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你家幹什麼?”井麒轉頭問王婉貞。
王婉貞笑道:“陳姐姐是來給我娘治病的。”
井麒看了眼瞪着他的六月,嘟囔道:“你想請大夫,跟我說一聲,我拿祖父的名帖去請,多少好大夫請不來啊……幹嘛請她們,兇成那樣,會不會治病啊?”
“阿麒!”王婉貞叫了一聲,尷尬的說道:“你趕快回家吧,姨母還在家裡等你呢!”
“好了,我知道了!”井二公子說道,領着小廝上了馬車走人,臨走時還盯了六月一眼,那眼神飽含深意,大有“你攤上大事了,小爺記住你了,你等着,小爺要和你沒完……”的意思。
六月朝他翻了個白眼,她看王家家境一般,壓根沒把井麒往別的地方想。
王婉貞歉意的拉着未秋和六月進了院子,說道:“陳姐姐,真是抱歉,阿麒他被姨父姨母給寵壞了,人有點冒失,不過本性不壞,您和六月妹妹別跟他計較。”
未秋笑着搖搖頭,問道:“他來你家做什麼?”
王婉貞臉上就有些紅了,隨即坦然說道:“陳姐姐你不是外人,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父親早逝,只靠母親經營兩間鋪子支撐生計……阿麒的母親是我姨母,逢年過節會送些米麪接濟我們,這不是快清明瞭麼,以前都是他們家管事送來的,不知道這次怎麼阿麒親自來了。”
兩人說話間,屋裡傳來了王夫人的聲音,“是不是陳娘子來了?貞兒,快請陳娘子進來!”
“來啦!”王婉貞笑着脆生生的應了,親熱的拉着未秋和六月進了屋。
王夫人今日氣色不錯,躺在牀上看着未秋笑的十分高興,連連說道:“我都聽貞兒說了,全託了陳娘子的福!”
“您這是哪裡的話!都是我應該做的。”未秋笑道,掀開了王夫人的被子,看傷口上包覆的紗布只有輕微的滲血,滿意的笑道:“恢復的還不錯,過兩日傷口會有輕微發癢,您可千萬不能用手去撓。等傷口長好了,會留下一道疤。”
王夫人趕緊笑道:“不打緊,我老婆子一個了,留疤怕什麼!”
她當了十幾年寡婦,肚皮上有沒有疤都無所謂了。
給王夫人檢查完出來,王婉貞拉着未秋的手欲言又止,還是未秋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王婉貞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未秋,下定了決心般,問道:“陳姐姐,你和姜大哥是不是打算成親?”
未秋遲疑的點點頭,她是有和姜澤成親的打算,只是不知道現在姜澤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姜大哥以前定過親。”王婉貞看着未秋的臉色說道。
未秋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以爲王婉貞跟井恪一樣指責她纏着姜澤不放,只不過王婉貞的提醒方式委婉了一點罷了。
“我知道。”未秋冷淡的說道,“那是他的事,若是他要娶那位姑娘,我也無話可說。”
王婉貞急忙說道:“陳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覺得你人很好,想提醒下你……和姜大哥定親的是崔家的大姑娘,就是我的表姐崔梅柔,她的母親和剛纔那個阿麒的母親,還有我的母親都是親姐妹,只不過我的母親是庶出。姜崔兩家世代聯姻,姜大哥的母親就是崔家嫡出的姑娘,姜大哥出事後,因爲身有殘疾不能承爵,崔家就想讓梅柔表姐和姜二哥定親,後來姜大哥的祖父不同意讓庶出的姜二哥承爵,想從姜家旁支過繼嫡子,梅柔表姐纔沒有和姜二哥定親,再後來崔家想安排梅柔表姐進東宮爭太子妃的位置,也沒有成功,於是就耽誤到了現在,正好姜大哥回來了。”
“然後呢?”未秋蹙眉問道,既然姜崔兩家姻親關係如今緊密,那崔梅柔和姜澤應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此深厚的交情都能在姜澤最失意的時候退親,可見本質上不是什麼好東西,退親後又上躥下跳,就想攀個高枝,最後一事無成蹉跎到現在,實在怪不得別人。
王婉貞握住了未秋的手,爲難的說道:“陳姐姐,按說這話不該我說的,崔梅柔也是我的表姐,只是陳姐姐你是好人,我很喜歡你……梅柔表姐不會放棄嫁給姜大哥的,她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姜家的長輩們也不會輕易同意你嫁給姜大哥的,所以,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得過的好好的……”
“我知道。”未秋回握住了王婉貞的手,笑道,“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我心裡有數。”
若是姜澤抵不住家裡的壓力,放棄了她,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婚姻本來就講究個你情我願,她這邊單方面同意有什麼用?早在登縣的時候她就想的很清楚了,婚事不成,她就跟着陳方祝氏回汴州,找個老實聽話的男人嫁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她做不來。
王婉貞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兩個甜美的梨渦,“我就知道,陳姐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真的很希望陳姐姐和姜澤能成親走到一起,姜澤看陳姐姐的眼神那麼溫柔,他那麼喜歡陳姐姐,將來一定是幸福的一家子。
還沒等未秋從王家告辭,竺路白就興沖沖的上門了,待看王夫人氣色還不錯,給王夫人把過脈後連連稱奇,“小丫頭,可真有你的,你這剖腹治病之術,讓老夫長見識了!”
