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笑的眉眼彎彎,“他肯定是來巴結討好的,受了他那麼多氣,看看他低三下四的模樣,心裡也能痛快些不是!”
秦雋哭笑不得,親暱的點了下未秋的鼻尖,無奈的說道:“你啊!”
不多會兒,秦笙就在下人的帶領下過來了,見面後,笑容滿面,隻字不提當初勸降的事,先是恭喜秦雋旗開得勝,接着就狠命的誇未秋,什麼溫良淑德,賢內助,旺夫..他一邊誇着,未秋一邊笑眯眯的聽着,不住的點頭,表示十分同意秦笙的評價。
秦笙說的口乾舌燥,在未秋沒提供茶水的情況下硬是堅持說了半個多時辰,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找溢美之詞,最後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把未秋哄開心了,挑明瞭來意。
“你嫂子這胎五個多月了,從京城過來這一路顛沛流離的,懷相一直不好,就想請你去看看。”秦笙笑道,“我知道你醫術好,深藏不露,咱們家有你這個高明的大夫,可算是撿到寶了,那是祖上積德!你要是去看看你嫂子,她還不得高興壞了,百病全消!將來生的時候還得勞煩你,保準母子平安,要是別人去接生,我還不放心!”
未秋想了想,說道:“我去看看可以,她若是真的懷相不好,我給你們多請幾個大夫,將來接生也多找幾個穩婆。”
她是不會給秦譽媳婦診治接生的,一旦牽扯上了,就是甩不掉的麻煩。
未秋能去,秦笙就謝天謝地了,趕忙歡喜不已的應下了,好似請未秋過去,是多大的榮耀似的。
秦雋沒好氣的看了眼諂媚巴結的秦笙,對未秋說道:“慶功宴馬上就開始了。”
“我知道,看一眼就回來。”未秋笑道,畢竟是親戚,禮節上也該去探望一番。
“那你快去快回。”秦雋說道。
回去的路上,秦笙忍不住感慨,秦雋都爬到這個位置了,還只有未秋一個夫人,三個子女都是未秋一個人生的,秦雋對未秋還是這麼的溫柔體貼。他這樣一個人居然生了一個癡情種子!
未秋到了秦笙家,沒跟姚氏見面,直接去了秦譽媳婦那裡。
爲了做足樣子,早在秦笙到家前,就讓小廝先趕回去通知了一聲,秦譽媳婦頭上綁着一根布條,靠在牀上,一副虛弱的模樣。
“你身子還好吧?”未秋坐在旁邊,問道。
秦譽媳婦不想讓未秋診病,她信不過未秋,可又怕說還好讓公爹記恨,正猶豫的時候,未秋又說道:“你安心養胎,若有什麼需要儘管提。等會有幾個大夫過來,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大夫,診治孕婦都很有一手。”
秦笙不好進兒媳婦的房間,在外面聽到未秋說話,話裡的意思顯然是不打算給秦譽媳婦診治了,有些着急的叫道:“老二媳婦,你不給你嫂子看看?”
“瞧三伯父說的,我哪懂什麼醫術啊!”未秋笑道,她當了那麼多年的產科大夫,孕婦有沒有危險,她看一眼就能判斷個大概,像秦譽媳婦這樣的,氣色算不上好,可也絕沒有到危險的地步,更懶得蹚渾水了。
秦笙乾着急沒辦法,人家就是不給看。
未秋回去後,宴席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有六月和祝氏幫忙,一切井井有條。
男客那邊的酒菜已經上齊,只等賓客們入席,隔了一道珠簾,女客這邊只有盧氏,未秋,茜茜,六月,祝氏和譚氏,還有盧炳家的女眷,就連小兒子秦毅都被秦雋帶到了男客席上。
等秦雋入了座,宴席就正式開始了。
珠簾外男客們大聲划拳行酒令,糙漢子們的喧譁聲震耳欲聾,未秋招呼着女客們喝果子酒,笑道:“我們只管吃我們的,別管他們。”
這段時間來大家精神都很緊張,如今打了勝仗,正是放鬆解壓的時候。
未秋酒量很差,今天她是主人做東,每個人都朝她敬酒,沒一會兒,她就臉頰燥熱通紅,不勝酒力了。
“我先失陪一下。”未秋笑道,叮囑身旁的茜茜,“照顧好大家。”她走了,茜茜作爲長女,就得承擔起主人招待客人的職責了。
茜茜乖巧的應了,叫了一個僕婦扶母親回去休息一下。
走出了屋子,被撲面而來的涼風一吹,未秋的精神就好了許多,她坐在了一處花壇上,說道:“不走了,我歇會兒就回去。”
僕婦便點頭應了,侍立在未秋身後。
未秋剛剛坐下,就聽到花壇的桂花樹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叫道:“秦夫人!”
