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葫蘆自然不相信,考慮到事態緊急,他也顧不得跟劉燁客套,直截了當地說:“公主,此事絕非兒戲,弄不好就要連累到大家夥兒的性命。得了,多說你們也聽不懂,我這就去滅了它。”
劉燁上前兩步,攔住他的去路,從容道:“既然要去,就一起去吧!你懂的道理比我們多,再加上我們這些人的力量,一定可以對付得了它。”
“你、你們也要去?”藥葫蘆瞠目結舌地反問道,師中和常惠連忙點頭,就算劉燁不說,他們也不會讓藥葫蘆一個人去冒險。
“沒錯,若論真氣,師大人應該可以彌補你的不足,純陽之血,常將軍的陽氣是不是比你更強呢!”劉燁回車廂拿了件什麼東西,微笑道,“就連我也有秘密武器,足以對付那個怪物。”
藥葫蘆沉吟半晌,劉燁的話聽起來不着邊際,仔細想想確有她的道理,如果師中和常惠跟他一起的話,取勝的把握定會增加不少。十幾年前,他跟怪物交手或許有勝算,但現在他無法運功,怪物的魔性看似比以往更強,一對一打起來誰輸誰贏不好估測。
更糟糕的是,怪物要是不止一兩個的話,他自己上山無疑是送死。他死不打緊,但山下的人怎麼辦?他們對怪物一無所知,有能耐也不知道如何施展!況且,他的對手毒蠍子尚未出現,他還要留條命再較量一次哪!
“老葫蘆,就這麼定了吧,你指揮我們該怎麼做,今晚要是還來得及除掉它們,或許還能救下無辜孩子的性命。”劉燁轉身看向圖奇棠等人,將她自制的信號炮仗交給馮嫽,“你們小心,有什麼事就給我發信號。”
馮嫽看她心意已決,不無擔心地叮囑道:“公主,你非去不可嗎?你的那個武器……”
“放心,你照顧好孩子們,等我回來。”劉燁摩挲着懷裡那把改裝後的手槍,頗有自信地說。
“常將軍,先放點血。”藥葫蘆拿來一隻碗,對準他的手腕道,“來呀,我要純陽的血……”
“哦,哦……”常惠慢半拍地拔出匕首,照着手腕就劃下去,忽然,藥葫蘆不放心地問了聲,“你還沒有跟女子交,合吧?”
常惠的臉紅得像滴血,匆忙搖頭:“沒、沒有,我心裡只有小嫽,怎麼可能跟其他女子……”
“行了,來吧,來吧!”藥葫蘆接了半碗血,走到孩子們乘坐的馬車,五指蘸血灑在車廂周圍,嘴裡念着唔咿哎呀的咒語,舉行完這個儀式,稍微鬆口氣,指着清靈和馮嫽,“你們看好兩個孩子,不管外面有多大的動靜,都不要出來。”
清靈和馮嫽連忙點頭,圖奇棠的侍從們惶惶不安地問:“大師,那我們呢?要不要也往我們身上灑點純陽血?”
藥葫蘆斜眼睨過去:“你們不是男人嗎?剛纔沒聽清楚我說什麼啊?膽小如鼠,連個女人都不如!”
侍從們被罵得擡不起頭,有人不甘心地嘀咕道:“不是你說跟女子交,合過就不行了麼……”
藥葫蘆懶得理他們,叫人準備了幾支沒有點燃的火把,一行人剛要動身,只見圖奇棠也跟來了,劉燁詫異地看着他,問道:“你也要上山嗎?你不怕怪物?”
圖奇棠坦然迎向藥葫蘆質疑的目光,道:“真氣,純陽血,我也有。”
劉燁張張嘴,不好再問下去,藥葫蘆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常惠納悶藥葫蘆爲什麼允許他同行,但藥葫蘆心裡清楚,圖奇棠的真氣是這些人中最強的,雖說他們沒有交過手,他也感覺得到。
師中攙扶劉燁上山,他們沿着蜿蜒的山路繞上山峰,越是靠近聲音傳出來的地方,藥葫蘆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夜風呼號,卷着陣陣血腥,山間魅影來回遊移,細看卻是被風吹動的樹枝。每個人都繃緊了腦子裡的那根弦,全神貫注留意身邊的動靜,生怕錯過至關重要的線索。劉燁握緊了手裡的槍,心想怪物既然不是虛幻的妖魔,而是人身肉體,那她的槍就能派上用場。
藥葫蘆在前面帶路,常惠緊隨其後,師中和劉燁在中間,圖奇棠跟在後面。一路上沒人出聲,月光籠罩的山峰泛着清冷的銀光,死寂的山林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他們就像是在黑暗的迷宮裡穿梭,隨時都有送命的危險。
遠遠地望着山峰,劉燁也不覺得雙腿開始發麻,那些怪物應該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了,也許是畏懼陽氣不敢現身,躲在某個山洞裡伺機偷襲。藥葫蘆當然不肯放過消滅它們的機會,即使躲得再深,也要找到它們。
距離山峰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藥葫蘆突然停下來了,他謹慎地東張西望,蹲下來在草叢裡來回撥弄,摘下幾片葉子交給他們,悄聲道:“揉碎抹在人中,快!”
