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周大人能夠走到那個位置..”未秋嘆道,周刃雖然有野心,可他不算個壞人,行事光明磊落,和他們又有交情,倘若周刃做了皇帝,對他們一家絕對利大於弊,可現在是周隆當權。光是看周隆不擇手段暗殺親侄兒,還嫁禍皇帝,就知道這人實在齷齪卑鄙。
秦雋不願意依附臣服周隆,未秋也是同意的。
“你能同意我這麼做就好。”秦雋對未秋說道。
不臣服周隆,意味着秦雋要和天下權勢最大的人正面對上,以前平安遂順的日子隨時可能被打破,周隆很可能派軍隊兵臨聊州城下。
未秋笑了笑,沉沉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想過風口浪尖上的日子,可人生在世,光求一個平安穩定怎麼能行?總得有點自己的氣性。”
她雖然不至於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也不能忘恩負義,他們若是恭敬的奉周隆爲主,未秋覺得那簡直是在打自己的臉,便是得了富貴榮華,那也是建立在出賣恩人的基礎上,一輩子都良心難安。
秦雋笑着點點頭,有一個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妻子是一件何等幸運的事!
第二天一早,未秋帶着孩子們早早的站到了院子門口。秦雋早些日子從江南給茜茜和阿衡尋來了一位師傅,名號孤山,教孩子彈琴下棋,今日是師傅到府的日子。
出於尊敬,未秋帶着孩子們站在院門口相迎。這位孤山師傅相當了得,是個名氣很大的雅士,請他過來很不容易,除了秦雋給的束脩豐厚,秦雋在山東仁愛之名遠播,也是孤山願意來的原因之一。
未秋心裡打着小九九,把孤山師傅招待好了,教孩子會更用心一些,若是他真的教的好,等兩年阿毅大了,也能跟着一起學。
她和孩子們還沒站一會兒,就瞧見杏姨娘怒氣衝衝的朝她走了過來,擡着下巴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我到你房裡等了半天都沒見人影!”
未秋看了眼旁邊的孩子們,不願意讓三個孩子看到她和杏姨娘起衝突,便笑着問道:“姨娘有事?一會兒阿雋給茜茜和阿衡找的師傅要過來,我等會兒去你那裡。”
看未秋態度還算合她心意,杏姨娘哼了一聲,一時半會不願意回去,問道:“什麼師傅?”
“教琴棋的師傅。”未秋簡單的回答。
杏姨娘看了眼站在未秋旁邊,已經長成大姑娘的茜茜,眉眼間和未秋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穿着打扮精緻漂亮,像個衆星捧月的小公主似的。想到這丫頭是陳氏和秦雋成親前就出生的,杏姨娘心裡就老大不爽快,看茜茜也多了幾分鄙夷和厭惡。
“教阿衡就行了,教茜茜一個丫頭片子幹什麼!早晚是人家家裡的,一個丫頭片子,也值當花這麼多錢..”杏姨娘忍不住嘟囔。
當即,茜茜的臉色就變了,粉嫩的小臉漲的通紅,瞪圓了眼睛。她雖然幼時跟着未秋顛沛流離,但從記事起,家裡的日子就好過了,她是被秦雋和未秋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就是秦衡和秦毅都比不上她受寵愛。在遼東和山東的日子,茜茜雖然不是公主,可過的也是同公主差不多的日子,府裡府外,誰敢當着她的面說一句不好聽的?
活這麼大,茜茜還是頭一次碰到杏姨娘這樣的人。
未秋連忙拉住了茜茜。
“姨娘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未秋笑道,吩咐身後站着的僕婦,“還不趕快送姨娘回去!”
眼看杏姨娘人走的看不到身影了,茜茜就忍不住發作了,抗議道:“娘,你攔着我做甚!就是爹知道了她這麼說我,也會生氣的!”
未秋笑了笑,捏了捏女兒粉嫩的小臉蛋,說道:“你爹能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再怎麼討人嫌,也是生了你爹的親孃,說話再難聽,你也不能當着人面給她難看。你得知道,給她臉面,就是給你爹臉面。”
秦衡拉着茜茜的手,衝杏姨娘遠去的方向做了個鬼臉,笑道:“大姐,咱們不生她的氣!就當沒聽到她的話!”
秦毅也趕緊抱住了茜茜的腿,鼓着包子臉學秦衡的話,“不生氣,大姐不生氣!”
茜茜看兩個弟弟都這麼貼心,早就把生氣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抱起秦毅吧唧親了一口,笑道:“好,我不生氣!”
