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和清靈看到藥葫蘆老村長在爲某事爭執,連忙上前阻止,得知老村長的兒媳婦難產,她們毫不猶豫趕去幫忙。雖然都沒有給產婦接生的經驗,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總算得以保住母子平安。
圖奇棠許久沒有看到劉燁,跑去問師中,師中也有數個時辰沒見到清靈了,原以爲她們上山採摘草藥,沒想到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圖奇棠和師中再也坐不住,兩人分頭上山去找,生怕她們發生了意外。
毒蠍子做好了這一桌子飯菜,久等他們也不來,就連從不耽誤飯點的藥葫蘆,也不見了蹤影。明月聖女知道圖奇棠上山去找劉燁,擔心地吃不下飯,要不是毒蠍子攔着,她也要出去到處找一找了。
“明月,你別擔心,孩子們不會有事的。清靈這丫頭啊,玩性大,一玩起來就不管時辰了。她們八成是又發現了什麼新草藥,都想給摘回來呢!”毒蠍子在一旁柔聲勸慰,爲明月聖女倒了杯剛泡好的山茶,“來,喝點茶水,不用多想,他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出去找找就是了,我在這座山住了幾十年,山上的一草一木沒人比我更熟悉,閉着眼睛都能找到。”
“我倒不是他們會迷路,只是……”明月聖女端起茶杯遞到嘴邊抿了口,長長地嘆着氣,“你也知道,燁兒是大漢公主,藥葫蘆和師中都是漢人,他們住在這兒一定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匈奴和大漢的戰爭打了上百年還沒分出勝負,匈奴朝廷恨不能將大漢王族統統剷除。”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毒蠍子繼續勸慰道,“這兒雖是匈奴的領地,卻也不代表一定有危險哪!明月,你有所不知,這座山以及山腳下的村莊根本沒人過問,朝廷的人嫌這裡窮酸,想錢想瘋了的馬匪也嫌棄咱這兒沒有油水可撈,都不肯來看一眼的。”
“匈奴和大漢交惡多年人盡皆知,不過這是兩國朝廷之間互相憎恨,要說漢人在匈奴境地危險,倒不如說匈奴人在漢地更有性命之憂。匈奴的官兵和馬匪手段太過殘忍,漢人恨匈奴人恨得咬牙切齒啊!不過,漢地也不是沒有匈奴人呀,之前我們護送商隊的時候,你不還親眼見過在漢地生活的匈奴人麼!”
“其實啊,平民百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都知道大漢跟匈奴在打仗,但只要沒傷害到自家人,誰會無緣無故仇恨人家!若是自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脅,別管漢人還是匈奴人,那都是仇人!我這些年在匈奴見過不少漢人,有些經常跟匈奴做生意的漢人還被當地人奉爲座上賓。赤谷城那兒什麼人沒有,大家互相做買賣的,都是爲了賺些錢養活自家兒女,誰有心思管國家大事。”
明月聖女仔細聽他說話,認同地點點頭:“這些我也知道的,自從當年張騫帶來了大漢商隊,就有很多漢人在赤谷城安了家。他們常年往來大漢與安息,跟匈奴人也經常打交道。但是,問天你有沒有想過,燁兒的身份跟他們不一樣。燁兒不是普通的漢人,她是大漢的和親公主,不僅如此,她還是烏孫的右夫人。僅憑她的身份就足以讓匈奴朝廷虎視眈眈了。萬一,若是有個萬一,唉,我真不敢往下想……”
“你看,你又多慮了吧!公主的身份雖然會惹來災禍,可是在這偏僻的山上,誰會知道她就是解憂公主。那些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的村民,只能看出來她是個漢人,卻做夢都想不到她貴爲公主。你還怕他們向朝廷告密啊!話說回來,你見過誰家公主生活在這種地方,還親手撿柴火做飯燒水,根本就想不到嘛!”
