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樣,就算她必須要支付幾萬或是十幾萬的賠償金,既然已經被他識破她假意臣服的僞裝,她就不需要再遮蓋自己的真實性情。
她開始往後退,不想看他那張盛氣凌人的臉,卻清晰地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裡帶着灼人的怒氣,她不管這些,既然他不想幫她,她不會放下自尊求他,他休想踐踏她的自尊。
驀地,強有力的大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向他,她整個人突然呈直線向前傾倒,然後嬌臉撲進了一堵結實的胸膛裡。
“你瘋了,這裡在新產品排練,你要幹什麼?”她漲紅了臉,壓低了嗓門,掙扎着從他身上離開,手腕卻被他鉗制在掌心裡。
他俯近她,脣畔彎成一抹諷刺的笑,彷彿在逗弄着落入陷阱的獵物,“你的反應真令我失望,原本只是一場心血來潮的試探……”
什麼試探?她還沒來得及追問,臺上的音樂風格倏然有種小小的轉變,她差點沒驚跳起來,這是快要進入下一批樣品展示前三分鐘的暗示。一般人聽不出來,她卻記得很清楚,今天董堯在排練的時候三聲五令要模特們記住,好到時候及時準備上場。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驚慌地扭動着手腕,他突然手一鬆放開了,眸底劃過幾許意味深長的痕跡。
她撫着手腕,飛快地看了眼四周,在後排的唐盛集團高層投過來好奇的目光,而與他隔着兩個空位的尹洛寒始終沒有轉頭,目光盯着T臺,側臉上掛着神秘莫測的神情。
她被這個魔鬼以那樣大幅度的拉扯,就算是瞎子也留意到這裡,貓着腰飛快地跑向後臺。
撥通了一個電話,吐出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他瞥了眼那個驚惶失措的嬌小身影,幽暗的眼裡閃着狡獪的光芒。
事到如今只有硬着頭皮去問董堯這個樣品值多少錢,然後再想辦法賠償。她暗自打算着進了後臺,看到兩個陌生男人正在跟董堯說話,一些模特圍在一旁聽着什麼。
“……剛纔鄭總監打電話詢問我們才知道,真不好意思,我們把樣品少送了一樣……”
“沒關係,還好你們及早發現,離上臺還剩兩分鐘。”董堯難得和顏悅色,客氣地跟人說話。
“那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忙吧。”兩個陌生男人走向後臺門口時,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她,她眼尖地看到這兩個人的神情有些古怪。
剛剛他們說的話一字不落鑽進了她的耳朵裡,猛然間有個想法冒了出來,原來這是個陰謀,對,沒錯,是陰謀,而且策劃這場陰謀的人就是那個魔鬼。
從她上了賓利車開始就不對勁,她沒說自己在志瑞找了份兼職,他就說順路,然後她又在發樣品時少了一樣,她去求他幫忙,在她回來的時候,曾氏的人又過來說是他們搞錯了。
這一切的一切她仔細揣摩,這是個精心設計的局。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了她現在是服裝總監的兼職助理,那麼她必然要碰樣品,所以就讓人在送樣品時做了手腳。
她發樣品少了一樣,志瑞內部必然把懷疑的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而他也算準了她不甘於被冤枉,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去求他幫忙。
“你的反應真令我失望,原本只是一場心血來潮的試探……”
他含着深意的話反覆在耳裡迴響,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在試探她,利用這件事試探她是不是真的臣服於他。
如果是的話,她肯定會想也不想就求他,可是她竟然會在最後一刻露出馬腳,她沒有求他,卻讓他的陰謀得逞了。
糟了,她上當了,頓時整個人僵愣在當場,四周的模特來來回回經過身旁,她卻像毫無知覺一樣,直到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柳絮兒,趕緊讓開,別擋着模特們上場。”
她怔怔地往旁邊移了移,開始痛恨自己又一次上了他的當,怎麼辦?已經被他發覺自己是假裝順從他,甚至自己還暗中計劃着怎樣逃開他,依照過去的經歷他一定會用殘忍的手段懲罰她。
想到自己經歷的種種折磨,她整個人宛如墜入了萬年冰寒的谷底,最先跳出腦海裡的只有一個字:逃。
她必須避開他,更無法想象自己將會受到怎樣非人的折磨,她必須得逃走。
“堯哥,我身體不舒服,想請假。”她木訥地跑到董堯跟前,低垂着視線。
“東西找回來了,你就不用負什麼責任了,請假幹什麼?”董堯舒服地靠在椅子裡,翻看一本服裝雜誌。
“我……我肚子痛,那個……來了。”她撒了個謊,其實她的例假要在後天左右纔到。
“這樣——”董堯拉長了聲音,翻了頁雜誌,“你回家休息吧。”
“謝謝,堯哥。”沒想到會這麼好說話,她有些驚喜,急忙跑到角落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揹包,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沒敢搭電梯,而改走樓梯,一口氣飛奔下了十樓,累得直喘氣,出了唐盛集團大廈,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那輛賓利車,她慶幸着趕緊往公交站臺走。
口好渴,她舔了舔乾乾的嘴脣,看到公交站臺後的有個小小的冷飲專賣店,她趕緊跑了過去買了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冰淇淋。
這個時間段搭公交的人並不多,她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吃着涼爽的冰淇淋,吃完了擦了手,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上了平常去曾宅的那個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