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朝陽已經升起,晨曦灑下萬丈光芒,那一對盔甲鮮明長槍嶄亮的騎士如同罩上了一層金光一般,踏着細碎的光點,直馳而來。
“隊長!”兵士喊了一聲,這就是上頭說的行爲奇異的人了吧?
“拿開!快推開!”小吏叫道,同時自己也使力將那些障礙物推開。
障礙剛推開,那對人馬便速度都不減的從中間疾馳出去,只是本來爲頭的那個一身紅色金邊官府的男子停了下來,問道:“這是作甚?”
“是……是城裡大戶程家昨天進了賊,所以……”小吏忙着抱拳施禮,口中口齒不清的答道。
男子點點頭,問道:“你的姓名。”
“小的成安城東門守備小隊長安亭。”小吏一口氣說道。
男人好似默唸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微微點頭,打馬而去。
“隊長,咱們不查嘛?”等那馬隊跑得不見人影,兵士不解的問道。
“查個屁,沒看到那官服和那盔甲?”見兵士還是不懂,安亭道:“那是禁衛軍七品官服,那盔甲,你又不是沒見過衛家軍,沒看到制式一樣嘛?”
禁衛軍和衛家軍,就算是程家都連接風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爲什麼這幫人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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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府正院偏院,一個黑衣人站在了院中樹下,聽着那邊正院傳來的聲響,嘴角帶上了一絲冷笑。
“那段子楚倒是聰明,知道我們在這裡反過來利用了那些蠢貨。”另外一個黑衣人打着哈欠從房裡出來,冷冷的道。
“我們走吧。”黑衣人轉身道:“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只怕冥蛛已經回去,段子楚廢了。”
“咱這樣回去行嘛?”後面那黑衣人遲疑的問道。
“段子楚不光自己有意識跑出來,還有能力施展計謀,這個消息,夠讓大人高興高興的了,再說既然冥蛛已經回去,界蛋正好可以用作他途。”
“說起來,就算是知道我們在這裡,但是段子楚連那樣的痛楚都能忍受,現在居然不報仇?”
“他已經報仇了。”
“可是程老太爺不是還……”
“程家第三子已經死在京城,前頭兩個兒子又這麼死了,連女兒都死了,程老太太可不是簡單人物,自己兒女死絕了,剩下的庶子庶女那麼多,你以爲她會讓別人好過?程家,離敗也沒多少時間了。”
“若是程家敗了,我們也少了一個人收羅人祭。”
“呵呵,如今,還需要他們這種人收羅人祭嘛?當年要不是韓子墨帶着北疆那幫人橫插一扛,天下早就亂了,遍地都可以是人祭,不過,大人也不會再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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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瓊花已榭,玉蘭花香,運河邊的小山莊裡花開如雪,清香襲人。
平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看着那滿樹的玉蘭花,眉頭微蹙,姣好的容顏上帶上了一絲惱怒。
身形瘦高的番人遞了一個瓶子給他,低聲道:“忍忍,明日過了淮河就好了。”
“磨山真人那裡怎樣了?”揉揉鼻子,接過瓶子嗅嗅,再度打了噴嚏,平王問道。
“磨山真人不日就會和我們會合。”身形高大的侍衛隊長答道。
“依照我意思,直接發兵杭州將他們一鍋端了就是,那裡需要這麼多麻煩。”平王哼了一聲道。
“和王並不爲懼,但是那易家卻是有些可怕的東西,現在貿然動手,我們受到的損失太大。”侍衛隊長語調平淡的道。
“我知曉,”平王摘了一朵玉蘭花拿在手中玩耍,道:“江南富庶,一旦真動了兵,那麼毀掉的就不止杭州一地的繁華,那裡不像咱們南海,那裡有百萬民衆……”
“京城亦是一樣。”
侍衛隊長話音未落,平王就直瞪着他道:“我知曉,我不是什麼都沒說嘛?”
“王爺,衛霜來了。”一個侍衛分花拂柳般的跑了過來,道了一聲後,看着平王手中的花,又看了周圍那些茂密的花樹一下,道:“王爺你不是花粉過敏嘛?”怎麼還跑到這裡蹲着?