毒蠍子拍着胸脯嚮明月聖女保證:“我敢擔保公主不會有危險的,這兒好歹也算是我的地盤,有我老蠍子在,誰敢來咱的地盤撒野。要是真有那種活得不耐煩的傢伙,我第一個就滅了他,絕不手下留情。”
明月聖女被他逗笑了:“好了,好了,知道這兒是你的地盤。但願是我多想了,經歷了這麼多事,不該再有變故的。”
“嗯,準是你多想,不會再有什麼變故,你儘管放心。”毒蠍子看她展露出笑顏,跟着鬆了口氣,拿起一顆剛洗乾淨的果子遞給她,“嚐嚐,甜着呢!”
明月接過果子,拿在手裡看了看,自顧自地說:“不知道圖奇棠找到她們沒有,對了,問天,以後我們不要再稱呼她公主,都要改口叫燁兒。”
毒蠍子爲難地皺皺眉:“她是你家媳婦,你叫她燁兒很合適,但我跟她又沒啥關係,哪能直呼名諱這般無禮!再說了,那歪葫蘆也不答應啊,他又要找我麻煩的。”
“那就讓我來跟他說吧!”明月聖女覺得改稱呼很有必要,“總之,你以後不要再那樣叫了,容易引人懷疑。”
“行,好,大不了我就不叫她了。”毒蠍子拿起果子咬了口,呵呵地笑起來,“明月啊明月,你只是有福氣,兒子孝順媳婦乖巧,我看她每晚都服侍你就寢,這樣的媳婦去哪裡找呀!”
明月聖女微微一笑:“是,我很知足,最重要的是圖奇棠喜歡,他開心我也就高興了。”
“這話說得對,兒女陪伴身邊,纔是做父母最大的福氣。明月,我真羨慕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連歪葫蘆那瘸貨都嫉妒得不得了,他的孫女兒找到了這麼好的孫女婿,你看把他給樂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還嚷嚷着要讓他們生七八個小曾孫,他當這是養豬啊,真無知!”
毒蠍子每次想起來藥葫蘆得意張狂的樣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有啥好囂張的,又不是他親生的孫女兒,清靈那丫頭一看就是西域人的臉,他那張大餅臉上下一般平,跟人家差了十萬八千里,長眼睛的都知道他不可能有這麼俊的孫女兒。要是當年我也收養個一男半女,現在說不定早就抱上孫子了。”
明月好笑地看着他:“人家老葫蘆發善心收養清靈父女,如今享兒孫福也是應該的。你又何必損人家呢!你就這麼希望能擁有家人嗎?”
“唔……”毒蠍子想了好久,才道,“以前真沒想過這回事,總感覺自己一個人挺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沒有牽掛,只是最近發覺一個人太冷清,想找個能留在身邊的人都沒有。呵呵,也許是人老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這麼多年自己都活過來了,再將就個幾年就該去見閻王了。人哪,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是,原本就是孤孤單單的,哪來這麼多的惆悵!”
明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問天,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把圖奇棠當親人吧,將來他和燁兒有了孩子,你就當成自己的孫兒,這樣不是很好嗎?”
“明月?”毒蠍子激動地瞪大了雙眼,手裡的果子掉在地上滾到門口,“你,你,此話當真?你願意讓我照顧圖奇棠?”
明月聖女含笑點頭,毒蠍子連忙又道:“可是,孩子未必會答應啊,他都這麼大了,他不需要再認個乾爹,他又怎麼會瞧上我呢,我只不過是個倒弄毒藥的……”
“不要妄自菲薄,他能認你這個乾爹是他的福氣。這樣吧,等他和燁兒回來,我跟他們說,他們要是答應了,我就挑個時間讓你們認親。”
興許是明月聖女最近的性格溫和許多,興許是毒蠍子這會兒激動過了頭,他一把抓住明月聖女的手,滿眼渴盼地注視着她:“明月,那你呢,你願不願意讓我照顧你?”
