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救了她之後,華琅就給她和昌意換了個牢房,自己繼續在城裡爲斷刃城招募人手。
昌意還是像那天一樣彆扭得要命,想想那天他嘴裡冒出來的刻薄話,姜宓給他的傷口換藥時,都忍不住想下重點兒手,讓他好好嚐嚐疼的滋味。
對第一次見面的鋮親王出言不遜,他還真乾的出來。
幸好經過這些年的沉澱,華琅的性子已經改了不少了,要是換到十多年前,他那一刀不見血是不會收的,哪裡是削斷一撮頭髮那麼簡單。
見他閉着眼睛躺在稻草堆裡,姜宓歪嘴一笑,故意在他肋下的傷口處戳了一下。
昌意疼得眉頭一皺,睜開眼睛正要發作,她卻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指着外面:“哎,送飯的來了。”
話音還沒落,她已經起來去拿飯了,還不忘衝他吐吐舌頭,難得露出小女兒之態。
昌意無奈地嘆口氣,重新躺回到稻草堆去。招惹上這麼個女魔頭,他還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
兩大碗飯菜已經被放在了牢門口,姜宓剛伸手去拿,還沒碰到碗邊兒,就聽到了一聲粗魯的抱怨:“他奶奶的,憑什麼你們吃的這麼好,我們就要啃這些爛菜葉子?”
“就是,這牢裡還能走後門?他孃的真是開眼界了。”
“老子都快被砍腦殼了,也不給頓飽飯吃,這羣王八羔子!”
姜宓看了看別的牢房門口的飯碗,這才發現裡面裝的東西可是大大的不一樣。
她這邊的有雞有肉,堆得恨不能冒尖兒,而其他人碗裡除了饅頭就是青菜,而且分量還少得很。關在這裡的都是重犯,大多是體格強壯的漢子,就吃這麼點兒沒油水的東西根本不管飽。
姜宓端起碗,故意伸長了手臂對着剛纔罵的最兇的那幾個人晃了晃,碗上堆的肥肉顫巍巍地晃悠,直晃得那些人流口水。
“他孃的,不聞味兒還好,這一聞見肉味兒,真他媽想吃人了!”那個最粗壯漢子眼冒綠光,要不是有牢房的鐵欄擋着,估計早撲上來搶食了。
“黃老三,你可離老子遠點兒,老子這一身肉都是酸的!”旁邊一個傢伙被他的饞相嚇住,往旁邊挪了挪。
姜宓笑得有點陰險:“你們,是不是很想吃啊?”
“廢話!老子想吃肉想的都快沒命了!”那個叫黃老三的人吧嗒吧嗒嘴,兇相裡透出饞勁兒來,胳膊都從鐵欄的縫隙裡伸了出來,死命地向前夠着。
姜宓存心使壞,故意在他的手要碰到碗邊時才突然一收。
“……你這個勾人的浪蹄子……”她的舉動招來了一串不堪入耳的罵聲。
昌意一直在眯着眼盯着她的舉動,想弄明白她搞這些事來幹嗎,總不至於是無聊到要去耍弄其他犯人的地步了吧。
不過稀奇的是,聽了那些人粗俗的叫罵,她連臉都沒有紅一下,也太冷靜了點兒。
他哪裡知道,姜宓上輩子也是在軍營裡打了快十年滾的,混在一羣大老爺們中間早就不把自己當女人看了,現在這些詞兒,對她來說都是不疼不癢的。
等到那羣人都罵的沒力氣的時候,她才壞笑了一下:“想吃上肉其
實很簡單,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老子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怕個啥?”黃老三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旁邊的一個男人卻狐疑地看着姜宓:“你想怎麼樣?”
姜宓輕咳一下:“其實,我是跟着鋮親王混的,所以纔有好飯吃……”她挑挑眉,“你們想吃也很容易,只要跟着鋮親王去斷刃城就行了。”
華琅要是知道她這麼賣力地空着肚子替他宣傳,估計會感激的要命吧,姜宓得意地想着。其實,她纔沒有那麼大公無私了,腦子裡裝着的可是自己的小算盤,怎麼着都得先拉起一隊人馬來,纔好繼續計劃嘛。
心思權謀都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沒有實力做後盾,全都是白扯。
只可惜,這件事辦的一點兒都不順利……
她剛纔說到鋮親王的時候,那些人還沒有什麼反應,等“斷刃城”這三個字一出口,牢房裡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幾乎是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回去吃自己的飯了,就好像剛纔這些對話完全沒發生過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黃老三才在拼命扒飯的空隙裡說了一句:“老子寧願被砍頭,也不去那個鬼地方,給蠻人當牲口去。”
姜宓臉色一沉:“鋮親王就在帶人守城,和蠻族打仗!”
“那又怎麼樣……”黃老三把碗一放,“去的人有幾個能回來,還不是被那羣蠻子拿來當豬羊吃了!”
