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二太太罵累了,轉身回了院子,童氏擡頭看到了未秋,臉上有一絲難堪閃過,尷尬的朝未秋笑了笑。
未秋忍不住說道:“你……”
童氏搖了搖頭,笑道:“二妹妹回去吧,我沒事。”
然而未秋回去沒多久,就有僕婦來稟告,說井家三姑娘要見她。
“什麼井家三姑娘!”未秋跟秦雋抱怨,“都嫁人了還自稱井家三姑娘,我要是她婆婆,我也不待見她!”
“放心,咱不給阿衡和阿毅找這樣的,你喜歡哪家姑娘,咱就給他們兩個定哪家姑娘。”秦雋笑着哄道。
“那必須的!”未秋揚眉笑道,活脫脫的一副惡霸婆婆模樣。
僕婦還在門口等主子回覆,秦雋說道:“我看還是別見她了,這人性子乖張,無風也能攪起三尺浪,如今井大人不在,沒人能約束的了她,不如把她關到院子裡,直到井大人他們回來。”
未秋有點奇怪秦雋怎麼這麼嫌棄井清蕙,提起這個人,秦雋眼角眉梢都帶着一股厭惡鄙夷的意味,想了想,說道:“還是見見吧,若是有事就說事,若是沒事想攪事,那以後就再不搭理她了,有今天這一回,咱們也算是師出有名了,省得等井大人回來後,她告刁狀。”
秦雋便迴避到內室去了。
未秋親自出來了,現在已經是晚上,她不想讓井清蕙進她和秦雋的屋子。
“有什麼事?”未秋站在屋檐下問道。
井清蕙進了院子後,左瞄右瞄,看擺設雖然不算華貴,但樣樣精緻細作,聯想起北院的簡單寒酸,心裡頗不是滋味,憤恨之下,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瞧着你們這裡南院最好,趕緊騰出來,給祖母住吧!”
未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井清蕙在說什麼。
“我跟你說話呢!”井清蕙氣鼓鼓的說道,“北院太小了,我們住不下,祖母年紀大了,怎麼能跟我們擠?”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讓你來這麼跟我說的?”未秋問道。
井清蕙撇撇嘴,口氣不甚客氣,“這你別管,祖母是長輩,理應住好地方,你……”
沒等她說完,未秋就打斷了她的話,“你說祖母是長輩?她是誰的祖母?誰的長輩?是我的?那你又是我什麼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井清蕙,你說我傷風敗俗,說我這個鄉下來的婆娘丟人現眼,現在跑來攀關係,是不是晚了點?”
井清蕙臉紅耳赤,跺腳恨恨然說道:“你少得意,不就是你現在得勢,我們失勢了麼!你就可着勁的踩我們!”
未秋失笑了,“你們得勢的時候,也沒少踩我啊!莫非只許你們得勢的時候踩別人,別人就不能在你們失勢的時候踩你們?天下沒這個道理吧?再說,可着勁的踩井家的可不是我,你要有本事,回京城找那些踩井家的人說理去!又或者,你這麼有孝心……聽說你祖父的棺材還在井家宅子裡放着,不得下葬,你不如回去葬了你祖父?說不定還能載入孝女傳呢!”
井清蕙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最後乾脆耍起了無賴,“我不管,你得給祖母換個院子,她年紀大了,得好好休養!”
“不換!要是嫌不好,就出去自己找好地方住!從京城逃難到這裡都沒事,想必你祖母身體強健,不需要休養。”未秋乾脆的說道,南院住的是盧氏,她怎麼可能把盧氏搬出來,讓仇人住進去。
見井清蕙還想開口,未秋又說道:“你回去告訴教你這麼說的人,真要疼你的話就別總拿你當槍使,有本事自己來跟我說。”
早在京城的時候,未秋就感覺到了,有人拿井清蕙做槍,自己躲在後面,她猜不是井老太太就是井二太太,但井二太太和她沒什麼大的過節,所以應該是井老太太。
一把年紀了手段還這麼下作,害死了一個孫女不算,還要利用另一個孫女,未秋真是對井老太太厭惡透頂。井清蕙雖然討人嫌,但她只是個沒腦子的蠢貨,真正可恨的是那個井老太太!
未秋說完,示意僕婦帶井清蕙回去,自己轉身回了屋子。
井清蕙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羞辱,向來只有她不聽別人說話的份,沒想到今天輪到她看着未秋轉身走人了,氣的漲紅着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然而她很不甘心,看到未秋過的這麼好,當着風風光光的太守夫人,她卻被婆家拋棄了。倘若她的婆家還想要她這個媳婦,早就在皇上兵圍井家的時候救她出來了。
聽說秦雋對陳未秋很好,很寵愛,憑什麼啊?陳未秋哪點能比的過她啊?何況,陳未秋還揹着秦雋跟姜澤私會,簡直就是個蕩婦!可秦雋怎麼就是還願意要這樣的陳未秋呢?他腦子有病吧!