“問天,你……”明月聖女眼神一暗,苦笑着搖頭,撫向自己的胸口,“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我和聖音會永遠在一起。”
毒蠍子緩緩放開她的手,尷尬地點頭:“是,是啊,你還有聖音。對不起,我剛纔失態了,我只是……”
“問天,你我多年相識,不用再說誰對不起誰,就這樣平平靜靜過下去不好嗎?我視你爲知己,我願意陪伴在你身邊,聽你說話陪你喝茶,將來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
毒蠍子感動得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太好了,我們是知己,作爲知己,我們也可以在一起。”
明月聖女還要說些什麼安慰他,忽然留意到有人走進了院子,待他們走近,她看到竟然是劉燁,清靈和藥葫蘆。隨即她又看到劉燁身上滿是血跡,心下一驚,連忙跳起來衝出去。
見狀,毒蠍子也追了出去,看見劉燁和清靈胸前沾滿大片血跡,樣子看起來憔悴不堪,心裡也是一顫一顫的。反觀藥葫蘆渾身上下都很乾淨,而且一幅悠然自得的樣子,頓時暴跳如雷。
“你個老不死的歪葫蘆,你看你還有什麼用,連兩個女娃都保護不了。”毒蠍子跳過去,一下又一下戳着藥葫蘆的胸口,“你居然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面……”
“去你孃的老蠍子,你幹嗎口口聲聲咒我死啊!我幹什麼了,咋就惹到你了!我好幾個時辰沒見到你,你就徹底發瘋啦!”藥葫蘆被罵的滿頭霧水。
“你還敢狡辯!”毒蠍子揪住藥葫蘆的衣領,破口大罵,“你真不是個東西,沒本事的蠢貨,她們要是出了事,你也別想好過。”
“她們?”藥葫蘆反應過來,用力掰着毒蠍子的手,拼命解釋,“她們不是好好的麼,本來就沒事!”
“燁兒,清靈,你們這是……”明月聖女看她們的表情不像是剛受過傷,從頭到腳打量幾遍,也沒看到傷口在哪兒,卻又不明白這麼多血從哪裡來的。
劉燁低頭看着身上的血衣,微笑着解釋:“剛幫產婦接生,這些血也是她的。”
“原來是這樣。”明月聖女鬆口氣,走過去拍拍毒蠍子的肩膀,“住手,你誤會老葫蘆了,她們是去接生,沒有受傷。”
“接生?給誰接生?”毒蠍子依然是莫名其妙,拍了下藥葫蘆的頭,“你這老傢伙,怎麼不早說。”
“我去你的,你給我機會說了嗎!”藥葫蘆推開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沒好氣地呸了聲,“下午老村長家的兒媳婦難產,非要拉我去接生,我這輩子從沒碰過女人,更沒見過女人生孩子,我纔不要去哩!誰知道公主和靈兒看見我們吵鬧,過來想勸架,聽說是這回事,兩人想都沒想就跑去接生了。”
藥葫蘆說着也上了火,指着劉燁和清靈數落:“公主,你別怪我以下犯上,你貿然給大出血的產婦接生,有沒有想過後果?你和靈兒都沒有經驗,又不是穩婆,憑什麼跑去給人家接生?要是出了意外,產婦不幸死了,孩子也沒保住,人家不僅不會感激你,還會反過來跟你拼命!”