“原來……都是羣膽小鬼。”姜宓輕蔑地說。
黃老三被她譏誚的語氣惹毛了,把手裡的碗對這邊扔了過來,撞在牢房門上摔碎了。
“你個毛丫頭懂個屁,去了那鬼地方也是做窯姐的,說不準那羣蠻子就喜歡你這樣的,捉住了留在……”他的聲音突然斷了,徒勞地動着嘴脣,卻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老三,你的嘴……”旁邊的獄友停下了吃飯的動作,驚訝地看着他。
在衆人的注視下,黃老三的嘴脣迅速地腫脹起來,變成了紫黑的顏色,看上去有點兒嚇人。
“飯裡有毒?”不知道是誰嚎了一嗓子,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一個男人清冷的聲音卻壓過了喧譁聲,在牢房裡響起:“你那張豬嘴腫上個七八天就會爛掉,能撐過這幾天不被餓死再說話吧。”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姜宓在內都驚訝地轉頭看向昌意。
他正斜靠着稻草堆,修長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鋼針,針尖處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幽紫的光。有細心人在黃老三旁邊扒拉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枚同樣的鋼針。
看來,這個古怪的男人是用暗器傷了黃老三。
姜宓也有點驚訝,這也太狠了吧,讓人家七八天不能吃飯,想想剛纔那頭蠢豬看見肉的饞相,她就忍不住……忍不住想笑。
“反正你也快要被砍頭了,餓死鬼和飽死鬼其實沒什麼區別,都是鬼,對吧?”昌意的語氣十分輕鬆愉悅,卻聽得一羣囚犯都打起了哆嗦,低着頭吃自己的飯了,生怕一會兒惹惱了這位爺沒得吃。
黃老三氣得要命,他的嘴現在腫的連動都沒法動了,那種麻木的痛感一直蔓延到了嗓子眼兒,連一丁
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連向獄卒告狀都是難事。
想來想去,他突然跪下了,向昌意的方向連連磕頭。
不能說話,只能用行動來求饒了。
姜宓看得目瞪口呆,這個長相和體格都很兇悍的傢伙,竟然這麼快就變成小綿羊了?她又看看氣定神閒的昌意,暗自嘀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惡人自有惡人磨?
“知道錯了?”等那頭磕了十七八個的時候,昌意才緩緩開口。
黃老三有口不能言,只能連連點頭,額頭上的腫包十分顯眼。
“知道錯有什麼用?”昌意的話鋒突然一轉,“好好享受這幾天的教訓,要是再對我女人說髒話,我把你的舌頭拔出來!”
看着黃老三瞪得快要脫出眼眶的眼珠子,還有裡面滿滿的憤怒情緒,姜宓誇張地替他嘆了口氣。與其送上門被羞辱,還不如死扛到底呢。
嘆完這一口氣後,她才突然覺出有點兒不對。
他剛纔說的是什麼?好像是……
她丟了碗蹦回去,狠狠朝他胸口捶去:“你剛纔說什麼,誰是你女人,連交易都不做了,還拉什麼近乎?”
她下手穩準狠,直衝着他的傷口去。
“你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心疼我啊。”昌意捉住她的雙手,就勢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自己身下的稻草堆裡。
他故意低下頭,用自己額前垂落的頭髮蹭了蹭她的臉頰:“交易是一碼事,感情是另一碼事。”
“感情?”姜宓嗤之以鼻,“誰和你這種混蛋有感情!”
她纔不幹找虐的事兒了,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和男人講感情,就等着被賣個徹底吧。上過一回當的人,要是再陰溝裡翻船,她可真白活了兩回。
昌意眨眨眼睛:“你對我沒感情,不妨礙我對你有啊,再說了……”他邪氣地勾起嘴角,臉頰上的酒窩都盛滿了狡黠,“你確定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故意側頭靠近打量着她,姜宓覺得他的睫毛都快蹭到自己臉上去了。
“你好像……臉紅了啊,是不是心虛?”那可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宓覺得被他這麼一說,自己的臉騰得就燒起來了。
“你去死!”熱血衝上頭頂,她想也沒想就轉頭衝他吼。
誰知道卻因爲這麼個動作,讓她的雙脣正好蹭過了他的薄脣。
他清亮的眼睛裡滿是玩味笑意,甚至還惡意地舔了下她的嘴脣!
當那溼漉漉的感覺掃過脣畔的時候,姜宓只覺得嘴脣一陣陣發麻,要不是太確定現在他們在幹什麼,她幾乎都要以爲自己的嘴脣中了和黃老三一樣的毒了。
這個混蛋!
她的雙手突然來了力氣,狠狠地推上他的胸口,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有傷了。他悶哼一聲,卻發了狠性,不僅不肯鬆手,反而把她的手死死壓在胸口。
兩人正在僵持中,卻聽到隔壁牢房有個怯怯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你們忙完了嗎?”
“完了!”
“閉嘴!”
姜宓和昌意同時轉頭吼道,卻在看到隔壁說話人的樣子時同時換上了有點驚訝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