井清蕙想起那天在桃林裡見到的秦雋,剛毅俊朗的面容,修長強健的身材,還有那一手快如閃電的劍術。在那片粉蒸霞尉的桃花林中,那羣只會吟些酸詩的書生和秦雋相比,就如同弱雞和獵豹。
她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碰上秦雋這樣的男人呢?她那個還在京城的相公,號稱名門公子的,簡直連秦雋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井清蕙沒見到秦雋,不甘心,還想叫住未秋,僕婦們低着頭,連拉帶勸的把她送回了北院。
未秋並未進門,等井清蕙走了,問僕婦道:“她去過南院了?”
南院看門的僕婦趕忙回答道:“遵夫人的吩咐,哪敢讓外人進老夫人的院子打擾老夫人呢!倒是有人在南院外面轉了轉,趁院子開門的時候往裡頭瞄過幾眼。”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繼續守着院門,別放外人進去。”未秋擺手道。
其實南院好不好,根本不需要進去看,有經驗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採光好,面積最大,又是給盧氏住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這不,有心人就打起了主意。
未秋進屋後,神色還帶着薄怒,她不信井老太太就只是爲了換個住的舒服的地方,老妖婆不過是到了她的地盤,不想低頭,還想端着架子做那個高高在上的誥命夫人。
換院子只是一個表面,井老太太想要的是讓未秋敬着她,供着她。
“別生氣了。”秦雋摟着未秋哄道。
未秋冷笑了起來,咬着牙對秦雋說道:“倘若她不是井大人的親孃,我真想一把掐死她……”
她原本就不是井清芷,可以不計較老妖婆心黑手狠的衝兒媳婦和孫女下毒手,但井丞相領頭整治秦雋,差點害得他們一家天人永隔,這件事未秋會記恨井老太太這些人一輩子。
“好了好了!”秦雋笑着抱着未秋,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看老婆這麼煩躁,便說道:“後天我打算辦一場文試和一場武試,咱們一起去看看?”
自從農民軍和朝廷的戰爭爆發後,大半個江山都捲入了戰亂,不少人舉家搬遷,太平的山東和遼東迎來了不少投奔之人,爲了甄選有才之士,秦雋決定辦一場文試,一場武試。
若能在文試和武試中脫穎而出,不但家人可以得到妥善安置,有才者還能在衙門獲得職位,因爲待遇豐厚誘人,來報名應試的人很多。
未秋眼睛一亮,立刻笑道:“好,我要去看!”
古代官夫人的日子其實很無聊的,她又不能像以前一樣去集市擺攤行醫,如今她還增加了一項看管井家女眷的任務,更是煩不勝煩,有熱鬧可看比什麼都強。
等到選拔考試那天,未秋穿了一件書生青袍,頭髮束了個高髻,乍一看,就像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
秦雋領着未秋去了衙門前院,在衆人到來之前,就坐到了屋裡,鏤花的窗戶旁放着藤椅和茶几,兩個人可以坐着喝茶,看院子裡的情形。
院子裡擺上了桌椅,還有筆墨紙硯。
不多時,衙役們就領着來參加文試的人過來了。這些人有穿乾淨體面的長袍的,有穿着短襦的,還有鬍子邋遢,滿臉憔悴的,坐滿了整個院子。
魏廷拿着一疊紙進來了,小帥哥人長的漂亮,打扮也很精神,白色錦袍,碧玉頭冠,走路都帶着一股清新的風。
文試的題目是寫文章,以半個時辰爲限,就目前的形勢,寫自己的應對之策和治國之策。
未秋和秦雋坐在屋裡,喝着涼茶,品評着外面考試的人。
“我看那個人準行。”未秋指着一個伏案疾書的人說道,“看,簡直是下筆如有神的境界。”
秦雋笑着搖頭,“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寫的都是廢話。”
未秋看着在考生中穿行的“監考官”魏廷,衣着翩翩的英俊小公子在一羣形色各異的考生中鶴立雞羣,便想到了一件事,招呼着一旁站着的虎頭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
虎頭面露不忍的看向了秦雋,秦雋雖然不知道未秋打什麼鬼主意,還是衝虎頭擺擺手,夫人的命令要堅決執行。
半個時辰的考試時間結束了,魏廷收了考卷之後,讓考生們留在院子裡莫動,就鑽進了房間,狗腿的朝秦雋和未秋打了招呼,“姐夫,大姐也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