她急忙起身,轉身看過去,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從桂花樹下轉了出來,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晶亮,說道:“秦夫人..是您吧?”
來人的面孔有些眼熟,未秋接着就看到了他空蕩蕩的右邊衣袖,立刻笑道:“是聶大人啊!”
她覺得聶三虎一開始就認定了是她,之所以加後面一句話,不過是男女有別,爲了面子上好看。
“您怎麼會在這裡,身體不舒服嗎?”聶三虎問道。
未秋搖搖頭,說道:“喝多了,出來醒醒酒。”
“您那邊喝的應該是果子酒吧?”聶三虎笑道,“這也能醉?”
“我酒量不行。”未秋赧顏說道,“聶大人快些回去吧,今天的慶功宴可不能缺了你!”
雖然魏廷最後一仗是決定性的勝利,但參加這場戰爭的人心裡都清楚,真正奠定勝利的人是聶三虎,如果不是他那以少勝多的第一仗,接下來的勝利不會來的這麼快,這麼容易。
“在下這就回去。”聶三虎說道,最後看了眼未秋,轉身走開了。
未秋擡頭就能看到聶三虎的背影,高高瘦瘦的,明明是個缺了胳膊的殘廢,卻強悍的不輸於正常人,走路挺胸擡頭,鏗鏘有力。
“聶將軍可真厲害啊!”伺候未秋的僕婦笑道,“別看人家少了條胳膊,可比大部分正常人都強!我家那幾個小子將來要是有聶大人一半出息,我和孩子爹就知足了!”
未秋笑着點點頭,輕聲說道:“要強的人辛苦啊..”
她給聶三虎治過傷,聶三虎並不是左撇子,在失去他的右臂之前,他吃飯,寫字,拿劍,騎馬..都是用右手。現在他用左手出色完成了所有的事,遠遠凌駕於普通人之上,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可想而知。
正當未秋打算回宴會廳的時候,秦雋走了過來,走到未秋跟前,對僕婦吩咐道:“下去吧!”
僕婦有點怕冷麪的秦雋,趕忙行了禮下去了。
秦雋摸了摸未秋的額頭,說道:“有點燙。”又附身貼上了未秋的額頭,笑道:“還好,沒發熱,是我手太涼了。”
未秋握住了秦雋的手,藉着他的勢站了起來,搖頭道:“我看我是年紀大了,喝了兩杯就上頭。”
“這叫什麼話!你酒量差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就能扯到年紀大上頭?”秦雋柔聲說道,“我比你年長,要是你年紀大,我豈不年紀更大了?”
未秋笑着看着依舊俊朗的秦雋,沒有說話。
“是不是還不舒服?我扶你回屋休息吧。”秦雋又說道。
未秋搖搖頭,“已經好多了,我還是去酒席上吧,今天是咱們請客吃飯,我缺席了不好。”
“你身體重要。”秦雋堅持說道,“走,我送你回去,喝點蜂蜜水,再躺下睡一覺,你不是常說,喝蜂蜜水解酒的嗎?今天來的女客都是自家親戚,便是你不來,她們也不會說什麼。”
未秋只得被秦雋摟着回了房,被秦雋監視着喝了蜂蜜水,又脫了衣服躺下了。
“睡吧。”秦雋坐在牀邊笑道,給未秋掖了掖被子。
未秋哭笑不得,其實她一點都不困,剛被涼風一吹,她清醒的很。但實在是難卻秦雋的盛情,只得閉上了眼睛,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
和她不一樣,秦雋要是缺了席,對那些爲他征戰沙場的將士們來說,那就太失禮了。
“那你趕快睡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秦雋說道,溫柔的摸着未秋的臉頰。
真是拿他沒辦法!未秋嘆了口氣,秦雋要是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只得放鬆了自己的精神,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等未秋睡着了,呼吸綿長均勻,秦雋輕輕的起身,離開了房間,關上房門那一刻,他原本溫柔的神色瞬間變得陰冷。
他想起了剛纔在宴席上,茜茜叫人稟告他說未秋不舒服,喝多了酒,他立刻起身出去了,結果看到了聶三虎和未秋說話的那一幕。
現在遠不如前朝那般講究男女大防,聶三虎和未秋說的幾句話並無失禮之處,況且未秋還曾經救治過聶三虎。
讓秦雋忌諱的是聶三虎初看到未秋時的眼神,頭一眼,幾年沒見過未秋的聶三虎立刻就認出了她,喜悅彷彿一朵煙花般炸開在聶三虎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裡,眼神亮的驚人。
他是過來人,他知道這樣的眼神代表着什麼,他相信每次和未秋久別重逢時,他看向未秋的眼神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