“幹嘛?過敏就不能看花了嘛?”平王跺了下腳,絕美的臉頰上飛起一絲惱怒的紅暈,更顯絕色無雙。
侍衛隊長將手中的面具對他一遞,道:“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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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花叢中的人,衛霜停住了腳步,對衛釗道:“你去跟他們說,明日我們趕早啓程,大部隊留在後面,咱們先走。”
“將軍,他已經見過魏超。”等衛釗過去後,衛楠低聲道。
衛霜點點頭,看着遠遠的對他點頭示意的平王微微頷首,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兵部的消息還沒回來,但是這幾年像魏超這種人不會少。”衛楠跟在衛霜身後道。
點點頭,衛霜沒說話,手抵在脣邊輕輕咳嗽了幾聲。
“將軍?”衛楠帶了些焦急的喚了一聲,衛霜的寒症蕭凌風上次是壓下去了,但是並沒有斷根,這段時間,也小小的發作了兩次,但是衛霜怎麼都不讓他們去找蕭凌風。
“無事。”衛霜搖搖頭,道:“你先去京城,將禁衛軍裡的人手歸攏一下,別走漏了風聲。”
“是!”應了一聲後,衛楠轉身招呼了遠遠跟在後面的兩個親衛往外走。宮中禁衛原來是在樑家手裡,慕容澈自己做主組建了禁衛新軍後,分了樑家三分之一的軍權,連皇宮裡的侍衛都換了,借慕容玉幾次發飆的機會,衛霜偷偷的塞了一些人進去,而那禁衛新軍裡大半是由衛晞帶到黑水關刷了下經驗值的軍隊,從黑水關往回撤的時候,裡面好些人就已經進行了調換,那時候衛楠他們不明白衛霜爲何這麼做,只有衛釗一言不發的照樣執行,現在想來,許是那時候,衛霜就已經動了念頭。
“將軍,韓子墨他們會直接殺進皇宮嘛?”衛北忍不住問道。
衛霜淡淡一笑,道:“你以爲韓子墨真是那種莽撞之人?”他當年扶慕容澈上去之前至少做了一年準備,之所以先到江南而沒有直接去京城,除了蕭凌風的意思外,只怕還有別的留手,當年北疆所產之物的收益巨大,全部落在了韓子墨的手中,當時他的商線雖然還沒有延伸到江南,但是與京城北方卻已經是緊密相連,巨大的利益鏈條如同蛛網一樣,而韓子墨這人向來疑心重,那些蛛網裡的人,只怕都留有把柄在他手上。
雖然不知道爲何他們忽然決定放棄江南而直接去京城,但是衛霜知道,韓子墨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特別是在還帶着蕭凌風的情況下。
如今的蕭凌風,早已經不是當年那霸氣四泄北疆第一強悍之人,丹田碎裂,筋脈被挑斷,她到黑水關一年多後才能從牀上起身,這種情況下,她能恢復到筋脈續起能使用靈力就已經是奇蹟了……
“將軍,平王……”衛北嘀咕了一句。
衛霜掃了他一眼,回頭看了眼平王的方向,平王嘛?南海之地,這麼多年來都被人忽視,當年先帝培養皇子之時,好似也根本沒有想到過這個南海之地的皇子,可是,安王是元后嫡長子,和王是寵妃之子,他們提前封王還說得過去,爲什麼平王這麼一個沒有任何勢力背景的皇子能以五歲的年紀就封王開府?
魏超是從南海駐軍調回揚州,雖然是團練副使,卻是有實權的校尉,這種低級校尉的調動一般是不引人注意的,但是一旦攻城,這樣的校尉反水,卻可以決定一場戰事。
若是他真的早就開始佈局經營,那麼衛霜可以想象得到從兵部探回來的消息會是怎樣一種局面。
若是沒有蕭凌風之事,若是慕容澈沒有趕盡殺絕,只怕他要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可怕的敵人。
平王說,越過西域之地,越過海洋,越過喜馬拉雅山,越過那些番外之地還有廣大的疆域。
他說的話讓人熱血沸騰,可是他的眼中卻沒有相對應的野心光芒。
不過,衛霜不想再深究下去,皇權變更無非是換了個慕容家的人坐那個位置,到一切落定,若是她還讓他活下去,那麼他會去駐守老關口,保住那一片自由自在的北疆天地,那片她的土地,她的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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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前後有六日休沐,慕容澈的心卻如同那日漸升高的氣溫一樣怒火也不斷的在升高。
從四月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過,只覺得日子比當時在冰國之時還過得難受。
不說衛霜在江南陽奉陰違,不說他派去宣旨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不說他派去的鷹衛全部被衛霜殺了,就連在京城,事情都開始多了起來,北方遭了春旱,救災!戶部回報沒錢,南方馬上進入雨季,要修堤壩,戶部回報沒錢,兵部報今年夏季軍服要做了武器也到了換的時候,戶部,沒錢……
各種沒錢,連宮裡太后想舉辦端午節宴會,都說沒錢。
慕容澈勃然大怒,要罰戶部官員,可是戶部尚書遞上了賬本,一頓哭訴,皇上您看,是真沒錢,我們戶部都已經三個月沒領俸祿,再這麼下去,只怕五月所有官員都沒有俸祿拿了。
“皇上,這不是好事嗎?”梅君悅看着鐵青着臉將奏摺全部掃到地上去的慕容澈,聲音淡淡的道:“如今國庫空虛,自然養不起那麼多兵,要衛霜裁軍不是正好?”
“裁軍?”慕容澈一怔,轉而陰陰的笑了起來,道:“你說的不錯,首先要他將關外那二十萬人給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