“哎,你這頭倔驢,你看不過眼你怎麼不去幫忙?她們沒有經驗,你最起碼算個大夫吧!人家難產都快死了,你也能眼睜睜看着無動於衷?你毒死幾個人到很在行,爲啥救人就要躲起來呢?”毒蠍子憤憤不平地罵他。
“沒你的事,閃一邊兒去!你不想活了是吧!”藥葫蘆不耐煩地朝毒蠍子發飆,看陣勢又要去決鬥了。
“祖父,你不要這麼說,公主也是救人心切!”清靈將藥葫蘆拉走,“現在不是沒事麼,孩子和大人都好好的,要不是公主當機立斷,說不定他們母子就有危險了。倒是你啊,見死不救,我真是沒有辦法看得起你。”
“看不起我?你這丫頭膽敢看不起我?”藥葫蘆氣惱地瞪着清靈,“不要忘了,是誰把你養這麼大,你不聽話就算了,居然撂臉色給我看,還說這種話……”
“我沒忘,記得可清楚呢,是你把我養大的,你是我祖父嘛!我哪有不聽你話,什麼時候撂臉色給你看了?行了,我知道我欠你的,欠你一輩子的,快來吃飯吧,在路上就嚷嚷餓了,現在還有力氣說這麼多話,快吃飯,吃飯……”清靈推搡着藥葫蘆往屋裡走,祖孫倆嘮叨半天,藥葫蘆確實更餓了,坐下來端起碗,也沒心情招呼別人一起吃飯,自己埋頭猛吃。
“這歪葫蘆,沒規沒距,做飯的人還沒吃上飯,他倒先吃起來了。”毒蠍子很不屑地哼了聲,“吃吧,用飯堵上你的嘴,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燁兒,先回房換衣服吧!”明月聖女攬着劉燁的肩膀,送她回去,“待會兒圖奇棠要是回來看見你這樣,他會受驚嚇的。”
劉燁眼看師中也不在,問道:“他們是不是上山找我們了?”
“是啊,你和清靈好久沒露面,還以爲你們在山上採草藥呢,誰也沒想到你們跑到村子裡給人接生去了。”明月聖女和劉燁步入房中,又道,“你不要怪老葫蘆多嘴,他這個人雖然愛嘮叨,對你們卻是很關心的。”
劉燁笑着點頭:“我知道,他這麼說也是怕我們惹來麻煩。”
“就是啊,燁兒,你身份特殊,輕易不要露面爲好,人心隔肚皮,你對別人好,別人未必會記得你的恩情。雖說咱們幫人不是想得到回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明月聖女語重心長地交代道。
“我記住了,以後定當謹言慎行。”
“那就好,你換好衣服出來吃飯,不然就冷了。”
目送明月聖女離開,劉燁褪去身上的血衣,在櫃子裡重又找件乾淨的衣服換上。忙活了這麼久,渾身上下都覺得要散架了,不過,她還是很開心,看到母子倆平安無事,所有辛苦都值得的。
劉燁盤算着明天再去看看他們,產婦身體太虛弱,不知道服下藥葫蘆調養氣血的丹藥有沒有好一些。她只顧着想心事,沒留意到身後的房門已經打開,有道身影正躡手躡腳靠近。
圖奇棠和師中回來,聽毒蠍子說明一切,總算放下心來。圖奇棠看到劉燁的房間亮了燈,就想着去見她。走到窗邊看見她在換衣服,放緩了腳步,悄悄推開門,走到她身後,忽然抱住她。
“啊……”劉燁驚呼出聲,呼吸到他熟悉的氣息,隨即笑起來,拍打着他的手臂,“你好壞呀,淨會嚇唬人……”
“誰叫你讓我那麼擔心。”圖奇棠低下頭,炙熱的脣流連着她細嫩的雪膚,在她頸間留下一朵朵小梅花,“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要記得告訴我,我以爲你在山上迷了路。”
“好,以後記得告訴你,然後拉你一起去接生。”劉燁被他逗弄得渾身燥熱,難耐地想要掙脫他,“不要這樣,該吃飯了。”
“接生?哪能每次都有人要生孩子?”圖奇棠好笑地說,“不過,我不介意爲你接生。”
劉燁轉過身面向他,羞赧的紅了臉,握緊的小拳頭打了幾下他的胸膛,圖奇棠握住她的手,笑道:“怎麼?你不願意?”
“那也要等有了再說嘛!”劉燁躲在他懷裡,不好意思地說。
“嗯,看來我要加倍努力了!”圖奇棠摟緊她的纖腰,輕咬了下她的耳垂,“走,先去吃飯,回來我會更賣力討好你。”
不顧劉燁的抗議,圖奇棠抱着她走出去,留下陣陣歡聲笑語。