衆人只得照做,這種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碾碎抹在人中感覺很清涼,清涼過後又覺得嗅覺靈敏了許多,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在右手邊林子裡的某處,腥味就是從那兒傳來的。
藥葫蘆蹚過草叢走過去,常惠和圖奇棠迅速追上他的腳步,師中猶豫着該不該讓劉燁過去,不過劉燁想也沒想拎起裙裾就追去了。
藥葫蘆走出十幾步就不再往前走了,他打個手勢示意他們停下來,俯身在袖子裡翻找着什麼東西。
劉燁感覺師中握緊了她的手,他手心裡都是汗,想必此時心裡很緊張。劉燁打量着周遭的景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未知的恐懼確實令人驚慌,但有師中在她身邊,倒也不覺得多麼可怕。
這時,劉燁忽覺某種液體滴在頭頂,涼絲絲的像是雨水,但要是下雨的話,不能只下一滴的啊!似乎是要驗證劉燁心裡的疑問,又一滴液體落在她頭上,沿着光潔的額頭流下臉頰。
劉燁下意識地摸了摸,覺得黏糊糊的,手滑過鼻尖的時候,強烈的腥臭讓她忍不住乾嘔起來。
師中心下一顫,隨即抱住劉燁,藥葫蘆點燃火把照過來,劉燁慌忙伸手指向頭頂,衆人擡眼看去,張牙舞爪的樹杈之間隱約露出一隻空洞的眼睛。圖奇棠稍一提氣,縱身躍上樹枝,在繁亂的枝葉中摸到一具乾癟的屍身。
屍身散發着刺鼻的惡臭,圖奇棠忍着噁心,拎着屍身跳下來,丟到藥葫蘆面前請他過目。那是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應該還沒嫁人,雖然已是通體烏紫面目全非,但從穿着打扮還是能分辨出的。
“這人死了多久啦?”常惠捂着鼻子皺眉道,屍體實在太乾癟,就是一層皮包着骨頭,奇怪的是,那雙眼睛仍能看得出黑白,像是剛死去不久的。
圖奇棠怕妖魔,卻不怕屍體,他觀察片刻,指着屍體身上的血跡說:“應該是剛死不久,血還沒幹。”
“可是,可是……”常惠征戰沙場,親手殺掉的人自己都記不清了,見過各種駭人的死相,卻沒見過死得這麼慘的。分明就看不出生前是個人了,跟個怪物沒有區別。
藥葫蘆撿起一根樹枝,撩開屍身額頭上的碎髮,發現額頭正中有個橢圓形的肉瘤,肉瘤有橄欖般大小,紫的發黑,一碰還很硬。
“三目蛭,就是那個怪物沒錯。”藥葫蘆恨得牙癢癢的,“這該死的怪物想同化她不成,就把她的血吸乾,太殘忍了。”
常惠倒吸口氣:“原來是這樣,被它咬一口都活不成,更何況被吸乾血呢!這女子真可憐啊!”
劉燁嘆息地搖搖頭,詫異道:“怪物爲什麼要同化她呢?”
藥葫蘆憤恨難平:“爲了修煉!這怪物就是我見過的那一個,狠絕至極,罪惡滔天。原本就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惡人,爲了練成魔功,殺了自己的爹孃兄弟妻兒,最後走火入魔。可惜上天沒有收他這條賤命,讓他繼續禍害人間。十幾年前,我剛到西域,聽說有這種怪物作亂,用了三天四夜的時間纔在鬱成找到它,也就是在那時,遇見了同來圍捕的毒蠍子,我們兩人聯手把它擊敗,沒想到它居然還沒死。”
“它不僅沒死,還練到了魔功第五層境界,它同化女人是爲了合體,這樣它就可以重新化爲人形,不費吹灰之力混進人羣作亂。等它練到第六層境界,就能與男人合體,也就是陰陽一體,再也不怕陽氣。”
“世上真有這種魔功?”常惠聽得心驚肉跳,“以前只是聽說,沒想到竟是真的。這怪物如此可怕,咱們能制伏它嗎?”
藥葫蘆咬着脣,語氣堅決:“必須要制伏它,等它練到第六層境界,我們就治不了它了。”
“魔功?”圖奇棠若有所思地說,“老葫蘆,你說的魔功可是斯塔拉山上息陵教傳出來的嗎?”
藥葫蘆盯着他,堤防道:“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是息陵教的人?”
話音未落,常惠和師中雙雙將圖奇棠包圍,手中長劍直指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