未秋笑道:“其實只要下刀位置準確,刀口大小深度合適,剖腹不光可以治病,還能給婦人接生。”
“接生?”竺路白饒有興致,連忙問道:“說來聽聽。”
“竺大夫應該也常碰到婦人難產的情況吧,若是產婦實在生不下來,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將婦人麻醉後,在婦人的肚子上剖開一個口子,把孩子取出來,再將傷口縫合,操作得當,便母子平安。”未秋解釋道。
王婉貞驚奇的問道:“真有這麼厲害?”隨即一想,她母親的病就是剖腹治好的,陳姐姐手藝這麼神奇,剖腹取子肯定也不是難事。
“陳丫頭說的容易,實際上除了陳丫頭,別人怕是幹不來這事。”竺路白經驗豐富的大夫,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兇險,若不是下刀穩當熟練之人,絕對幹不了剖腹取子的事情,一個不慎,便是一屍兩命。
未秋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不說產婦家人同不同意這麼駭人聽聞的接生法子,沒上過手術檯的人確實幹不來這事,畢竟人命關天。
“若是這法子真的能行,不知道能挽救多少人命啊!”竺路白感慨道,“宮裡的御醫和醫女多的是,貴人每年因爲難產而死的都有,何況條件遠不如宮裡的外面。”
未秋笑了笑,沒有吭聲,產婦要是宮裡的貴人就更不可能剖腹產了,人家身子金貴的很,誰敢剖啊?萬一有個什麼,可是株連九族的罪過。
竺路白是坐了馬車來的,從王家出來後,竺路白先送了未秋和六月回家。
兩人到家後,就瞧見祝氏在收拾東西,把姜澤前兩日帶來的糕點挑出了一些放到了籃子裡。
“你們姥姥捎信過來,說想讓我過去看看。”祝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未秋說道,“我看這些糕點多,你和茜茜不愛吃甜的,六月和你爹吃不完……”
未秋擺擺手,打斷了祝氏的話,笑道:“娘想去看姥姥就去看吧,咱們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去看看姥姥了,我跟爹他們都沒意見。”
幾樣糕點而已,她還小氣吝嗇到不讓祝氏給姥姥帶了?不管怎麼說,祝姥姥都是生養了祝氏的親孃。討人嫌的是大舅母和祝蟬兒,階級敵人是誰她分的清楚。
“好。”祝氏鬆了口氣,笑道,“我明日一早抱着茜茜一起過去。”她就怕因爲上次的事,孩子們連帶着姥姥姥爺都記恨上了。
第二天一早,未秋和六月出門後,祝氏就抱着茜茜提着籃子走了,剩下陳方一個人在家看門。
沒一會兒,大門就被人敲響了,陳方開門一看,愣了下,尷尬的笑道:“秦公子……”
秦雋穿着一身青布薄袍,朝陳方點了點頭。
“您是來看孩子的吧?真不巧,孩子讓她姥姥抱着去祝家了,估計要到下午才能回來。”祝家人再尖酸小氣,也不至於連一頓中午飯都不管,想到這裡陳方又補充了一句,“秋兒去街上給人瞧病了,要中午纔回來,她們都不在家。”
“都不在?”秦雋蹙眉。他今日難得無事,起牀後卻不知道要做什麼,想到幾日沒來陳家了,他覺得有點想那個白白嫩嫩的小肉糰子。
陳方目送秦雋皺着眉頭遠去。
然而到了中午,秦雋又來了。
未秋和六月從集市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秦雋和虎頭站在陳家門口,聽到陳方尷尬的說道:“秦公子,上午我不是說了麼,茜茜讓她姥姥抱到祝家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來。”言外之意,您怎麼又來了?
虎頭低着頭,哀嘆他這是陪着公子一起丟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