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穿着素淡,腰帶裡塞了一塊麻布,是爲先帝守孝的意思,頭上也只戴了兩根金釵,面容看起來四十來歲,衝未秋笑的很是親切。
“放左邊吧。”皇后對擺放案几的宮娥們吩咐道。
左邊位是尊位,皇后這麼特地一提,顯然也是爲了給未秋長臉。
未秋謝過了太后和皇后,坐到了她們安排的位置上,心中琢磨着,其實井家的錢花的挺值的……要是秦雋賑災不成功,他們一家四口指不定被皇帝當成替罪羊流放到哪個陰溝旮旯裡了,哪還有太后賜座的殊榮。
其實皇家壽宴很無聊,通常是太后先舉杯,然後下面衆人在皇后的帶領下一起舉杯,恭祝太后福壽安康。菜色雖然好,但衆人吃的很少,幾乎是淺嘗輒止。
如此幾次後,太后估計也乏味這種壽宴,推說自己年紀大了,累了,先退席休息,讓皇后帶着衆人繼續吃吃喝喝。臨走時,太后還特意叫了未秋上來,拍着未秋的手,笑着囑咐她多吃點。
太后眼中的溫柔讓未秋受寵若驚。
除去賑災這條功勞,未秋還成功接生了小殿下,這幾年過去了,皇上的嬪妃們依然一無所出,未秋接生的小殿下身體還算康健,是皇宮裡的獨苗。
再加上未秋雖然長的漂亮,但已經嫁爲人婦,不存在入宮爭寵的威脅,皇后看未秋的眼光簡直不要太滿意。
太后一走,未秋明顯感到宴會的氣氛鬆快了不少,皇后舉杯後讓大家隨意,底下的夫人小姐們就開始離席,相互敬酒,也是爲了攀個交情。
能被邀請來皇宮參加太后壽宴的人身份都不低,姚氏難得有參加這種宴會的機會,卯足了勁兒去跟周圍的夫人們攀交情,奈何自報家門後,肯正眼瞧她的人不多。
相比之下,未秋這邊就熱鬧多了,圍了不少前來拉關係的婦人,讓姚氏氣的眼痠。
這時,一個穿着杏黃色裙子的年輕婦人端着酒杯,含笑朝未秋走了過來,在未秋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了,舉起酒杯,慢慢說道:“秦夫人,幸會!”
未秋看她面容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而她的笑容也透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宴會上用的酒都是度數極低的蒲桃酒,喝起來就跟喝葡萄汁差不多,未秋便笑了笑,也舉起了酒杯,未等她喝酒,那位年輕夫人就上前了一步,似要跟未秋碰杯的模樣,舉着杯子的手一歪,裡面猩紅的酒液就盡數傾倒在了未秋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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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年輕夫人伸手掩住了脣,笑吟吟的看着未秋,說道:“秦夫人,我手滑了一下。”
語氣中毫無抱歉的成分,只有惡意滿滿的幸災樂禍,她站的筆直,盯着未秋,那眼神彷彿在說——你能把我怎麼樣!
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邊。
坐在未秋旁邊的夫人站了起來,先是瞪了眼找茬的年輕夫人,又對未秋皺眉說道:“秦夫人,你可帶的有換洗衣裳?”
未秋低頭看了看裙子,女客們用的酒杯小,蒲桃酒沒多少,灑到裙子上後,只在裙子上留下了一小塊深色的水跡,索性大大方方的笑道:“不妨事。”
這裡是皇宮,她總不能把手裡的酒潑到對方臉上去。
井清萱走了過來,沉沉的盯了眼那個潑酒的婦人,冷笑道:“崔梅芳,你想找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未秋聽這名字耳熟,問井清萱,“崔梅柔是她什麼人?”
“是她嫡親的大姐。”井清萱不屑的說道。
未秋忍不住樂了,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了崔梅芳一眼,怪不得瞧着崔梅芳眼熟,她長的和崔梅柔有幾分相似。
“我說呢……”未秋笑道,原來是爲姐姐和大哥報仇來了,這行事的下作勁兒和崔梅柔,崔佑如出一轍,真不愧是一家子出來的。
崔梅芳看着未秋冷笑了起來,哼了一聲,湊近了未秋,咬牙說道:“你少在那得意,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她原本沒想來找陳未秋的麻煩的,但她看到太后,皇后都對陳未秋青睞有加,心頭的怒火怎麼都按捺不下去,難道這些貴人都不知道陳未秋的底細嗎?不過是個害了她全家的兇手!
因爲陳未秋,她大姐待字閨中,險些嫁不出去,嫁出去後又和姜澤成了一對怨偶,她大哥賠光了家裡的銀子,失去了家主的地位。因爲孃家失勢,她在婆家丟盡了臉面,受夠了刁難和白眼。
她怎麼能不憤怒生氣,便是拼着讓皇后不喜,她也得讓陳未秋出個醜,以泄憤怒。
雖然只是短短几個瞬間發生的事,然而皇后在高臺上,將下面的鬧劇看的一清二楚,皺着眉頭重重的放下了酒杯,威嚴的問道:“怎麼回事?”
井清萱行了個禮,口齒清楚的說道:“回皇后娘娘,剛纔尚書諸司郎中黃韜的夫人崔氏將酒灑到了秦夫人的身上。”
不說是不是故意的,只單純講述了經過。
皇后冷着眼看向了低頭站在那裡的崔氏,慢慢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黃夫人給秦夫人道個歉吧!”
早在皇后過問此事時,崔氏就後悔了,站在那裡,肩膀微微顫抖,不敢擡頭。她去找茬不過是一時意氣,冷靜下來後就後悔自己此時衝動了,崔家已經失勢,陳未秋又風頭正健,她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沉不住氣的。
但讓她給陳未秋道歉她是萬萬不樂意的,在她眼裡,未秋是崔家的仇人,害了他們一家,她怎麼能跟仇人道歉?
“啓稟皇后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剛纔也是無心之失……”崔梅芳囁嚅道。
皇后冷笑了一聲,她和崔梅柔差不多大,都是京城貴女,名門之後,未嫁人的時候很有幾分瞧不上對方的意思,加上當時的太子妃薨逝,她們和她們背後的家族爲太子繼妃的位置明爭暗鬥,早成了死敵。
而且崔家和陳未秋的那點恩怨,她也是知道的。
即便崔梅芳真的是無心之失,她也不打算輕易放過崔梅芳,況且,崔梅芳和她的夫家是井派一系的人,她還想打壓下崔梅芳,間接替皇上和陳未秋出口氣。
“怎麼,黃夫人是失聰了還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皇后擡高了聲音,不悅的說道,“我看道歉不足以表達誠意,還是下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