角了。
“他曾祖父給孝宗皇帝當過丞相,別看井丞相現在呼風喚雨,但都說他不及當年魏相萬分之一的風采,魏廷祖父在福建領兵抗擊過海盜,曾得過孝宗皇帝親筆賜下的丹書鐵劵,魏廷父親不過弱冠之年便做到了寶文閣大學士,若不是英年早逝,現在應該是能和井大人平分秋色的人物。”秦雋又說道,“不過魏氏嫡枝人丁不興,魏廷是遺腹子,他們行事低調,自魏廷父親去世之後,便退守聊州老宅,這一二十年來都沒什麼動靜。前年,魏廷母親去世,魏廷守孝三年,閉門不出。”
半晌,未秋說道:“那不行,這人就是個天煞孤星命……”
六月的命得有多硬,才能扛的住魏廷啊!
“這不是重點。”秦雋擺手說道,“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才十三歲,魏家多少豺狼虎豹盯着小兒手中龐大的田產家資,所有人都覺得他護不住家產,甚至活不過一年,但現在三年過去了,他守完了母孝,在幾乎足不出戶的情況下,魏氏嫡枝的產業在他手中沒有丟掉一分。等他成親後正式接管魏氏一族,還能了得?”
未秋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秦雋囉嗦這麼多的意思,這個叫魏廷的小子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無害簡單,十三歲就能在一族人的覬覦下保全自己和家產,那不是成精了是什麼?
六月這樣直腸子一根筋的善良小白兔碰上這種披着羊皮的腹黑狡詐的狼,還有存活的可能麼?她還跑去救人,是人家在一旁淡定的看她上躥下跳的鬧笑話吧!
未秋深深的爲妹妹的智商和未來感到擔憂。
“說不定六月碰上的那個魏廷不是你說的魏廷。”未秋最後說道,“你說的那個魏廷今年才十六歲吧,不可能的!”
秦雋點點頭。
“我得趕緊給她挑個婆家!”未秋打定了主意,“要是實在沒有更好的,就那個濟州太守的二兒子了!”
結果,沒等未秋給六月挑好人家,魏廷就提着禮物上門了。
未秋正式見了魏廷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夥長的也太好看了!薄薄的紅脣,高挺的鼻樑,一雙彎彎的,笑意滿滿的眼眸,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個頭已經躥的老高,只比秦雋矮半個頭,小鮮肉一枚,可以肯定的是,長大後絕對是個帥到沒朋友的帥哥啊!
“那個……你叫魏廷是吧?”未秋一時間不知道該跟小帥哥說些什麼,有點尷尬。回頭看看,發現太守府裡下至九歲的茜茜,上至五十歲的僕婦,都跑來躲一旁偷看帥哥了。
小帥哥長的好,穿的也好,行動說話儀態也好,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教養良好,出身尊貴的公子少爺,聽到未秋問話,站起來說道:“在下是叫魏廷。”
完了,聲音也十分好聽!未秋心中連連感嘆,怪不得六月喜歡啊,她要年輕個十歲,她也喜歡……
未秋咳嗽了一聲,目光警告了門外以及屏風後偷看帥哥的衆人,然後說道:“那你來是……”
“說媒。”小帥哥大大方方的說道,又微笑淡定的補充了一句,“給在下自己說媒。”
未秋有點遺憾,這小子要是說是來提親的,她就可以直接叫人把他攆出去了,可他說自己是來說媒的,那就沒有趕人的道理了。說媒而已,總有說成說不成的。
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啊!
“在下是魏氏嫡枝的唯一嫡子,略有薄產,雖不至於鐘鳴鼎食,但也衣食無憂,六月姑娘嫁給我後就是魏氏的宗婦,不說在族裡橫着走,也沒人敢爲難她。”魏廷繼續說道。
未秋擡手打斷了他的話,“等等,你家就剩你一個了,是吧?”
魏廷點點頭。
“那說句逾越的話,魏公子應該很是急着娶妻生子吧?”未秋說道。
老魏家就剩他這麼一個獨苗了,肯定急着生兒子傳遞香火,還好魏廷這個遺腹子是個男子,若是個女子,老魏家不就絕後了?未秋突然明白他爲什麼要十六歲就早婚了,但是成親再早,也沒有多娶幾個女人生兒子來的快啊!
魏廷面不改色,像是早料到了未秋話裡潛在的意思,拱手說道:“夫人放心,從我玄祖父那輩起,就有男子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
屏風後面躲着的六月笑的甜甜蜜蜜的,一臉的癡傻,被茜茜嫌惡不已。
“我那個妹妹性格毛躁,出身微寒,又沒讀過多少書,恐怕擔當不起魏氏宗婦的大任。”未秋認真的說道,“魏公子還是再仔細想想吧。”
魏廷點頭,微微一笑,屋裡屋外頓時響起了一片抽氣聲,少年負手而立,“秦夫人說的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