未秋笑眯眯的看着兒女親熱成一團,她沒想到,自己兩個兒子雖然長的像秦雋,可都有暖男的潛質,脾氣上和秦雋那個冷臉煞神一點都不像。
孤山先生年紀不小了,黑瘦的臉,高高的個頭,樸素的青色長衫。未秋想象中孤山既然是名人雅士,形象上應該是個和井昭差不離的儒雅美中年,沒想到是個老頭子。
不過孤山先生雖然名號起的寂寥疏離,但人很風趣健談,來了沒一會兒,茜茜和阿衡就喜歡上了他。
未秋陪着孩子們聽孤山彈了一曲後,悄悄的起身離開,帶着幾個健壯的僕婦去了北院。
杏姨娘當着僕婦的面不給茜茜留臉面,她雖然不能和市井潑婦一樣同杏姨娘撕扯吵鬧,但不代表着她就會嚥下這口氣,讓茜茜白受委屈。
到了北院後,未秋揚手製止了要通報的僕婦,直接走到了門口。
進房間之前,她還能聽到杏姨娘和小蓮說話的聲音。
“阿雋怎麼就娶了陳氏這樣的毒婦!”杏姨娘憤憤然,“我反正是對她一百個不滿意,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個好的地方,當初阿雋成親的時候要是跟我說一聲,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小蓮說道:“表哥那樣的人才配夫人的確是委屈了,夫人善妒又霸道,表哥真是苦不堪言。可表哥當初是明媒正娶的夫人,現在夫人又生了三個孩子,恐怕不會輕易休妻的。”
杏姨娘冷哼了一聲,“他哪捨得休妻?早被陳氏那妖狐狸迷的不認親孃了!陳氏那臭婆娘要是死了就好了!”
未秋再聽不下去了,她一直以爲杏姨娘只是看不慣她,沒想到竟然到了恨不得讓她去死的地步,當即一腳踹開了房門,冷着臉看着屋裡的兩個人。
杏姨娘不是頭一次背地裡說未秋壞話,但被人當面抓個正着的卻是頭一次,心虛不已的看着未秋,硬着頭皮叫道:“你來幹什麼?”
小蓮躲在杏姨娘身後,怯生生的說道:“夫人,您來姨娘這裡,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姨娘好歹是表哥的親生母親,您這樣也太不把姨娘放眼裡了..”
未秋懶得同這個心大的丫頭多說什麼,朝僕婦們揮了揮手,幾個五大三粗的僕婦們直接衝小蓮撲了過去,先用抹布堵了嘴,然後用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
杏姨娘急了,撲過去要同僕婦們撕打,被僕婦們推開後又撲過去,嗷嗷叫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你們敢動小蓮試試!我讓我兒子打死你們!”
僕婦們捆好小蓮後直接裝麻袋裡擡了出去,剩下筋疲力盡的杏姨娘瞪着眼睛,仇恨的看着未秋。
“你不必這麼看着我,處置她是秦雋的意思。”未秋冷冷的說道,“從你來到這裡,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自認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卻心心念唸的讓我去死,可見我對你實在是太好了,好到讓你忘了自己是誰。”
杏姨娘憤怒之下,口不擇言的叫道:“你這個賤婆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都是你在背後使壞,讓阿雋和我這個親孃離心,早該去死了!你死了阿雋就能娶一個賢良的媳婦!”
“再賢良的媳婦都不會孝敬你!”未秋輕蔑的說道,“我的確看不起你,不是因爲你的出身,而是你根本沒個當孃的樣子!我醜話跟你放前頭,倘若你再在外人面前下茜茜的臉,我就讓秦雋攆你滾出去!”
“放屁!阿雋是我親兒子,他纔不會攆我!要攆也是攆你!”杏姨娘怒吼道。
未秋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那你就試試,看秦雋心裡,是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杏姨娘不吭聲了,一雙怨毒的眼睛盯緊了未秋,恨不得上前去撓花未秋那張白淨漂亮的臉,但她也不敢,她再蠢笨也知道未秋在秦雋心中的分量,真把未秋撓了,秦雋饒不了她。
未秋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
僕婦們扛着裝有小蓮的麻袋站在她的院子裡等着她,未秋一過來,僕婦們就把麻袋扔到了地上,解開口,掏出了小蓮口中的抹布。
“我只問你一遍,你是願意嫁人還是滾出去?你可要想好了再說。”未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問道。
小蓮流着淚,躺在地上瞪着未秋,嗚嗚的哭着,半晌才說道:“我,我得跟我姑母商量商量..”
未秋輕笑了一聲,對身旁的僕婦說道:“原來是想滾出去,去把她丟出府!”
“夫人放心,保證辦的妥當!”僕婦大聲笑道。
小蓮嚇破了膽,她一個弱女子在聊州舉目無親,要是被丟出了太守府,等待她的是什麼可想而知,連忙叫道:“夫人,我嫁人,我願意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